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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笑阳早上起来,打算去寻爹娘所在,吃过早饭就拉着赵安辰出门了。
白氏只有木之一族的总部在京城,就是木椿爷爷的杏医堂,也是唯一一个明面上就能找到的掌事。
白氏树大易招风,故定有家规一条:不得将白氏五行骨干的身份和所在,同时泄露给家主和少主以外的人。
明笑阳这么被拴着,不方便联络其他掌事,只能冠冕堂皇地去医馆抓药,打听白赫云的下落。
到了杏医堂,明笑阳说怕引起百姓惶恐,不让赵安辰下车,自己只是去写个方子抓药,去去就回。
赵安辰对他的熟悉程度远高于他的想象,知道他在隐瞒,也猜得出原因,便什么都没说,安稳地在车上等着。
明笑阳拿着一圈圈的同命进了店里,找到木椿爷爷。
明家兄妹的医术毒术都是木椿爷爷教的。明笑阳小时候,除了读书习武,就是来杏医堂当学徒。木椿爷爷拿他和明乐当自己亲孙子孙女一样。
木椿爷爷激动得老泪纵横:“身体如何了,快给我看看。”抓过他手腕诊了个透彻,点头道:“神仙手段,好好好,没事就好。”
木椿爷爷告诉他,如今白氏的当家人还是白赫云,隐居在扬州芙蕖别庄。
明笑阳写了个秘文纸条用店里蜡丸封了,托木椿爷爷转交给白赫云。临走还象征性地抓了点补药。
赵安辰问:“这么高兴,买了什么?”
明笑阳玩笑道:“壮阳药。”
“胡闹,我这外行都知你如此孱弱,尚需温补调养。”赵安辰将药拿过来,看上面绑着的药方,都是常见的温补药材。
明笑阳大笑:“逗你的,哈哈哈哈……”
马车将行,遇见一对老夫妇一身披白,相互搀扶着拭泪走过。
明笑阳觉着眼熟,仔细一看,是邱老板老两口。伸手招过一个神情了然的路人,问过才知,邱英儿昨天傍晚死了。
赵安辰道:“回宁王府。”
明笑阳红了眼摇摇头:“不,我要去王家。”
“我知道,先回王府,之后我陪你去。”赵安辰拉过他的手:“你也不希望她的遗体再被拿来作戏吧。”
赵安辰命王府管家套两辆大宛宝驹四驾式马车,其中后面一辆是平板车。
准备妥当后带着秋黎、越剎和一队禁军朝王家行去。
果然不出所料,王家全府挂白,大设灵堂,广邀亲朋好友,前院吹吹打打道士做法,后院超度亡魂和尚念经,将葬礼办得无比隆重。
门外还有几个御史台的人在踌躇不入,大约是拿不定主意了。不知是该按原计划进去当作案子调查一番,还是就此作罢,顺道吊唁了事。
本来就是家暴的案子,暴毙身亡尤其可疑,若是细查,搞不好就成凶杀案了,还要麻烦官府带仵作前来协理,王家父子又都是在朝为官的,当众这么一闹,成什么事了,多得罪人啊,再说苦主是个无权无势的死人。
如果办案改成吊唁,那昨晚宁王亲至,万一死因有蹊跷,追起不查之责来又人头不保。
在撕破脸面公事公办和保住项上人头之间做两难选择,太难了。
未至正午,正是葬礼办得热闹的时候,见宁王前来吊唁,王氏父子受宠若惊,忙出门迎接。
进门时,明笑阳瞥了一眼王氏父子脸上的假眼泪,同赵安辰径直来到正堂,在一片假模假式的号丧中,上香,祭拜。
众唁客十分震惊,纷纷低声议论,宁王这面子到底是给王家活人的,还是给死人的。
叮当问棺旁堂客:“请问哪位姑娘是小鱼?”
王朔慌忙跑来抢答:“大人有所不知,小鱼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下等丫头,正在后厨烧火呢,别污了王爷的眼。”
叮当不说话,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王朔一慌,马上扭头对下人道:“快去把小鱼叫过来,快!”
小鱼是跟邱英儿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后来陪嫁到王家,曾经和邱英儿形影不离,同明笑阳也是认识的。
片刻,小鱼被领到了堂前。
她低着头流泪,一身的粗陋,连黑煤灰也遮掩不住她手臂和额头上的淤青。众人看了啧啧不绝,都说王家这样的书香门第怎能如此苛待下人。
秋黎将她拉过来,好言劝慰了几句,问她哪个是邱英儿的儿子。她朝跪在火盆边烧纸的三岁小童一指。
明笑阳一挥手,几个禁军上前,将孩子和小鱼带到了府外的马车之中守卫。
王朔刚想高声阻止,又立刻反应过来,微微躬身意欲询问缘由,他不敢问宁王,便问明笑阳:“这位公子是?”
明笑阳道:“你爷爷。”
王朔听这口气便知来者不善,觑了一眼宁王冰冷的侧脸,不敢吭声地退到了一边。
叮当高喊了一声:“起灵!”
