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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饭桌上的澹台子孙显然过于木讷，典型的食不言，被外祖父澹台雄教养得如同外祖母所说那般不懂得人情世故，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木清止却是暗自庆幸，至少自己这些表亲，没有因为世俗而太过于排挤自己这个外来人，因为自己彻底抢了属于他们的宠爱。
非但如此，她那个表妹澹台嘉十分热情的给木清止夹菜，让她在庐阳多住一些时日，也好让她尽尽地主之谊。因为木清止的到来，澹台雄不得不早早放下手头的事情赶回家，一看到她，就显然没有什么好脸色，让木清止诚惶诚恐的站起来。
“外公……”木清止站起来，眼睛里面闪过复杂。相对外祖母，她更无法面对的是自己这个严肃却又慈祥的外祖父，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他老人家一世清白，也不会在临死之前彻底败光。
这都是拜她所赐啊。
看着澹台雄针一般的眼神，她难免心中疼痛不已。
“哼！”澹台雄冷哼一声，坐在主座之上便开始吃饭，整个饭桌陷入了尴尬的场面，就连方才活泼无比的澹台嘉，也犹如噎了气的蝴蝶，垂头吃饭不在言语。
可谁也不知道，澹台雄那一颗苍老的心中却有着掩饰颇深的无奈。对于这个孙女他是又爱又恨，因为那个不听话的女儿，他在背地里被人嘲笑，当然，在他心中名声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那个逆女在木家受尽了委屈，竟然不告诉任何一个娘家人！既然如此，现在又为什么要来探望？澹台氏族与木家，老死不相往来。
水氏嗔了一眼澹台雄，笑眯眯地对木清止道，“止儿别理会这个老东西，他就这个样子，在家里在学堂都是这副样子，今天脸色特别臭，没准啊又是在学堂，被那些不听话的贵族子弟给气到了。”
“外祖母您说笑了，清止怎么会怪罪外祖父呢？就算是给清止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对外祖父不敬啊。再说了，能入外祖父他老人家法眼的，定然不会是什么纨绔子弟，毕竟外祖父可是北国闻名的大学者。”木清止没有拍马屁的意思，澹台雄在学术上的作为，的确是少有人能超越的了。
更何况，她也犯不着对自家外祖生气啊。
澹台雄闻言，脸色才算是好看了些，正要威严的说些什么，却被水氏狠狠地拦了下来。只见水氏瞪着澹台雄，态度很是恶劣，这个死老头一上来就给外孙女脸色看，真以为人家娇滴滴是小姑娘，是他学堂里那群调皮的学生了？
“说起学生，这死老头子除了交出当今圣上之外，倒还有一个学生不错，为人知礼，是个不错的小伙。清止，既然你母亲不在了，木家那伙人又对你不上心，不如外祖母把你外祖父的学生介绍给你，如何？怎么说也是看着长大的，对于人品也十分看得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家境不太理想。”水氏收拾了澹台雄后，又笑眯眯的跟木清止说话，但这次却是要给木清止说亲，顿时吓了她一跳。
“不不不，外祖母您多虑了。其实……其实清止心里面已有了人，再也容不下其他了。”木清止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伟岸的身影，没有如同普通女子那般羞怯万分，倒是引起了水氏的怀疑。
“止儿你可不要犯傻，该不会是为了搪塞祖母，找出来的借口吧？之前你的母亲也是说心中有人了，这不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就跟着木忠那个混小子跑了，外祖母可要告诫你，那些世家子弟都是负心汉，说的话只可信三分啊。”
晕……
外祖母说的这些都是什么话啊，难道澹台氏族不是世家吗？
