第43章 从大西洋中央飞向博特伍德(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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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把心拉回到另一个顾虑上:飞机的储油量。现在虽然还不到他上岗的时间,但他还是爬上了驾驶舱,找到米奇·费恩。
“飞行图上蹿下跳的!”艾迪刚到米奇就兴奋地说。
那我们的油还够吗?艾迪立马在心里喊。不过他还是故作镇定。“让我看看。”
“你看——我那一班的四个小时里油耗量出奇地高,而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又恢复正常了。”
“我那一班的时候也是上蹿下跳的,”艾迪试着对自己担心得要命的地方表现出微微担心的样子,“我想八成是暴风弄得所有一切都飘忽不定了。”然后他问到了那个最让他煎熬的问题。“我们的油够到家吗?”他屏住呼吸。
“够,有的是油呢。”米奇说。
艾迪的肩释然地一松。谢天谢地。至少这个问题解决了。
“但我们没有备用油,”米奇补充道,“但愿我们的发动机不会出事。”
艾迪才没工夫担心这种小概率事件,要他操心的事情够多了。“天气预报怎么样?我们快穿过风暴圈了吧。”
米奇摇摇头。“没有,”他阴郁地说,“更糟的还在后面呢。”
第十九节
南茜·林汉发觉和一个陌生人共处一室真是不自在。
蜜月套房确如莫巍·拉弗斯保证的那样,名不副实地有两张分开的床铺,但他没能保证门在风暴中保持大开,无论他怎么试,门都会“嘭”一下关上,弄到最后他们都觉得为开门而大费周折其实比关上门更让人尴尬。
她已经尽力撑着不睡很长时间了。她曾想过在主休息室待上一晚,但那地方已经变成男人的天地,满是烟味、威士忌酒气、嚷嚷的笑声以及赌徒的咒骂声,况且她在那儿太惹眼。最后她终于百无聊赖地回床上睡觉了。
他们关了灯,爬上各自的床,南茜也躺下闭上了眼。可是她一丁点睡意也没有,年轻的哈利·马克思为她要来的威士忌根本没什么作用:她现在就像早晨九点一样,清醒得很。
她知道莫巍也没睡。她能听到他在上铺的一举一动。蜜月套房和其他床铺不一样,这里是没有帘子的。她的隐私全向着外面的黑暗敞开着。
睡不着的她开始想玛格丽特·奥森福德的事。她那么年轻、那么天真,充满了未知和理想。她感受得到她表面犹豫下的熊熊激情,她在那姑娘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南茜也和自己的父母抗争过,至少和母亲是这样的。妈想她嫁到一个悠久的波士顿家族去,但南茜在十六岁那年爱上了肖恩·林汉。他是个医学院的学生,他父亲竟然是爸工厂里的工头,要命吧!妈针对肖恩展开了长达几个月的攻势,一会儿带来他和其他女孩的恶毒留言,一会儿又排挤他父母,一会儿得病卧床不起,病一好就开始滔滔不绝说她自私、说她身在福中不知福。南茜在她的猛攻之下痛不欲生,但没有丝毫动摇。她最后嫁给了肖恩,全心全意地深爱着他,直至他生命结束。
玛格丽特可能没有南茜那么坚强。她心想:或许我刚刚的话太严厉了;我不该说她只要不喜欢父亲就该起身离家出走的。不过她看上去很需要有人告诉她,不要抱怨,要成熟起来。我像她那么大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
她既给了她实际的帮助,也给了她不好听但却足够实诚的话。但愿自己能有履行诺言的能力——给玛格丽特提供一份工作。
这全看丹尼·莱利的了。她和弟弟博弈的胜败全看这个老无赖的了。南茜又从头开始担心这个问题了。她的律师马克能联系上丹尼吗?如果联系上了,那他知道有人要针对他过去的不当行为展开质询了吗?他有没有怀疑整件事都是他们编造出来给他加压的呢?还是被吓疯了?她纠结着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辗转反侧。但愿到了下一站博特伍德能和麦克通上电话。或许他可以解开所有疑团。
