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白衣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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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晚上,夜阑人静,除了夜游的东西,什么都睡着了。淑贞毫无困意,叫春香点上蜡烛,将永新的书信拿出来反复读了几遍: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信代语兮,聊写衷肠。盼妹音书兮,慰我彷徨。
淑贞舒了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伸懒腰,径直来到窗前,春香见她要打开窗户,忙劝道:“小姐,天气寒冷,打开窗户被冷风袭着会感冒的,还是别打了。”
淑贞哪里肯听,还是打开了窗户,就在那一瞬间,一束月光射了进来,伴随而来的还有凌厉的冷风。那天晚上,两人还在一起说着天涯共明月呢。永新在遥远的东京汴梁也在观看这轮明月吗?都说爱人之间是心有灵犀的,永新看着这轮明月在想什么呢?回忆着过往的种种?还是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忽然觉得身子微微发颤,才感到自己已经被一股寒意包围,慌忙关上窗户。
她返回来坐到书桌旁,依然毫无困意,今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了。春香劝道:“永新公子和大少爷已经平安到达京师,小姐该高兴才对。”说着把白天折的一只红梅插进了瓶中。
淑贞自言自语:“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谁能理解这背后无尽的感伤落寞之情呢!”
“春香,我饿了,你去看看厨房还有吃的没?有的话给我热热端过来,再烫一壶女儿红。”
春香答应着下去了,过了好长时间才端来两碟小菜,再加上新烫好的女儿红,一一放在桌子上。
山药鸡茸羹和桂香糯米藕,都是她平日里喜欢吃的,定是春香央求师傅现做的,难得她如此心细。她让春香多置了一副碗筷,跟自己一起吃。两人边吃边喝。春香不擅饮酒,又怕她喝多了,就多喝了两盅。不一会儿酒劲就上来了,淑贞见她小脸红扑扑的,上眼皮直打下眼皮,便叫她先睡。春香倒在床上,不一会儿就响起了鼾声。淑贞平日便有酒量,头脑依旧清晰,听着春香鼾睡的声音,倍感无聊,沉思一会儿,走到书桌前,拿起笔便写了一首诗:
腰瘦故知闲事恼,泪多只为别情浓。懒对妆台梳黛眉,任他双鬓向烟垂。侍儿全不知人意,犹把梅花插一枝。
写完,反复读了几遍,烛光越来越暗淡,照在她忧愁的脸上更显凄美。她想该剪灯花了,心里这样想,双手依然托着腮,静静瞅着微弱的烛光,毫无动弹之意。看着看着,不觉吟道:“切切夜闺冷,微微孤烛然。玉盘红泪滴,金烬彩光圆。”
烛光越来越暗淡模糊,她觉得眼前一阵眩晕,眼睛也朦胧起来了,烛光里隐约出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向她微笑,定睛一看,正是永新,她异常喜悦,不自觉伸出纤细的手去摸,只听见“哎哟”一声。她猛然清醒过来,烛光里的人早已消失了,原来是自己的幻觉。看着通红的手指,感到一股钻心的疼痛。如果能够再出现永新的面孔,即使再烫一次她也是愿意的,她痴痴地想,只是已经不可能了。
又过一会儿,迷迷糊糊有了困意,身子往床上一倒,衣服没脱便朦胧睡去。
走到一个地方甚是荒凉,四周空旷看不到边际,前面一座大山。漫天大雪白茫茫一片,天地间只有她一个人,穿着雪白的棉袍戴着雪白的棉帽,尽管如此,依旧觉得浑身上下被冻透了一般,既感到害怕又感到迷茫。飞舞的雪花落在她身上、脸上、眉毛上。她全然顾不得这些,冻得通红的小手不时放在嘴边哈气,踉踉跄跄往前走,似乎前面有她的希望和梦想。走着走着,突然脚底下一滑,跐溜一下跌倒在雪堆里,身子也向后退了几步远。好容易挣扎着站起来,喘息了半天继续往前走。后来雪渐渐停了,好容易走到了山脚下,此时她又累又困,抬头看见永新站在山顶上,正冲着她挥手大喊:“妹妹快往上爬啊。”原本浑身无力的她似乎又被注入了新的动力。她继续沿着石头的棱角向上爬,永新呼唤她的声音也越来越近,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此时天渐渐昏暗了,太阳缓慢从山上往下走,“平沙落日大荒西,陇上明星高复低。”等爬上山顶说不定太阳已经落山了,就能看到明月了。她正想着,冷不防背后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淑贞着实受了一惊,想回头看看是谁?却听见永新冲着她喊:“妹妹,快往上爬,不要回头看。”
永新喊得太迟了,淑贞已经回头了,原来是一个穿着白衣长得略黑却颇为帅气的青年男子在瞅着她笑,并且和蔼地说道:“跟我走吧,我会给你幸福的。”
淑贞忙说:“我已经答应嫁给永新哥哥了,怎能反悔呢!”
