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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俊臣从皇帝手上接过递来的密信，首先看到大曜皇帝的署名，而内容也是越看越莫名其妙！
舒明熠看着侄子的神情，微微一笑问：“如何？可看出什么了？”
沉吟半晌，舒俊臣双手将信放回书案：“臣……”
“此间只你我叔侄二人，不必拘礼……”
“是……！二叔可还记得？我出使曜国回来时曾提到过，慕南盛和慕纤纤兄妹都曾对我或多或少 ……三叔！”
舒明熠淡淡一笑：“这种挑拨离间的小伎俩，充其量也就让自己感觉松口气，我岂会真放在心上？”
点点头，舒俊臣犹疑道：“就当时的情形，我到并非是怀疑他们早知三叔未死。但倒也可以看得出，他们对三叔的敬畏之心并无虚假。”
“哎！若言敬畏之心，岂止他们，即便是我，乃至普天之下的人，谁不一样？”
“问题便在于此！若此信真是慕南盛之意，他指摘三叔任何罪名倒也都不奇怪！但我认为这些辱骂之词，即便就对常人也实在有失一国之君的风范，更不像是会对三叔的态度！”
舒明熠听得满意点头：“你说的没错！就算是密信，但身为一国之君之间的交往，笔下也断然不会出现此等词调，这便是最大的疑点了！”
“二叔莫非怀疑此信有假？”
“那倒也不尽然！或许半真半假，也可能亦真亦假！”
舒俊臣明显不懂！舒明熠微微笑道：“俊臣！其实此前天师宫也曾有人来找过我，说了什么大可不提了，但目的显然是希望我们恒国可以向西北用兵。如今这封信，慕南盛怕你三叔不假，但想打却未必。而他自称已经得到了天师宫的支持，因此敢去一搏。若说是受到天师宫胁迫不得不动，我倒还相信……”
过往千年天师宫在世人心目中的神秘，事实上如果不把它放心上也压根不会有什么特别感受。而如今世人对天师宫就不免多有畏惧了，往昔的憧憬和崇拜便已荡然无存！
所以像舒俊臣这样的年纪，便就体会不到曾经天师宫在人世间的那种地位，更加很难理解长辈对天师宫种种心思。
“二叔！我对天师宫几乎一无所知，只是听说当年三叔一把火烧个精光。而且其昔日战力也损失极大，十年来仍旧可以称雄江湖，不过是因为整个江湖都损失不小。”
舒明熠淡然一笑：“俊臣！你不明白过往千年天师宫在这个人世间的地位，那不仅仅只是实力一点。当年你三叔是全天下公认的盖世奇才，在他弑师的传闻出现之后，全天下唯一的共识，就是只有天师宫大祭司是唯一可以铲除他的人。可是对这位大祭司，恐怕全天下也未必有几个人亲眼见过其真面目……”
舒俊臣点了点头，疑惑问：“可这与今日又有何关系呢？”
舒明熠轻轻摇头叹气：“哎！世人之所以认为大祭司可以杀了你三叔，因为世人相信他是无所不能的。也因此现今江湖，朝堂对天师宫也都还存有几分敬畏！但你三叔还活着，便就证明了大祭司至少并不如曾经人们以为的那么无所不能，但反过来想想你三叔当年对天师宫的压制可是实实在在的。那么可想而知，今日中原乱局还有谁可以平息？”
“原来如此！世人对天师宫已然不会再如往昔坚信，崇敬，那么就算三叔卷土重来，或者有其他什么危机，也没有人可以号令天下勇往直前了，所以……”
听他欲言又止，舒明熠微微一笑：“无妨！我说了，此间只有你我叔侄，没有什么不能说的。的确，现如今天师宫会主动向朝堂发号施令，其实已经说明他们自己都没有把握可以抵御危机了。所以现在他们想让世人做炮灰，而当今列国也的确只有我们恒国实力尚算完整。”
“那……二叔之意如何？”
“慕南盛此信无论是否有天师宫背后授意，试探之意是显而易见的。而且现今他必然不敢反抗天师宫的命令，可若是我恒国拒绝，于他也有了推诿的理由。但无论如何他即便出兵也绝不会真的用力，因为这世上已经没人还信任天师宫了！”
“那二叔是绝顶不出兵了？”
舒明熠长叹声，面现忧色：“难也就难在此处啊！你三叔天不怕，地不怕，遑论一个天师宫？但俊臣，咱们可不一样，说下大天咱们仍旧只是凡人，天师宫或许奈何不了你三叔，但对付我们可还是轻而易举的。若其真决意要祸乱天下，不从者恐怕只能是死路一条啊……”
