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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春回大地，绿水潺潺，烟波渺渺，杨柳依依，柳堤两岸桃红柳绿，杏花如霞，梨花似雪，百花争艳斗奇。淑贞和月娘带着春香和玉儿，四人相约去郊游。

　　淑贞道：“前些日子我和春香去了一趟柳堤，那时柳树金黄纤弱，百花尚未盛开，想必现在已别是一片天地了。只是天气有些阴，不及阳光明媚时鲜艳耀眼。”

　　月娘笑道：“阴天百花湿润朦胧，也别有一番神韵，看这天气说不准还要下雨呢，‘雨中草色绿堪染，水上桃花红欲然。’难道不美吗？”说完随手摘了一朵雪白的梨花：“梨花无论生长在哪里都不失雪白，物性使然，而文人骚客却因心境不同赋予梨花的感情亦各异，其实一切都在于人的心境！”说完将梨花簪在淑贞鬓边，端详了一下，叹道：“妹妹肤色洁白胜雪，连梨花也黯然失色了。”

　　淑贞笑而不语。

　　出了东门，放眼望去，柳堤上绿波淼淼，如烟雾一般茫茫一片。柳堤两侧是漫山遍野的桃树、梨树等果树，白的胜雪，红的若霞，绚丽多姿。看着眼前这片绿的海洋、花的世界，淑贞心情也为之一振，四人不约而同加快了脚步，向柳堤走去。

　　尚未走到近前，只见两排垂柳随着清风浮动，摇曳多姿。柳堤西侧有一条清澈的小溪，弯弯的垂柳有的已经浸到溪水里。柳堤上有三三两两的人影晃动，大约惊动了树上的黄鹂鸟，发出清脆悦耳的叫声。淑贞望着飞走的黄鹂鸟，叹道：“本来是一片世外桃源，人的参与破坏了原本宁静的鸟语花香。”

　　春香笑道：“小姐要是这样想，那就不应该来了！”

　　淑贞走到柳堤上，说道：“这才是我矛盾困惑之处呢！”

　　月娘折了一根细细的柳条，绕成一个环形，然后系好，将其戴在头上，“淑贞的菩萨心肠固然好，只是既然来了，便顾不得这些了，暂且打扰一下这鸟语花香吧！”众人效仿月娘，将柳条绕成环形后戴在头上，戴完后互相看了看，相视而笑。春香叫道：“小姐，大少奶奶，你们看，柳堤上人不多，但差不多每个人脑袋上都带着柳条，多好看！”

　　玉儿问道：“清明大家都插柳戴柳，用来辟邪，真的能辟邪吗？”

　　月娘笑道：“信则灵，就看你信不信了。”

　　淑贞亦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又说，‘敬神如神在’。即使你问孔子是否信神，他也会狡黠地说道，‘未知生，焉知死’？”

　　说完指着东面的桃林：“你看那边的桃花烂若红霞，我们去看看吧。”

　　众人提起精神，向桃林走去。阴蒙蒙的天气笼罩着绿树红花，红的更加娇艳，绿的碧玉葱葱。四人踏着落花信步走去，未到近前，已闻到浓郁的香味，空气的湿度大，桃花的香气似乎也被凝固了。

　　淑贞见一株桃树上的桃花，红白相间娇娆多姿，叹道：“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说完伸手要去摘，春香忙拽住她，“小姐小心，别被蜜蜂蛰了。”

　　淑贞仔细一看，桃花叶上确实潜藏很多蜜蜂。淑贞说道：“蜜蜂餐花饮露，是天地间最干净的动物，就像蝉一般，不像人吃五谷杂粮粗俗不堪。”

　　月娘聚精会神看着忙碌在百花丛中飞舞的蜜蜂：“蜜蜂和蝉饮食上都是高洁的，‘蝉噪古槐疏叶下’，叫声徒增人惆怅悲伤之情。倒不像蜜蜂，‘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忙’那般无私奉献，所以我觉得蜜蜂更值得人敬重。”

　　玉儿说道：“蜜蜂酿蜜固然好，只是动辄就蜇人，倒是挺害怕的。”

　　春香也附和道：“尤其是马蜂子，蜇人更疼。”

　　月娘微微一笑，“蜜蜂比人可怜得多，人被蜇后痛痒几天，可蜜蜂付出的是生命的代价，为了自卫而不顾惜自己的生命，这才是勇士!”