这人听她如此说,原来微笑的面孔忽然变得狰狞,冲着她一阵狂笑,吓得淑贞汗毛都竖了起来,大腿也在发抖,只一瞬间,狰狞的面孔忽然变成了一具骷髅,吓得她手一软,手一松掉了下去,最后只听见淑贞声嘶力竭地喊道:“永新救我!”
淑贞猛然从床上坐起,一颗心怦怦跳个不停,好容易平静下来,定睛一看,一缕温馨的阳光透过绿纱窗射了进来,给房间注入了无限的暖意,梦中之事,便忘却了大半,可那个白衣男子却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正是假山上帮她拾木屐的那个人。淑贞自忖:“怎么会梦到他呢?太匪夷所思了。”
正想着,门咣当一声响,春香端着一盆洗脸水进来了,放在椅子上说道:“小姐终于醒了,太阳都快晒屁股了。夫人叫厨房特意留了几样你最爱吃的菜,先洗脸梳妆吧,我去端过来。”
春香说完转身出去了。淑贞呆呆看着洗脸盆,身子却未动。当春香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进来时,见她还没洗漱,诧异地问道:“小姐,怎么还没洗漱,看你气色不好,莫不是昨天冻着了?”
“没什么,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说完从床上下来,洗了把脸,坐在梳妆镜前画妆。看着这张面无血色,憔悴不堪的脸,不觉悲从中来。她已经记不清,有多少个这样的早晨,明媚的阳光照到她雪白细腻的脸上。她静静地梳妆,永新坐在一旁看着她,还会说妹妹画远山眉更好看。梳妆完毕,两人腻在一起絮絮唠着家常,说些闲话,有时一起憧憬未来。小轩窗,正梳妆。多么温馨和谐的画面,如今剩下的只是惆怅。淑贞边梳妆边低吟道: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懒起画娥眉,弄妆梳洗迟。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春香叹了口气:“真真一个诗癖!梳妆也不忘了吟诗。夫人常说:诗人大都多愁善感,优柔寡断,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最无用之人。夫人怕小姐每天沉浸在诗词中,也变得多愁善感,于相夫教子毫无益处,才经常督促你把功夫用在针黹上,小姐就是不听。”
“读诗不好吗?腹有诗书气自华。”
春香笑道:“小姐气质出众已经不需要在书中浸泡了,早该出炉了。”
淑贞笑道:“听你这么说,好像我是泡出来似的。”
春香叹道:“小姐听我一句劝,像咱们这样的官宦之家,读一些书,既能培养气质,又能装点门面。不过它只是附属品,夫家关心的不是女子是否有才,而是能否将家中大小事情料理开。小姐还是多做些针黹女红,跟大少奶奶好好学习一下治家之术。这居家过日子才是顶要紧的事。夫人经常向我询问小姐的情况,我一直替小姐隐瞒着,夫人那么聪明的人,和明镜似的,什么事能瞒过夫人!夫人也是为小姐好,我们确实不该欺骗她,辜负了夫人一片心!”
不知怎么的,春香这番话对淑贞倒有了一丝触动。
“你把我新绣的鸳鸯枕套拿过来,我好长时间都没绣了。”
春香见她突然有了精神头不觉喜出望外,赶紧去给她找。 朱*******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