舒俊臣一听也不由满心忧愁！两边都是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自己的主儿，哪边都惹不起。即便声称会支持，可事到临头天知道会不会有！可无论如何，这封信总还得有个回复……
十几年后再来到函谷关下，虽然还没到人人枕戈待旦的时候，但青山、黄沙之间也隐然可以感觉到一种肃杀之气！
时隔十几年，城里的情况也仍旧没什么变化。还是明显边城普遍贫寒、百姓愁苦辛劳的景象。加上这里自当年后已经是彻底成为了曜国的疆域，整个曜国都已经任人宰割了，还有谁会顾念到这鬼地方？
再往里走，白浪村，十多年前再来这里见到明筱曦的时候，已经步入初来时的兴旺了。直到如今，整个村子几乎都已经废墟一般。
往日天下秘闻消息汇聚之处的三乡客栈，如今也只剩下光秃秃几间四面漏风的破房子。
围桌而坐，自然也不用等有伙计招待，点菜。各自好歹吃点干粮，索性有咸菜不至于太乏味！
此时舒韵颖已经有了打算，这次重回中原先让尚佳旖回去天水苑，顺便把田甜送回家。剩下自己和明媚，无论如何行动总能方便得多！
日影偏斜，忽然远处传来一阵疾行声。马队中夹杂着车辆停在门口，半山破门板被人大喇喇嚣张踹掉了。而当先走进来的人，四下扫视，和舒韵颖四目一对，彼此都有呆愣了！
舒韵颖看到来的乃是舒明朋，至今他虽然已经和天师宫没有太大关系了，但恒国显然也不是他能大展拳脚之地，所以只能半死不过的委屈在曜国的朝廷，好歹也算小半个宗室成员。
此时一眼看到舒韵颖，舒明朋仿佛瞬间血都凉透了。彼此本来还属同宗，不过关系也就只是认识的程度。
早前本来两人之间还有个王位横着，更加是敌非友。之后舒韵颖对他根本就没必要当回事，而舒明朋也犯不着招惹他。
但撇开彼此生来的纠葛，这世上任何一个人乍见舒韵颖，恐怕都会和他一样！
紧蹙眉头，舒明朋勉强自己冷静下来飞快转念，当即对舒韵颖颔首算是打招呼，然后马上喝令手下退出去。
大约一盏茶功夫，舒明朋从新进门侧立在旁，跟着走进一男一女，都是衣着华丽的中年人。都是熟人，而已不用介绍，正是曜帝慕南盛和长公主慕纤纤！
舒韵颖一见轻轻一晒，这巧遇倒是他也料想不到的。当下低语两句，明媚便带着其他人一起坐到了稍远之处。
慕南盛来到近处拱手笑道：“舒兄，久违了！”
点点头，舒韵颖示意请坐。
“舒兄何等身份，怎能吃这等粗鄙之物？明朋，速速吩咐人去准备宴席，款待众位……”
舒明朋连连答应而去。舒韵颖也不客气，眼看果然毕竟是一国之君，微服出巡整套班底带的还是真全。可这什么时候？还忘不了享受，一点委屈也受不住，真活该亡国丧命……
先一碟一碗的点心，香茶送上来。慕南盛微笑道：“听闻舒兄安然无恙，我心里甚为欢喜！当年之事，哎！只叹我曜国势单力孤，已经……”
虽然自己也知道这些套话没用，可习惯了一时也不好改。见舒韵颖脸现不屑之色，看都没看自己，慕南盛自己也就说不下去了。
某种程度上，他是这中原列国中活的最辛苦，甚至最不了解一国之君优越感的皇帝！本来当年他也曾满腔抱负，理想远大。但结果虽然如愿登上了皇位，却根本没有丝毫继续追寻理想、报复的余地了。
看看其他人，像启王，虽然偏安一隅，朝不保夕，但操心少，享受却一点不缺。历帝和恒帝，乃至离王那种野心澎湃，就算辛苦烦恼也只是自找，活该！
但原本， 曜国才是天下共主，慕南盛本该是这世间唯一的皇帝！可看看这些年日子过得，终日惶惶不安，生怕一睁眼就已经被哪家豪强攻破了都城皇宫，自己也成了阶下之囚！
算来，慕南盛如今也只五十来岁年纪，可已经是满头斑白，脸上皱纹密布。想起曾经初见他时那风度翩翩，深谋远虑的样子，舒韵颖也不由暗暗叹气！
而慕纤纤表面上似乎倒是没太大变化，论容貌，或许比沙亭瑶也略逊一分，但却还多了些清新素雅。而如今，虽然没有太多岁月留痕，但毕竟也是过了不惑之年，眼底的沧桑还是瞒不了人的！ 自在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