一队禁军上前,直接把装着邱英儿遗体的棺椁盖了,在众目睽睽之下抬出了王家,大张旗鼓地放在第二辆千金宝驹拉的四驾式大平板车上,一路行到郊外白鹿山脚下。
出门时,王家人欲跟随,被禁军堵了回去,只有邱家的人一路悲悲切切地跟着。
白鹿山是个风景秀丽的清幽之地,禁军在山下搭起了灵棚、祭台,按习俗礼仪安排,停尸七天后,于山上安然体面地下葬。
期间由禁军把守,不许王家人来吊唁。
在回宁王府的路上,明笑阳在车中问小鱼,邱英儿是怎么死的。
小鱼说王朔经常打骂邱英儿,刚成亲时,邱英儿会去找公婆哭诉求救,公婆也劝解过,后来次数多了,就干脆不管了。邱英儿积伤已久,王家顾及颜面不肯请郎中医治,咳血月余。昨日午后,王朔醉酒而归,又是一顿打骂,邱英儿连伤带恨,吐血而亡了。
明笑阳又问小鱼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小鱼说,在王朔下狠手时,她扑上去挡着,便主仆二人一起挨打。
明笑阳将小童抱在怀里,道:“这孩子生得漂亮,不像王家人,和你家小姐一模一样。”
小鱼道:“正因如此,那王恶人尤其不喜公子,倒是宠爱那些刁妾的庶出。”
明笑阳问:“叫什么名字?”
小鱼道:“官府登记为王渠,字顺之。但小姐在发觉自己命不久矣时,塞给了我一张纸条,让我多护着小公子长大,等有一天他成人自主了,好将名字改掉。”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他。
纸上写着:邱晴,字思欢,生于一月一日寅时三刻。
明笑阳忽觉背后一凉,怯生生侧过脸,正对上赵安辰无法形容的眼神,不由冷汗直流。
此名起得到底与他有无关联,还真是死无对证了……他满脸悲惨地将纸条折好,颤抖着揣进怀里,小声道:“知道了,我尽力。”
小鱼见他满面愁容,安慰道:“小姐命苦,我不知公子与我家小姐是旧识,公子仁义,莫要过于伤怀。”
明笑阳暗自叫苦,他哪里是伤怀,完全是夫君在侧,心虚害怕。对于邱英儿这事,他是遗憾且愤怒的,悲伤些许,未及伤怀。
到了宁王府,小鱼就被安排在府里当差,在府中照看宁王义子,赵晴,赵思欢。
两天后王父官降三级,罪名是教子无方。王朔夺职下狱,罪名为虐杀官眷,死刑,秋后问斩。
明笑阳早上起来,发呆,悔恨道:“我该早去救她的,或许她就不会死了。”
明笑阳坐在台阶上郁郁寡欢,还没找到明玦,这是他心中一块大石,目下又出了邱英儿这么一档子事,埋怨自己为何没能早些去救她,若他能早到一步,可能她就不用死了。
王朔虽然极其可恨,罪无可恕,但毕竟相识一场,判死刑并非是他愿意见到的。
若饶他不死,实在对不起邱英儿,于法不容,决不能饶。
听闻王朔本不是暴戾之人,他待妾室和旁人,从未拳脚相向,在明笑阳心里,他不是个恶人,那些欺辱过他的人,他也未曾报复过。
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明笑阳自觉问心无愧,为何王朔如此恨他?
百思不得其解。
明笑阳道:“赵逸,我想去看看王朔,单独。”
赵安辰没说话,揽他入怀,双手环上他的腰抱了一会儿:“去吧。”
明笑阳低头一看,同命已被解开:“你,什么时候?”拉过赵安辰的手仔细看,又翻了翻他的两个袖子:“钥匙到底被你藏哪了?我都没察觉你开锁呀?”
将赵安辰浑身上下摸了个遍,也没找到那个小巧的金色钥匙。
赵安辰张开手臂让他摸:“你这是借机对我上下其手。”
“切,不告诉我拉倒,我要摸你,还用借机?想摸就摸,” 明笑阳噘着嘴扭头要出去:“走了!”
赵安辰心中一慌,猛地上前将他抱住,小声道:“不要。”
明笑阳一怔,拍了拍他的手:“我不离开你,你与我同去,没有宁王殿下,我也进不去刑部大牢。”
王朔在牢里依旧斯文整洁,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像死刑犯那般颓废惶恐,反倒比以往还要坦然从容了几分。
明笑阳躲在角落看了一会儿,不见他有任何悔意,甚至这三天以来,王家发生的一切变故,都没有让他产生一丝一毫的动摇,心思之深让人窥之不透。
这个人,明笑阳不认识。
王朔见“爷爷”提着个硕大的食盒跟着狱卒来到牢房门口,还微微笑了一下,道:“万人唾弃的禽兽,竟还有人来看望,你是头一个。”
明笑阳不说话,把好酒好菜摆上,坐下端详了他半晌,见他只是低头看着,却不动筷:“没毒,你不认识我,也可当我是个故人吧。听说你未及用刑就直言不讳地把一切招了个彻底,怕疼?”
王朔拿起筷子:“死都不怕,还怕疼?”
明笑阳看着他吃:“说说为何痛恨明笑阳,据我所知,他待你不错。”
王朔一怔:“他待我如何,你如何得知?他虽张狂,却不是个沽名钓誉之人,从不将施恩于人的事大肆宣扬。”
明笑阳道:“我是白麒麟,是他朋友。心中有疑,来此解惑,还望赐教。”
王朔道:“我既不是神佛,也不是圣贤,只是个自私促狭的凡人。如果一个人对你好,但他睡了你老婆,你还感恩吗?”
明笑阳被雷得外焦里嫩,懵了半晌才艰难开口:“没有的事,他何时……” 麒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