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梦岛(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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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白也是个聪明的孩子,他可不想爹爹做好人,自己却充当坏人。于是眼疾手快的回屋里去,不多时便端出一大竹碗洗净的草莓。青菁也顺坡给青白下,悠哉的躺着吃着青白递到嘴边的草莓,他只吃草莓尖尖,草莓屁屁就赏给正在尽心尽力服务的某些人了。
青幂看见哥哥和爹爹都在伺候父亲,觉得好玩,也要过来拿爹爹的白前给父亲扇风。
白前一定想不到会从一个使人谈虎色变、令人闻风丧胆的上古神器转变为一个“普通”的扇子,整天只能伺候主人。白樱害怕不小心会弄伤青菁,已经把它的灵力锁了几十年了。白前肯定觉得十分屈辱,要不是和主人命血相连,估计早要离家出走了,不过看到和自己同级别的白芨来这儿后有时也被用来当水果刀,心里就平衡了许多。
庭院中,大树下,丈夫揉腰,大儿子喂喂水果,小儿子扇扇风;听听虫鸣,闻闻花香,这种神仙般舒爽的日子,青菁却是太习以为常了。
少了世俗的喧嚣,凡尘的追赶,以日月星辰为伴,山川河流为舞,不急不躁,不慌不吵,人们的生活会越来越自然,也会越来越恬静。
今天阳光也是明媚暖和得紧。青菁一定要和白樱一起编篱笆,不料却一不小心被竹片划破了手指。白樱一看见青菁手指上的血,就心疼的直扇自己。急忙把青菁的手指放在自己嘴里,把血吸干净后,又找来许多草药给他敷上,用棉条帮他轻轻的包紧。
青菁是一个很厉害的药师,在竹节香附时,浮筠周围除了那颗四月雪还有几“重”的竹子外,就是各种各样的中草药。他很喜欢这些草药的名字,便把能命名的东西都用草药名命名,什么白樱(以前叫青樱),青芍,白前,白芨等等。现在在圆梦岛上的房子四周也是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草药,只是这一列的活他都没再干过了,全部交由白樱承包。
白樱把他抱到四月雪树下的秋千椅上,握住他的手心疼道:“小祖宗,你别参合了行不行啊?你能不能别作践我媳妇,行吗?你不心疼,我可疼得要命,乖乖的在一边玩,看着就行,好吗?”
青菁自知理亏,于是很听话的点点头。
白樱见他听话了,又回家里拿来小毯子仔细的盖住他的双腿,还拿来一本书给他打发时间,又试了试椅子下那一圈地毯,再三确认就算他摔下来也没事后才放心的去干活。
天气很热,青菁想把毯子拿掉,但看着隔着老远也看得清白樱气呼呼的表情,他还是蔫了,只能乖乖的听话,只得躺在秋千椅上,晃晃悠悠的品茶。
清风徐来,浮动起他素白的衣裳,偶然有两三片花瓣被不听话的风从他头上的花冠上吹下来。这花冠是刚才白樱给他做的,很漂亮,还可以遮阳,可谓华而实用。
这一切在白樱眼里真真是一幅疏风静影、细草香闲的秋千美人图。白樱有时累了就过来陪青菁坐一会儿,或者帮他摇摇椅子。俩人时常过着你我“暮年”,闲坐庭院,你看画本,我荡秋千,“云卷云舒听雨声,星密星稀赏月影,花开花落忆江南”的闲适日子。
这两天的桃花正在换新,新出的花瓣嫩得能掐出水。每年花瓣换新,白樱家都要酿一次“归鹤吟”。
同样选个风和日丽、惠风和畅的日子。青白背着小背篓,牵着青幂,白樱提着篮子牵着青菁,一家四口是整整齐齐、浩浩荡荡的向十里桃源出发。
昨天夜里下了一阵薄雨,今天整个空气都特别新鲜干净,早晨阳光一洒,叶片上、花瓣上的水珠泛起缕缕晨光,端得是露水花香盈盈。
去桃林要经过竹泉下的一股溪流,这里的水仍然还是十分清浅,可见鱼游,却也是涨了些水位,上面的鹅卵石小径已经被浅浅的盖了一层。
还没到小溪边,青菁便很自然的张开双手,白樱也很熟练的一个孩子抱。只要是地上有水,有脏东西,白樱都不会放青菁沾地的,美其名曰怕弄脏青菁的白衣服。今天观这水颇有些深,白樱居然记得叫青白背白青幂过去。
桃林里,微风过处,便下起阵阵花瓣雨,树上半开半落花片,零飞成香,
清风不燥,风光正好,在一棵较大的、开得很茂盛的桃树下,一个眼上蒙着一条“炫光白绫”,给花瓣埋了半身的白衣男子,正一手拿着一只赤红纸鹤,一手捏着一片桃花,(近看,你会看到花瓣上刻有字)正安安静静的躺在一个黑衣男子的腿上,睡的十分香甜,时不时还用手揉揉鼻子,想是被花香熏到。黑衣男子则背靠着树,头上、肩上也是落了一层桃花。他一手轻摇折扇,一手翻着另一只腿上的书,给白衣男子讲故事。
