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不居,沧海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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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樱不禁想这青师叔只说这断生崖很是厉害和恐怖,可却没说它前面的这小段路也是很“坎坷荆棘”呀,早知道是这般,好歹也穿双鞋子,也就不会走一步就得烙下一个血淋淋的脚印了,看起来还怪心疼的。
青樱面无表情的俯瞰着这令人毛骨悚然的断生崖,他环视了一下四周,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慷慨说道:“这诺达的天地,竟容不下一个我,这万家灯火竟没有一盏为我而留。唉,生而为人,真失败呀,这人间真好……下次不来了!”
青樱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他只感觉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团很厚很软雪一样洁白的棉花,他只是想跌入这棉花中去,然后就这样舒舒服服的睡去,永远也不要再醒来了。
他面带笑容很开心,就像以前和师尊在一起的每一天一样。
他把师尊给他的所有都留下了,他想给师尊留下一样自己的什么,可最后却发现自己除了一颗真心其他的居然一无所有,可是真心他早就给他了,而现在……青樱把自己的影子留给了师尊,谈不上保护和照顾,就只是想让他替自己陪陪他、看看他,仅此而已。
青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出现幻听了,在最后一刻居然听见师尊在唤自己。
青樱所谓的幻听却是青菁真实的嘶喊。
他就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就抓住青樱的手了,可就是没抓住便亲眼目睹着这么一小点的距离最后慢慢变远成了生死的一道鸿沟。
青菁俯在崖边,伸手拼命的要往下抓住些什么,嘶吼得嗓子都哑了。对身边拽着他的人由一开始的嘶吼、怒推,到最后的哀求甚至是磕头让他们放开自己,让自己也跳下去。
他的崽崽他才刚用命换来的呀,怎么就又这么没了?三次了,整整三次,三次他都没能护住他。青樱可能还是青樱,可自己早已不是自己,他现在为了青樱真的什么都可以不管了。青菁真的很难受,为什么?为了他自己都在很努力的为他活着了,可他为什么还要弃自己而去?
青岸见师尊已经奔溃,见实在拦不住师尊,便只能把他先打晕了带回去。
青岸对着青白楠说道:“师叔,劳烦你派人到崖底去搜寻一下,尽量的活着见人,死则见尸”他看着怀中终于安静了的人,继而有些心疼的说道:“还麻烦你给这崖先布置一道结界,至少是师尊破不了的。”说完不等答复,抱着青菁就径直离开了。
青菁做了一个梦,他梦见青樱跪在竹门边前,还把许多自己给他的东西都留了下来,还给通灵鹤说了很多话,可是突然之间青樱的脸如幻影被掠去,青菁猛的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没抓住……他洒脱的、无所谓的坠崖了……
青菁倏地惊醒,冷汗浸湿了衣裳,鲜血染红了覆眼白绫。他猛然跳下床,:“我要去禁阁,我要把‘血令牌’毁了,我要让谁都找不到我们……他们偷了我的‘血令牌’,所以我还是先去‘断生崖’,我在哪儿等你,我一定会抓住你的……抓不住,我就一定陪你一起跳!”
可他还没到门口却突然被青岸给拦住。青岸一只手里要端着给师尊熬的药,另一只手还要要拼命的去拦住他。
青菁挣脱不得,转而低声下气的去求他道,“叶何,你放开我好不好,我求求你放开我,他要没了,他没了……没了我怎么办?”
青岸有些生气的低声道:“是,师弟没了,所以一切都晚了,你现在怎么做都没用了,不过你还有我,我在,我会一直都在的。”
青菁却是惊恐的拼命摇头,拼命的推扯开他的手:“我不要,我谁都不要,我只要青樱。不,我要去崖底看看,说不定他还没死呢?还有生机呢?”
