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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不亲自脏手。”项俊豪喃喃自语。
汪愚走到天台边，远眺深林深处被风吹成麦浪的树梢轮廓：“他让我明白了这世界上最要不得的就是天真，说句心里话，或许我应该感谢他。
如果不是他让我在那件事上栽了个跟头，那我如今顶着魔教少主的头衔，指不定会因为好心吃多少闷亏。”
那件事，冯西至始至终都没有亲自下手做些什么，可他却也至始至终都在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亲手策划了一场好戏。
现在想来，细思极恐。
一个人，能有多洞察人心，才能一个微笑的功夫，就能撒出一张大网去教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做人。
“别……别告诉他我之前住了他的屋子。”会咬人的狗不叫，更何况冯西也从不是狗，没人会不打怵这样的人，这样谈笑间就能坑人于无形的人。
没有预兆，没有痕迹，甚至最后当好人的也是冯西。
项俊豪还记得丽莎刚才说，在汪二狗被打瘫在地的时候，如果不是冯西去的及时……
什么叫去的及时？
相比起‘去的及时’，项俊豪更相信那个时候，冯西根本就是在暗处看了全场戏！
然后……看够了，擦擦爪子，出去带回了不听话却刚受教的倒霉孩子。
打了个寒颤，项俊豪见汪二狗还是一副不屈的姿态，把手里捏的瓶子隔空朝这傻子丢过去，汪二狗鼓着腮帮子避过狡辩道：“你别这么看我！老子可一点都不傻，别看我当初一挑二十四，可也有四五个被老子打的满地找牙。
这波不亏。”
这可真是不亏啊。
丽莎撇撇嘴：“这波你亏大了，你还不傻？那些事之后，你魔教少主在江湖上还有名声可言？要说不亏，从头到尾都不亏的，也就只有冯老狗了。”
“他怎么不亏！”汪二狗打定决心要做个杠精：“他那时候少了一半宝贝，那不就跟剜他肉一样吗？他肉疼着呢，怎么不亏。”
汪愚：“闭嘴。”
“我凭什么闭嘴！我说的不是事实吗？谁也别想好！”
“蠢货，闭嘴。”
……
项俊豪和丽莎就这么坐在椅子里看汪少主一个人唱双簧似的变脸自己跟自己吵架，表情切换自如，神态转换流畅，热闹又有趣。
被吵烦了，丽莎把手里的水也砸了出去：“你俩都闭嘴，冯西亏什么亏了？他肉疼个屁！拿出手里有的鸡肋宝物，换一波崭新的，垂涎已久的稀世珍宝，估计睡觉都会笑出声来。”
“什么意思？”汪二狗停下犬吠，茫然的问丽莎。
丽莎心累的摇摇头：“他匀给你的一半赃物，是你自己挑出来的还是他给你拿出来的？”
汪二狗怔怔的说：“他……我当时跟他说完，他答应的痛快，然后就直接遣人拿给我了。”
“这就是了，他根本不跟你歪缠，也不给你和他胡搅蛮缠翻脸抢东西的机会，他直接挑出一半对他可有可无的珍宝交给你，你还不懂这是为什么吗？你以为他真是那么‘好心’，割肉散财就为了强行拉你成长？”
“什么是可有可无的珍宝？”项俊豪也不明白，不是说冯西非珍宝不取吗？
丽莎被这帮榆木脑袋气的直接诈尸样坐直身体，伸长了胳膊用涂着大红指甲的手指头戳项俊豪脑门。
“说你们傻，你们还当是夸你们呢。你们怎么不想想，那是冯老狗啊，冯老狗的珍宝数不胜数，他交给你的那些，我们可能觉得那是好东西，可好东西也是怕比的。
那堆在我们手里价值连城的好东西放冯老狗手里，估计也就能排到最末尾！他的确眼光高，只看得上奇珍，可那些赃物都是小姑娘巴巴捧到他面前的，不要白不要，太看不上的可能就演场戏装个好人婉拒了。
可但凡是差不多的，他也不傻，又怎么会推拒人家姑娘的一番好意？”
简单来说，不要白不要，又不像那些家族亲自捧给他的还得求他应下一诺，他为了不轻易践诺当然要好好挑一挑。可这种白给的，不收还要哭唧唧的……傻子才不要。
当然谁当傻子，都不会是冯西当傻子。
“冯……老……狗！”汪二狗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只能私底下暗搓搓的在心里骂冯西心眼子都成精了。
“你怎么看出来的？”汪愚倒是还残存理智，他很好奇平时丽莎也不敢招惹冯西，所以这么深入的了解……丽莎到底是怎么想明白的。
丽莎眨眨眼睛：“冯西跟我说的。”凭他自己，当然是想不明白，他连冯西在哪藏酒找了这么多年都找不到。
冯西说的？
冯西自己说的？
项俊豪简直要惊呆了，三观在今天真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塑，他很好奇，冯西到底是怎么和丽莎说的，难不成也是促膝而谈说了一大堆，剖析了自己的心理活动，然后得意洋洋的炫耀一波自己多智近妖？
这不应该。
冯西也不是偶尔脑子灵光的汪二狗。
一个人没有什么才见天的想炫耀什么呢，就像汪二狗天天说自己聪明，这种掉价的事冯西肯定不会干。
知道他们误会了，丽莎摆摆手：“不是，只不过当初你被抬回来养伤的时候，我去看你，出门之后遇到冯老狗了。
擦肩而过的时候，我听冯老狗突然跟我说了一句，说等你醒了，让我代他谢谢你带来的宝物。
我当时听的糊涂，你都那样了差点气都上不来了还能给他带什么宝物，没听明白我也没往心里去。
直到……一二六说，冯西的私库，又重新添了八样宝物，八样，一件不多，一件不少。你们明白这代表着什么吗？”
……
这回不用丽莎说明白，连光是在这旁听的项俊豪都反应过来了，八样宝物，不，或许把说法换成……八样礼物……更加合适。
“那八家孙子配合冯西演戏套路我？！”汪二狗神来一笔，气的简直要狂暴了。
项俊豪一个眼神压下汪二狗的怒气：“不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冯西得到的是赔偿。”
丽莎赞许的侧头看他。
汪愚也想的明白，冰着脸认命的叹口气：“冯西早就算好了，从一开始你去找他的时候就算好了，你走了一步，他想到了之后的一百步。”
汪二狗：“什么？”
项俊豪：“二狗，你只想到了冯西擅于掌握人心，冯西不出手就算到了那八家对于你还宝物的反应和你办那件事的下场，可相应的，冯西算到的人心……更深远。
他甚至算到了在你得到教训之后，那八家会做什么，他们踩你上位就必定要拿出诚意去平息魔教的怒火，而他们能接触到的只有冯西，再加上这些宝物大家都心知肚明一开始就是冯西要的。
所以投其所好。
他们会真正再备出一份重宝，一份嫡系子辈连接触都接触不到，甚至比之前他们闺女偷拿给冯西的赃物更贵重数倍的珍宝捧给冯西以求息事宁人。”
冯西不仅在最开始空手套白狼骗小姑娘喜提赃物，更是在汪二狗撞上来之后，转瞬间就决定顺水推舟一石二鸟，不仅给汪二狗上了一课，甚至还掌控人心到极致直接不费吹灰之力把狼换成了金狼。
还把一切由暗转明。
让这几家家主亲自上门。
把鸡肋赃物换成了他冯西真正能看得上眼的宝物，哪怕前四家已经把赃物砸了，可与那无关，这新奉上的……可是走了明路的赔罪礼啊。 这个江湖风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