飞机已经抽搐着摇了一段时间了,这让南茜更紧张不安。一两个小时后,飞机更剧烈地摇晃起来。她之前坐飞机从未害怕过,但话说回来了,她也没经历过这样的风暴。她抓住床铺边缘,飞机继续被狂风蹂躏。自丈夫死后,她已经独自面对过许多事情。她告诉自己要勇敢,要挺住,可还是忍不住去想象飞机在机翼被吹断或者发动机瘫痪后一头栽到海里的样子。她害怕了。她闭上眼睛,咬着枕头。突然间,飞机仿佛开始了自由落体运动。她祈祷着这种坠落感赶快消失,结果它却愈加猛烈。她压抑不住,呜咽了起来。后来飞机终于在一个巨大的颠簸之后摆正了飞行姿势。
过了一会儿,她感觉到莫巍将手掌放到了自己肩上。“只是风暴而已。”他用纯粹的英国腔说,“我见过更厉害的,没什么好怕的。”
她找到他的手,紧紧地握住。他坐在她床边,飞机平稳的时候他还抚了抚她的长发。她依然惊魂未定,但能在颠簸的时候有个可以握的手,她感觉好些了。
她不知道他们两个要保持这样子多久。风暴终于变轻,她这才把注意力转回到自己身上,松开了莫巍的手。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幸好他起身离开了房间。
南茜开灯下了床。她颤巍巍地站起身,将蓝色真丝睡袍披到黑色长睡衣外,然后坐到梳妆台前。她梳起了头发——这总能让她安心。她对刚才握他的手感到不好意思。当时她把礼仪不礼仪的全忘记了,只知道为得到人家安慰而感激不尽。可她现在觉得尴尬了。他体贴地猜到了她的心思离开了房间,让她有时间镇定下来,这让她很是满意。
他拿着瓶白兰地和两个玻璃杯进来,然后倒了一杯递给南茜。她一手抓住床边,一手举着杯子:飞机还有些许的颠簸。
要不是他穿了那件好笑的睡衣,她可能会更难受。他的样子很滑稽。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却还像穿着对襟西装那样庄重地走来走去,这个样子更搞笑。他俨然是个不怕出糗的男人。她喜欢他穿这件睡衣的样子。
她呷了几口白兰地。温暖的酒精立马让她的感觉好了许多。她又喝了几口。
“刚刚真奇怪,”他攀谈道,“我刚刚去卫生间正要开门,一个乘客像见了鬼似的跑了出来。我进去一看,窗户竟然破了,而那个工程师则鬼鬼祟祟地伫在那儿。他谎话连篇,说什么窗户是被风暴卷起的冰雹砸碎的,但我敢说,他俩肯定干了一架。”
南茜真感激他谈了些别的东西,免得他们一边坐在这儿一边想刚刚牵手的事情。“工程师是哪位?”她说。
“一个长相还行的家伙,和我差不多高,头发很浓。”
“我知道了。那又是哪个乘客呢?”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是个商人,一个人,穿苍灰色西装。”莫巍起身又给她倒上酒。
南茜的睡袍不争气地只盖到了膝盖,她认为自己这样露着脚踝和小腿很不雅。但她再一次提醒自己,莫巍是来追心爱妻子回家的情痴,眼里是看不见别的女人的。没错,他根本不会留意到南茜的肌肤。他握她的手,只不过是一个人类对另一个人类的友好表示罢了,简单又纯粹。一个声音在她脑海中讥笑道,和有妇之夫牵小手是不可能简单纯粹的。但她没有理会。
没话找话的她问:“你妻子还生你的气吗?”
“她恼得就跟个长了疮的猫似的。”莫巍说。
南茜微笑着想起了她换衣服回来时看到的场面:莫巍的妻子吼他,情夫又对着她吼,而南茜则在门外看。戴安娜和马克当即收声,难为情地离开寻找别的战场去了。当时南茜不想莫巍觉得自己在嘲笑他,忍住没有评论什么。但她并不怯于问他私人问题:此情此景逼着他们亲近。“她会回到你身边么?”
“说不准,”他说,“那个和她睡觉的家伙……我觉得他就是个孬种,不过她说不定就想找这样的呢。”
南茜点点头。马克和莫巍这两个男人差别大得不能再大了。莫巍人高马大,为人专横,长相硬朗而且直来直去。马克处处都比他柔和一些,有着栗色的双眼和小雀斑,圆圆的脸上经常笑盈盈的。“我虽不好大男孩儿那口,但他自有他的韵味。”她说。她心里在想的是:莫巍要是我丈夫,我才不会拿他和马克换;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吧。
“嗯。一开始我以为戴安娜是没脑子才跟着他鼻子走的,不过现在亲眼看到了他,我就没那么确定了。”莫巍若有所思了一阵,换了个话题。“你呢?你会把你弟弟打败吗?”
