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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朝中部偏北一带的地域内有个习俗,娃娃出生满一年,就要大摆宴宴,庆祝娃娃熬过生命之中,第一个难关。
在这场宴席结束后,在一众乡里乡亲的见证下,以娃娃抓周作为这场宴席的结束仪式。
抓周的东西很多,东家拿一个,西家拿一个。
有人为了好玩,会故意拿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比如,老人用的拐棍、男人玩的纸牌、女人穿的内衣……。
段家在村里的名声很好,也乐于助人。
街坊邻居之间,和和睦睦的。
等到段兴言抓周的时候,街坊曹奶奶早早置办了一筐的好物件。
有象征“金钱”的纸元宝、有象征“当官”的纸官印、有象征“为将”的纸令牌……。
曹奶妈将这些东西统统装到一个花花绿绿的小竹筐里,只要小兴言爬向这个竹筐,随便拿出一样东西都是吉祥的寓意。
可她毕竟年纪大了,那把裁纸用的剪刀被遗忘在竹筐内。
宴席当天来了很多人,大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就等着抓周结束后,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在餐桌被一张张搬下后,有人将一面大红布铺在段家小院内。
红布上满是琳琅满目、奇奇怪怪的物件。
段兴言的母亲,怀中抱着他,一张脸喜笑颜开的走到红布正中。
轻轻将他放下,并作弊一般小声在段兴言耳中轻声说道:
“娃,去抓那竹筐里的东西哦!”
这句话刚说完,围在红布四周的街坊邻居全都哄堂大笑。
有人更是扯着脖子喊道:
“嫂子!你家娃能听懂吗?”
段兴言的母亲,被戳穿小心思,脸红不止。
反倒是段兴言的父亲,同样扯着脖子喊道:
“俺家的娃,就是能听懂!”
结果呢,段兴言真就奔着竹筐爬了过去。
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就要看看着娃能从竹筐里拿出什么来。
令人没想到的是,段兴言并没有拿竹筐里的任何一样东西,而是双手死死抓住了竹筐。
这下可好,正个小院都沸腾了。
段兴言的父亲更是借着酒劲高兴的大叫:
“俺娃这是又要钱、又要权、还要领兵打仗啊!”
晒干的竹筐本就轻盈,再加上里面装的都是纸制物品,唯一有分量的就是那把剪刀。
段兴言就坐在竹筐傍边,玩弄了一会,居然把竹筐举过头顶。
眨眼之间,一把锋利的剪刀从竹筐滑出,直奔段兴言的小脑袋而去。
众人还未惊呼出口,段兴言头顶冲出一团炙热的火焰,将那把剪刀溶成一团铁水。
随后,段兴言又恢复之前的模样。
竹筐被大火烧没了,他若无其事的爬向另外一件物品……。
可这时,段家的小院不在热闹了。
那些醉醺醺的男人们,瞬间全部清醒过来。
有人揉着眼睛问道:
“刚才……。”
“嘘……,我也看到了。”
“是真的……。”
紧接着,一个个乡里乡亲,陆续离开了段家。
从此之后,很多人开始故意疏远段家人。
更是有传言称,那夜在段家小院内,有人在火中看到了恶魔的样子。
人言可畏啊!
段兴言的父亲,思来想去,决定还是早早结束他的生命吧。
这样,整个村子也不必在人心惶惶了。
他试图用枕头捂死段兴言,可就在即将成功之时,枕头也燃为灰烬。
若不是他躲避的及时,免不了要被烧伤。
紧接着,段兴言的父亲,又用绳索勒住他的咽喉。
结果,绳子被大火燃尽……。
多方尝试过后,他想出一个办法。
在村里女人们经常洗衣的河边挖一座水牢,再将段兴言丢进去活活饿死……。
之后,段兴言的父亲每隔一个月就来水牢看看。
说来奇怪,连续几年,段兴言身体瘦弱却没被饿死。
水牢里的段兴言一直不死,村里的人一天比一天害怕。
有人传他是魔鬼转世,是饿不死的。
更多的村里人担心等他长大了,想起咱们把他关在囚牢里,再报复村里人,那可怎么办啊?
这些人想尽一切办法,用以结束段兴言的生命。
有人说投毒、有人说用弓箭、有人甚至提出放狗咬死……。
久而久之,在一个入冬的季节,压抑许久的恐惧终于在这一天爆发。
全村的老老少少,手持各种武器,浩浩荡荡朝着水牢而来。
突然,囚牢的大门被打开。
一个黑乎乎的瘦小身影,从水牢入口探入。
“兴言,我是妈妈啊!快过来!”
瘦弱的段兴言咱在黑暗中问道:
“妈妈?”