　　淑贞闻言，赶紧道：“那我们还是快点儿走吧，为了蜜蜂的生命起见。”

　　众人踏着落花继续向前走。木屐踩过之后，娇艳的桃花惨不忍睹，淑贞触景伤情，沉吟道：“落花辞高树，最是愁人处。一一旋成泥，日暮有风雨。不如沙上蓬，根断随长风。飘然与道俱，无情任西东。”

　　月娘也有同感：“是啊，再美的花最终都要归于尘土，所以古人逢落花便徒增感伤之情。”话音刚落，隐约有箫声传来，淑贞压低声音，“你们听到箫声没？”

　　众人站着不动，凝神谛听，果然是箫声，虽缓慢低沉，却连绵不绝，含蓄深沉之中，流露出无限感伤之情。四人向箫声传来的方向走去。只见桃林深处一块平滑的大石上，坐着一个白衣青年旁若无人地吹着箫，淑贞禁不住感叹：“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用来形容这箫声也不为过。”

　　这人听有人说话，忙放下箫，回过头来，这一转身不要紧，淑贞又吃一惊，原来是穆府大少爷穆世鑫。他见淑贞表情惊讶，只微微一笑，极为坦然，不慌不忙将萧挂在腰间，躬身施礼。

　　淑贞介绍月娘和穆世鑫认识，月娘虽感意外，也不方便询问他们是如何认识的，忙回礼道：“公子万福，刚才欣赏桃花，听见箫声美妙动人，便被吸引过来。”

　　“夫人过誉了，不敢当。”

　　淑贞说道：“穆公子吹得这首《落花落》，把伤春之情表现得淋漓尽致，让闻者不觉堕泪！只是王诗表现伤春之情，表达对青春的向往。而穆公子箫声中却流露出淡淡地哀愁和迷惘之情，扩大了这首诗的意境。”

　　穆公子微微一笑：“曲有误，周郎顾，小姐好耳力。桃花喜色之花，宜室宜家。在下独步桃林之中，见落花无数，不禁心生感伤之情，无意中就流露其中了。”

　　月娘笑道：“穆公子倒懂得怜香惜玉。”

　　穆公子笑道：“夫人过誉。‘音实难知，知实难逢，逢其知音，千载其一。诗情冷淡知音少，独喜江皋得见君。’听朱夫人朱小姐这番话，方深切理解为何钟子期死，伯牙终身不复鼓琴。今日得逢知音，深感荣幸。”

　　淑贞笑道：“公子过誉了。”

　　正说着，忽然听见春香喊道：“大少奶奶，小姐你们快看，这里有泉水！”

　　春香的一句“这里有泉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淑贞等人赶忙走过去，见一块大青石后面约十米处，有一些光滑颜色各异的鹅卵石弯弯曲曲从远处延伸过来，一股涓细的清流在上面缓缓流淌，碧绿的溪水里长满了青苔。

　　月娘向远处观望，指着东面的山说道：“这水像是从山的那边流过来的。”

　　穆公子说道：“不错，山的那边有一条瀑布。虽说不大，但水流澄澈，亦有可观之处。如果小姐和夫人不介意，我愿陪同几位过去一览其飞流直下的壮观。”

　　月娘道：“既是如此，有劳穆公子了。”

　　几人有说有笑向瀑布那边走去，尚未见到瀑布，便已听到湍急的水流溅到沙石上发出清脆激越的响声，越靠近声音越清晰响亮。穆公子领着淑贞等人在桃林中转了几个弯之后，忽然豁然开朗，一条银白色的瀑布映入眼帘。远远望去，烟波渺渺，雾气缭绕，茫茫一片银波倾泻而下，巨大的水流撞击下面的青石溅起层层浪花。浪花顺势翻腾而上，最终又回落到水面上，向下游哗哗流去。放眼向下游望去，却见两个穿着粉白裙子的身影，倒给这幅自然天成的图画增添了不少活力与生机。

　　淑贞看着两位姑娘的身影，突然来了兴致：“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说完众人朝两个姑娘的方向走去。

　　快到近前，只见一个姑娘坐在溪水边，用扇子轻轻拨弄水，说道：“玉珠，你看这里有好多鱼，五颜六色的真好看，你给我拿着扇子。”说完，姑娘脱下木屐，将其扔在一边，然后将羽扇递给旁边的丫鬟。

　　丫鬟接过羽扇，道：“小姐别下去了，水里长满了青草，也看不出水的深浅，太危险了。”

　　姑娘没有听丫鬟的忠告，“放心吧！你看，里面有一块大青石，我就站在那上面抓鱼。”说完，将身子转过去，双手紧紧抓着岸边的两块青石，双脚试探着慢慢向下滑。

　　姑娘的脚马上就要够到下面的一块小青石上。不料右边的那块青石并不牢靠，姑娘的脚还没跐到小青石上，右手一滑，只听见哎哟一声尖叫，紧接着便听见石头扑通一下掉进水里的清澈响声，同时还溅起一层浪花。姑娘身子哗啦一下向下滑去。情急之下，她伸手紧紧攥着岸边的草，岸边的青草并不能承载姑娘身体的重量，她的手正缓缓向下滑去，下半身已经浸在了水里，眼看要抓不住了。她身边的丫鬟吓得呆住了，淑贞等人也面色惨白。 朱*******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