“我觉得我找到他的弱点了,”她一想起丹尼·莱利,得意地扬起嘴角,“我正在处理呢。”
他莞尔。“有这样的表情的人,我只能与之为友,切不可与之为敌。”
“我是为我父亲开心,”她说,“我很爱他,公司是他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了。这就像他的纪念物一样,但是要比纪念物更有意义。公司的每个角落都有他人格的印记。”
“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是那种让人永生难忘的人,个子高大,黑头发,声音洪亮,你一见到他就会感受到他的气场。他能记住为他工作的所有人的名字。谁的妻子生病了,谁的孩子在学校受欢迎,他都一清二楚。他资助工厂穷工人的孩子上学,他们现在都成了律师和会计。他知道怎么赢得别人的忠心。从这种意义上讲,他是个传统的温情专制主义者。而他的商业头脑是我见过的所有人里最为强大的。‘大萧条’最低谷的时候,新英格兰地区的工厂都倒闭了,但我们家却因为销售暴增不停招人!他是制鞋行业中利用广告的最先锋,他的广告也做得精明。他对消费者的心理很感兴趣。你有什么难题他都能让你茅塞顿开。我每天都会想他。我几乎像思念我丈夫一样想他,”她忽然很想发火,“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毕生的心血毁在我那不成器的弟弟手里,”焦虑的她在座位上不停地挪动着,“我正在试图向某个关键股东施压,但我不知道到底会有几分胜算,必须等到——”
这句话的后半句她再也没有说过。飞机飞入了目前最为剧烈的涡流中,颠簸得像匹野马。南茜掉了酒杯,双手紧紧抓住了梳妆台的边。莫巍试图让双脚站住,但他做不到。飞机倾向一边,莫巍滚到了地板上,撞上了咖啡桌的边。
飞机平稳了下来。南茜伸手扶莫巍起来,关切地问:“你没事吧?”此时飞机又晃了一下。她向前一滑,没抓住桌边,一脚跌倒在他的身上。
过了一会儿,他大笑起来。
她一直都担心自己会伤到他,好在她体态轻盈,这个男人又足够强壮。她横着趴在他身上,在土黄色的地毯上摆出一个“十”字。飞机平稳了。她滚到一边,坐起来看他。他是得了失心疯,还是只是觉得好笑?
“我们这样肯定特别二。”说罢他又开始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富有感染力。此刻,二十四小时以来积累的所有让她紧张的事情——弟弟的阴谋诡计、小飞机上的起落惊魂、蜜月套房里的尴尬难堪、餐桌边的种族咒骂、莫巍妻子发火的蹩脚场面,还有对风暴的恐惧——她全抛到了脑后。她忽然觉得,和一个陌生的男人穿着睡衣在飞机地板上坐着是件很好笑的事情。她也咯咯地笑了起来。
飞机的下一个震颤把他们俩颠到了一块儿。她发觉自己倒到了莫巍怀里,且笑声未断。他们凝望着对方。
她忽然吻了他。
她之前连想都没想过要亲他,完全被自己的举动吓到了。她甚至都不清楚自己有多喜欢他。真不知道这冲动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很显然,他也吓了一跳。不过他很快就回过了神,然后热情地回吻。他的吻不带一点循序渐进的试探意味:他立马欲火焚身了。
一分钟后,她抽身出来,喘着粗气。“怎么回事?”她茫然地说。
“你吻了我。”他欣然答道。
“我不是故意的。”
“其实你这么做我挺高兴的。”他说罢又吻了上去。
她想打断他,但是他抓自己的手是那样有力,而自己的意志力又如此不堪。她感觉到他的手偷偷伸进了她的睡袍,身子一僵:她的乳房小得连自己都难为情,她生怕他会失望。他将宽大的手掌扣到她又小又圆的乳房上,低声呻吟着。他的指尖找到了她的乳峰,她又觉得难为情了:因为给两个孩子哺乳,她的乳头特别大。小乳房,大乳头——她觉得自己诡异,甚至畸形。但莫巍没有一点讨厌的意思。相反,他以令人惊讶的温柔抚摸着她,她也败给了美妙的生理反应。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我这是在干吗?她忽然问自己。我一个有名节的寡妇,现在却在飞机地板上跟一个昨天才认识的男人滚地板!我怎么想的?“停下!”她坚决地说。她抽开身,坐得板直。她的长睡衣已经跑到了大腿上。莫巍抚弄起她光滑的大腿。她又说了一句“停下”,推开了他的手。
“你说了算,”他满脸的不情愿,“不过你要是改了主意,我随时奉陪。”
她往他的腿上瞥了一眼,他的睡裤被勃起的阴茎顶得鼓鼓的。她赶紧看向别的地方。“是我的错,”她还在为之前的吻喘息着,“但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我的举止有点轻佻了,对不起。”
“不用抱歉,”他说,“这是我这几年里遇上的最美妙的事儿。”
“可是你爱的是你妻子,不是吗?”她直奔主题。
他缩了回去。“我之前以为我爱。但现在跟你说实话,我有点迷惑了。”
这正好就是南茜现在的感受:迷惑。她守了十年的寡,现在却禁不住想拥抱一个几乎不认识的男人,想到发狂。
“但我其实认识他,”她想,“我很了解他,我们一起共患难过,一起飞越了千山万水。我知道他这人粗暴、傲慢,但同时也坚强、热情、忠诚。他有缺点,但我依然喜欢他。我尊重他。他就算穿了件棕色条纹睡衣还是英气逼人。他还在我害怕的时候握过我的手。要是我每次害怕的时候都有人握我的手,那该有多美好!”
他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又拿起她的手。这次他翻过她的手心,对着她的手背吻了上去。她的皮肤麻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他将她拉向自己,又吻上了她的嘴唇。 飞剪号奇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