黑影快速擦拭一下眼角,如泣如诉的说道:
“对,我是妈妈……,快过来,我带你出去。”
“快点来,要来不及了,你爹带来好多人。”
段兴言一听爹爹要来,便害怕的不敢动了。
母亲强忍着泪水,力求字正腔圆的说道:
“孩子,别怕!妈妈带你离开这里……。”
稍后,段兴言开始慢慢靠近黑影,母亲的那张脸也渐渐清晰。
一条瘦弱的手臂伸向段兴言,他也将同样干瘪的手臂递给母亲。
就在冲出水牢的一瞬间,段兴言双目刺痛的厉害,只好紧闭双眼。
他虽然看不见,可是能感到母亲将他抱起,一股陌生的温暖席卷全身。
突然,他听见远处传来一声父亲的怒吼:
“小芸!你在做什么!?快把那魔鬼放下!!”
一声过后,母亲开始快速奔跑,他的耳边传来沙沙声……。
“小芸!把孩子交给我!!”
颠簸中的段兴言在耳边听到母亲大喊道:
“我不!!这是我的娃!”
段兴言不知为何,流泪不止。
他缓缓睁开双眼,四周是高耸的枯黄芦苇,而在母亲背后是一群手持棍棒的村民。
他们一路大喊大叫,一路追到大河岸边。
因为是刚入冬的原因,河岸两边已经结冰,而河水中央还是急流。
又因为水牢的原因,村里很多女人不敢在这一带洗衣服了。
曾经放在此处的木盆,也就丢弃不要了。
母亲快速挑选一个木盆,将段兴言抱进去,又将两袋子干花生与小鱼干丢入木盆。
紧接着,她双手扶着木盆一步步向河流的中心滑行。
几名村中男子见状,提着武器便去追。
刚走几步,两条腿就掉入冰河,又赶快狼狈的爬回岸边。
眼睁睁看着母子二人一步步远去。
“小芸!别走了!快回来,是要死人的!”
母亲身体轻,直到快接近急流时,才将浮冰踏破。
她一边用手肘敲打冰面,一边将木盆继续往急流里送。
等她开辟出一条小路后,河水中渗出淡淡血色。
母子二人,一个在盆内,望着河岸。
一个在盆外,双手扶着盆边,望着儿子。
一起随波逐流!
岸上的男人们依旧不肯罢休,沿着河岸继续追赶。
河水太冷了,母亲试图也爬进木盆。
可她一用力,冰冷的河水就要灌入木盆。
又尝试两次,便停了下了,她笑了笑说道:
“兴言啊,别害怕……,他们都错了,你不是怪物!你是妈妈眼里的珍珠,心里的一块肉!”
冰冷的河水,让母亲每说完一段话,都必须停下休息一会。
“如果……,妈妈不在了……,也不要害怕!”
“你自己要好好活着,把这一切……,都忘了吧!!”
母亲说完,双手用力一推木盆,便永远消失在河水之中……。
年幼的段兴言跪在木盆里,双手扒在边缘,眼睁睁看着母亲缓缓消失……。
自幼得不到关爱的孩子,被牢牢封锁的孩子,他不知道如何表达感情。
他只会用尽全力去看,死死盯住母亲最后消失的地方。
木盆继续随波逐流,母亲消失的地方换了又换。
段兴言看累了,转身靠着木盆而坐。
他同时打开两袋食物,一袋装着晒干的花生,一袋装着腌制好的小鱼干。
当段兴言将小鱼干放在口中后,他的情绪忽然变得激动起来。
小段兴言对母亲只有微弱的感情,可他一直对那个会把鹅卵石挪开,往下丢花生与鱼干的脚步声非常亲切。
当这两个人变成一个人后,小段兴言只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浑身山下很不舒服。
他转头望着远去的河面,嚎啕大哭……!
这是他唯一表达情绪的方法。
他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哭到累了,睡着了……。
等他再次醒来,四周雾气昭昭,木盆缓缓的飘在平静的水面。
等到太阳升起,驱散了所有雾气。
顺流而下的木盆,流入一座小湖之中。
可怜的小段兴言被囚禁的太久了,他甚至不知道划着木盆上岸……。
他就缩在木盆里,等着坐吃山空。
一连飘了半月之久,花生和鱼干都吃完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
湖面开始结冰,木盆被困在小湖某处。
在一个最冷的寒夜,小段兴言已经饿了三日。
饥饿与寒冷一切向他袭来,他在木盆里冻的浑身发抖,饿的头晕目眩。
浓浓的睡意开始笼罩全身,他未作半点抵抗,闭上眼睛睡死过去……。
等他再次睁开双眼,木盆不见了,自己躺在一片焦土之上。
面前还站着一位老人,口中说出难以理解的话。
“她在这里,命运会让你们相遇的,躲也躲不过!”
小段兴言呆愣的望着老者,眼神里充满疑惑。
而这位老者,正是上一任抚河掌门。
他望着如此段兴言,便清楚了他的遭遇。
抚河掌门将他缓缓从焦土中抱起,说了一句“我们回家吧”。
一老一小,缓步走出这座被大火烧了七天七夜的小湖……。 撼抚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