青岸一只手牢牢圈住他,把他往床上抱去。这次是彻底生气了,“青樱,青樱,你眼里就只有青樱,你有没有看过我?他没了,他已经死了,派人去找连一块骨头都没找到。师尊?他就那么重要吗?你能不能……回头看看我,你没了他你还有我啊……乖,我们先喝药……”
本来没有什么力气被青岸单手也能往床边抱的青菁,在听见青樱连一块骨头都找不到时,突然暴怒起来,猛地推开青岸,他手里的药也被重重的撞翻在地,血红的汤药立刻撒了一地。
青菁只是摇头,十分不信的说道。“你们骗我的,我自己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嘴上那么强硬,却突然哭了起来,“我心也给他了,我命也给他了,什么都毫无保留的给他了,他若没了,我该怎么办?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青叶何,你不要拦我,我求你不要拦我,你让我去死吧……”可就在他以为青岸真的不拦他的时候,却突然被青岸从后颈一掌,直接给劈晕了过去。
青岸抱住怀中苍白憔悴的人儿,实在是于心不忍。身心突然无比沉重得如下坠深渊的巨石,可却连那收留破碎残躯的尽头也看不见。
青岸把青菁扶到床上去,帮他把被子盖好,然后把手放到他嘴边,在一排伤口的旁边处沉重的一划,鲜血立刻如漏水滴管一滴一滴滴落进青菁的嘴中。
九尾狐族的血是可以救命的。从青菁刨心给青樱的那天起,他每天都给师尊喂一碗血,只可惜今天的都洒了……
那天回来后师尊便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寸步不离的守在青樱身边,整整七天,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直到确定自己的心已经完全被青樱的身体所接受,直到青樱真的有了生命的迹象,确定他是真的能够能复活后,他才终于由衷的会心的笑了,却一头突然、猛的便倒在了青樱的脸上,这一晕便就是近一个月。
青菁几乎是和青樱同时苏醒的。玄雾之所以能偷看得他洗澡,是因为近一个月以来他都在绿萼温潭疗伤。那天他刚好醒来,其实他都知道,为什么不理会他?是因为即使被看到了也没什么,他被青岸包裹得比平时还要严实,而且他也天天守在他的身边,之所以那天能让人近得了绿萼温潭,是因为碰巧那天青岸离开去接团子了。
第二天青樱也醒了。
青菁待身体能够活动了便想先回浮筠,可他还没来得及喝青岸给他准备的“药” 便被叫去了‘长卿殿’。他一直在强迫自己撑着,可是头重脚轻难受到不行,四肢也在发冷颤抖,可他还在极力的熬着。可当有人说青笑尘和玄雾公子打起来的时候,他还没来得及从“青樱醒了?”的惊喜中多留片刻时,却就发生了后面的不幸。
如果,那一刻他真的可以,哪怕只是有可能可以他也一定竭尽全力、毫不犹豫的去救团子,哪怕从今以后会被赶出师门真正的与天下人为敌也无所谓,可是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最后的一丝力气、最后的一丝灵力全都用在给青樱挡下的那两刀上了。看着团子那么痛苦而自己却无能为力,还要在众人的目光中,因为他是妖的身份,还要说出那么薄情绝意的话,眼睁睁的目睹着自己最爱的两个人,一个悲哀乞怜、一个痛苦挣扎,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青菁没有心了,他已经感觉不到心痛。但他还是很难受,难受到全身的每一处遍及四肢百骸。那是他的孩子,那是身上也有他血的,平日里轻轻的磕磕碰碰自己都会心疼死,可此时此刻就只能眼睁睁的还要装做莫不关心的看着他就这样在自己的眼前魂飞湮灭。那一刻,他恨不得那个人是自己,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无能,多么的懦弱。
处理好后面的一切事之后,他便一病不起,他又继续昏睡下去了,没有谁知道他还会睡多久,可在感应到青樱跳崖的那一刻他却突然醒了过来。
在他身上,好像无论多么大的伤病,只要事关青樱的,他好像立刻就能满血复活,真的就是那种只要青樱有需要,哪怕自己已经碎做一地的残肢破骸,他也能够捡起来、拼凑好,然后再为青樱做成一道铜墙铁壁。哪怕是一滴雨,他也舍不得让他被淋淋到。
青岸用一块纱布很随意的就把自己的伤口包住。他看着地上已经快凝固的一处鲜红,心里千思万绪,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被师尊弃之如敝履的其实是自己最珍贵的,在师尊醒着的时候,他把这血伪装成了汤药的模样,甚至还往里面加了糖,连一点腥味都不让有,他怕师尊会觉得难喝、会嫌弃,后来哪怕师尊是睡着的。
青岸伸手去把他嘴角的液体轻轻的擦拭去,就在那一刻,他终是低头吻住了他,吻掉了他唇上的那一抹血。
师尊的唇很冰凉,还有些僵硬,仿佛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的……
这张脸惨白的很,喝了自己那么多的血,好像真的只是拿去吊命了。他整个人还是那么苍弱得好让人心疼。
青岸轻轻地拨开他的头发,温柔的抚摸着他有些烫手的脸颊,突然好想把他搂在怀里。
“为了他,你真的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可以不管吗?”