无论是树上摘还是树下捡,这种艰苦而又光荣的任务从来都是青白他们几姐弟单打独斗,两位大人就没有帮过忙。
“归鹤吟”俗称“桃花糯米酒”,是秣陵的一大特色,也是青菁最拿手的厨艺之一。虽然青菁酒量不行,但是也喜欢喝,而白樱则可以说是酒坛子了。
摘回来的花瓣过夜就不新鲜了,所以今晚他们赶夜晚也要把这酒做出来。
白樱和俩孩子用花瓣浸泡在淡盐水中并清洗干净,沥干水份,再把花瓣和煮好的糯米放入竹桶中,并搅拌均匀,再加入一些酒曲。青菁把酒曲放在竹碗中,用温水化开。等大约半柱香时间,再把化开的酒曲水倒入竹桶中,再在洗净的陶坛中放一些酒曲,然后把竹桶中的桃花糯米全部放到陶坛中来。每放一层都要用手压实。青菁喜欢吃甜的,有时还加一些冰糖。这一切都做好后,便用一块洁净的纱布把坛口封实,然后放在门口老树上发酵五到七天。
要做“归鹤吟”可不是只有竹子和桃花,还需要几片荷叶,用来封口。
除了十里桃林长年盛开,这里的一切都是遵循自然,按季节来的。
直至小船在荷塘中行了许久,他们才发现已经到了吃莲蓬的季节。
青白摘莲蓬摘得满头大汗,连青幂也加与摘莲蓬大军,只是他们摘了许久的莲蓬却被那两位大人糟蹋的乱七八糟。白樱已经剥了将近一碗的莲子,本来是剥一颗青菁就吃一颗的,只是青菁已经在白樱怀里睡着了,白樱就多剥点,等青菁醒之后当做零嘴。
青菁昨天睡得晚,之后又被折腾了许久,今天累得不行,吃了几颗莲子之后,不知不觉就在白樱怀里睡着了,一觉便睡到漫天星辰。
漫天星河,却没有月亮,离家又有些距离,让青白背青幂走夜路有些不放心,可是白樱要背青菁,最后决定在荷塘的亭子中歇一晚。反正整个岛上不远就会设有亭子,亭子中什么都有。“荷塘亭”还是他们最喜欢休息的地方,这里赏月实属最佳。
青白和青幂大晚上还在水上玩耍,一会儿捉萤火虫,一会儿打田鸡,青白时不时还在水上练练轻功,俩人一时半刻也不得闲,精力旺盛的很。
白前又在做朴素而简单的工作——给青菁扇风的同时还兼职打蚊子。
深夜了,月光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娇羞着从东边的荷叶中探出头来,薄光从弯疏的柳影中跌在荷叶上。一只只纸折的灵鹤泛起红色的光芒,在一片荷塘中漫舞,宛如一簇簇跳动的火焰。
月明星稀,月光渐而明亮,星星逐渐隐匿起来。蝉声、蛙声、虫鸣声不绝于耳;鱼戏水流之声,荷花绽开之声,风戏荷叶之声,声声交叠、不绝于耳。
青菁懒洋洋的依偎在白樱怀里,脚趾有一搭没一搭逗鱼戏水。
青菁:“今晚的月色真美,有这一片荷塘,它们真幸福。”
白樱也用脚趾点着水,说道:“可我一点儿也不羡慕他们。”
青菁抬眼看他,不解道:“为什么呀?它们多好呀,我都羡慕呢?”
“因为我有你呀,我眼里最美的风景就是你,没有你,最美的风景也只有风没有景”白樱注视着青菁深情道。
青菁挑眉,又问道:“那你会爱我多久?”
“你若一直在,我便一直爱。”
“我不在就不爱了?”
“嗯!”
“啊?”青菁以为自己听错了,很疑惑的抬头看他。
“对呀,你不在我就不爱了,你不在了,我肯定也不在了。”
“可你上次不是这么说的。”青菁“生气”道:“你每次说的都不一样,上次说,即使夏雨雪,冬雷震震,天塌地陷也爱我;上上次又说,即使过千遍奈何桥,饮千杯忘川水,喝千碗孟婆汤也不会忘记我,对我的爱永不变;还有上上上次,你又说,即使看累三生石,尝遍断肠草,流完穿心泪,无论我投胎转世几次,你都会找到我,不会错过无我的浮生半刻,还有……”话没说完,白樱便一下吻住了他。
过了好久,白樱才从青菁的唇上念念不舍的离开,用手轻轻揉了揉青菁的唇瓣,然后双手捧着青菁的脸,无比认真且深情的说道:“虽然每次说的话不同,但却字字发自肺腑,其实”白樱顿了顿道:“其实那些誓言我都不想履行,我只想我们就这样平平淡淡的,春赏花,夏戏水,秋摘果,冬赏雪,一直就这样,没有天之涯,也没有地之角,不遇生死,不用轮回。”
说着说着白樱眼里突然泛起泪光,一把把青菁紧紧搂在怀中,用下巴不住的磨蹭着青菁的头发,声音有些颤抖道:“师尊,我好害怕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大梦烟云,只是我的一场痴人好梦而已,我……我……”
本来青菁也只是惹一下他的,没想到白樱还是这么不经逗,他只能忙安慰他。
青菁吻干他眼角的泪痕,捧着他的脸认真的说道:“我都知道,我都明白,这不是梦,我在这儿呢。我们以后要经历的只有平平淡淡的风花雪月,不希望的、不想要的都不会再有了,当然,如果寂寞,我们还可以再要一群孩子。”
白樱连忙急道:“不行,不行,这三个都是意外,都不知道打扰我们多少时间了,还要一群!”