“师尊,你为什么那么爱他?我又为什么要这么爱你?”
“师尊,你知道吗?在全天下人都以为自己赢了的那一天,其实输得很惨的不止是你,还有我。当你毫不犹豫的就把心给了阿樱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真的已经输得一塌糊涂了。”
“师尊啊师尊,可我为什么要输呢?我比他认识你还要早呀,我也是真心的待你,我也是什么都信你,为了你我也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可以不要,可是,可是你为什么就不多看我一眼呢?我不要只做你的弟子了,你知道吗?”
“我在努力的接近你,在努力的模仿你,我在做你认为最好的那种人,可为什么你却选择的不是你一直觉得最好的呢?为什么?”
“师尊,听说时间可以抚平一切,而且是所有伤痛最好的良药。我会给你时间的,无论多久,多久都可以的。我知道,你的心再也没可能属于我了,可我没关系的,我真的不贪心,没有了心,只要你在就可以。我等,我愿意给你时间。”
青岸说着温柔的笑了笑,离开的时候,还留恋的看了他一眼,才不舍的转身离开,可那一走,他就再也没有回过头。
四年后。
这四年里,青菁一直都在被罚闭关,他闭关的地方就是他自己创制的秘境,这是他最后的愿望。这四年里,青菁不准踏出这秘境半步。秘境后来不仅做为了禁地,还被设置了结界,除了五行令主和木行主外,谁也进不去,甚至就连在青芍大婚的时候,青菁也未能出席。
在这四年汹涌仓促的时流中,很多的事早已东海扬尘、桑田沧海,不禁常常令人感慨唏嘘。
麒家在麒方祗大婚后的第二年,土行主麒泰宁突然抱病,随后更是不治而亡,现在的土行主正是年纪轻盛的麒方祗。同样的,现在的火行主是朱家二公子朱煌,玄家的则是玄雾,白家的为白鎏,只有青家没有什么变数,但五行令主听说近来身体更是每况愈下,早已抱病不起,已是风烛残年。
其他家的四位行主除了现在的土行主勉强算得上是‘成家立业’外,其余三位皆是少不经事、毛羽未丰,如今坐上这位子,大都是赶鸭子上架不得不做罢了。他们的父亲不是暴病而亡,就是走火入魔,或者就是出了事故,而且几乎就是前后一两年的事。这桩桩件件的事情也是够恢诡谲怪的,但也就好像一阵风,你知道它有问题,可你却抓不住它的朱丝马迹,而且过了好像也就过了。
力不胜任,玉毁椟中,亏名损实。这四个年轻人刚即位不久,分别让他们看守的土行珠、水行珠、木行珠、火行珠竟然前后失踪,这可引起了修真界的轩然大波,可无论怎样的倾力找寻,它们就像阴天的影子毫无音讯,竟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好像他们就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以至于这民间很多没有见过的人甚至都在说,这五颗灵珠会不会是假的?这世间或则根本就没有?四颗灵珠失踪,守护它们四大神兽的元神也渐渐要散去了。
四大行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凋零,而青家则好像被定住了、静止了一般,没有坏的变化,好的变化也不明显。
青芍认回了玄家并且和麒家方祗结了婚,而青岸则在师尊闭关后外出去游历,四年里也是杳无音讯。除了浮筠被封禁,其他的倒是和以往没有什么变化。 十里桃花,只为博君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