“不难受了?以后你再哭,我就要孩子。”白樱自从和青菁在一起之后总是患得患失,有时半夜不见青菁,都会发疯似的到处哭喊。以前的白樱特别坚强,即使有那么痛心的过去,即使经历再多的苦难,但是别说流泪,痛到极致连“哼”也不发出声音,和现在简直判若两人,不过青菁也明白,自己就是打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白樱听到这么大的“威胁”,果然很听话的闭嘴了。
月影荷塘中,疏柳蝉声里,一夜好梦。
到第五天,白樱便取下老树上的坛子,用纱布把酒和米渣分开,在把沥出的酒装进另一个坛子里,用荷叶盖着坛口,在一口大锅里先铺上一层碎竹叶,再用竹叶把坛子四周包得严严实实,点火烧开,直至酒冒泡,酒香四溢就可以了。
这一次做了两坛,一坛被埋在四月雪树下,等青白弱冠之时再喝。白樱定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女儿长大后可以自己找时间离开,儿子则在弱冠之后必须离开,离开之时都会得到一坛十岁时亲自参与酿制的“归鹤吟”。离开圆梦岛后,修为达不到他规定的标准的,便不许回来。
当他们又在树下埋酒时,青菁突然有些触景生情。不知道在竹节香附埋了几十年的酒怎么样了?也不知道白青现在怎么样了?修为长进了多少?过得好不好?都怪白樱定了这么一条不成文的规矩。白青十六岁就出岛了,那时候还没有青白呢,算下来已经二十多年了。白樱十年前倒是出岛去参加过白青的婚礼,可是青菁却是到现在连一眼都没见过她,更别说女婿,听说他们还有一个可爱的外孙女,虽然常常在通灵鹤上有书信往来,但是哪有见到人那么亲切呀?
青菁越想越气。白樱估计是感觉到杀气了,尬笑着赶紧回屋去煮瓶子。
一坛被埋着了,另一坛则要分装在其他的小竹瓶里。每个竹瓶上都刻有图案,有的是桃花,有的是竹子,有的是梅花,有的是海棠,好几十种,都是平时无聊时他们亲自刻的。
在圆梦岛上,时间有时仿佛是静止的,每天每时都那样,没有变化,有时又特别快,转眼间又到下一个季节。
当绿梅,红梅,紫梅,白梅,腊梅等十里梅林一夜开放,当青菁接住的第一片雪花在他手里化成一滴冰凉之水,便知冬天又来了。
青菁特别喜欢雪,以前下雪时,他会立在雪中,或坐雪地里发呆许久,安安静静的和这灰天白雪融为一体,而现在下雪时他就要拉着白樱堆雪人,打雪仗,滑雪什么的,比青白青幂俩孩子还要玩得疯。
今天清晨,当推开门看到厚厚的白雪时,青菁又玩心大起,直接就在院中堆起了雪人。
白樱见他推门出去就知道要坏事,忙拿着斗篷去给他披上。只是一会儿功夫,青菁的脸和手都被冻得红扑扑的了。 青菁十分心疼但知道说什么也没有作用,就啥也没说,只是不住的给他双手哈气,待暖和点了,又回屋里给他取来帽子,手套,直到再三确认把青菁裹严实了才放他去疯。不多时,青白青幂也加入了他俩堆雪人的队伍,每年都一样,要堆一家五口,这雪人每年都会坚强的送走冬天才会融化。
飘雪零星,清风静止,飞鸟已散,梅香萦绕,梅园深处,一道绿色的身影一手撑伞,一手环着一道红色的身影,那把伞同那青色的身影一样,通身都是青色的,伞盖上,伞柄上还绘有一只可爱的九尾狐狸,还有几片桃花。
春天赏花听雨听鸟叫;夏天戏水摸鱼听虫鸣;秋天摘果赏月赏秋香;冬天踏雪寻梅听雪声。无论是晴天,阴天,雨天,雪天,无论是在家还是在桃林,竹林,梅林,只要彼此在身边,无论在哪里,每时每刻都过得诗情画意、闲适趣意…… 十里桃花,只为博君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