木清止实在对自己这个外祖母无语了，也不知道外祖父是什么心水，竟然娶了能够压制自己的女人，怪不得外祖父成名后，府中没有半个妾侍，原来是府中有了一个母老虎啊。这些话她当然不敢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只能在心中暗自说上几句，不然的话，外祖父恐怕是要吃了她。
“祖母，我也看不上京中那些依靠着家族的子弟啊，没有自立的能力，永远不会入得了我的法眼。”这句话是真的，也就只有皇甫宪那样顶天立地的男人，才够资格与自己肩并肩。
该死！
怎么又扯到那个男人的身上了？
木清止难得羞红了脸颊，成功让水氏捕捉到。她点点头，没有过问太多，她知道像木清止这样的女人，通常都是有自己的骄傲的，就如同她的淑儿那般，一旦遇上了她认定的男人，就算付出一切也绝不后悔。这不，为了一个木忠，丢了性命，还放弃了家族，甚至留下自己的骨血在人世间受尽欺凌。
木清止的这句话无疑是为水氏打了一击强心针，不是豪门贵族就好。
谁知澹台嘉却是掉了筷子，惊讶的道，“表姐，难不成你喜欢的是当今圣上，或者是……太子殿下？”
言论一出，所有目光顿时聚集在了澹台嘉的身上，吓得她恨不得立刻缩到桌子底下，但书香大家的闺秀风范不允许她做出如此出格的事。
澹台雄更是夸张，直接排着桌子站了起来，愤怒的看着自己这个得意宠爱的孙女，“胡说八道，若是让有心人听到了你这些话，恐怕我们澹台氏族有八个门都不够抄斩的！纳兰氏，瞧瞧你把嘉儿教养成什么样了，难道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吗？”
没错，澹台嘉正是三舅母纳兰氏所出，因为是最小的孙女，所以水氏最宠爱的就是她了。
纳兰氏暗自撇撇嘴，出于对公公的敬重，却还是福身告罪，“是儿媳管教不严，希望父亲责罚，以后定然会对嘉儿严加管教，绝对不让她犯这种错误了。”
“嗯。”
见有台阶可下，澹台雄也没有端着架子，点了点头便朝着木清止看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使得木清止一颗心七上八下的，顿时泄了气。
良久。
只听见澹台雄叹了一口气，难得好脾气，“唉，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是木家的大小姐，从小木忠家里面那些女人恐怕就教导你要高嫁，恐怕进宫当贵人，就是你们木家，乃至于京城女子的所有梦想和目标。外祖父不指责你，要怪也是怪你父亲那个孬种，没有办法好好保护你。”
虾米？
就这样活过来了？
木清止觉着幸福来的太突然，她有点接受不了。
“外祖父，我没有想嫁给宫里面的人，我的梦想，不在那小小的宫墙里面。”她眼中迸发出无限的亮光，让人觉得耀眼无比。
她竟然说不想进宫。
纳兰氏以及两位刘氏觉得不可思议，庐阳是书香大镇，但许多女子也以进宫为荣，更别提木清止这个从小生活在权术之下，被熏陶的早就没有了目标方向的千金小姐了。她们也不是傻子，木家是什么地方？虽然靠着澹台雄的关系坐上了宰相，可却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们只会尽力压榨木清止的价值，绝对不会给她原则的余地。
看着大家不相信的模样，木清止突然笑了一声，“难道你们忘了我曾经是一个傻子吗？就算木家想要把我嫁给贵族联姻，也得考虑一下对方要不要我这个人啊。”
一般大宅门里的嫡子女，都是与贵族嫡系子孙结合的，而庶子女则是与商贾之家联姻，在需要的时候让亲家给予自己财力上的支持。但因为之前那些事，别说贵族了，就算是商贾之家，也不一定肯娶木清止，因为他们害怕子孙里有傻子出现。
也正是因为害怕，让他们忽略了木清止不是先天傻子，而是后天因素造成的。不过这样也还好，至少免了木清止去应付婚姻的烦恼！
一句话说得澹台雄这个老男人心酸不已，这么多年来，整个家族里面的人都故意避开有关澹台淑的话题。虽然记得木清止的存在，也知道她的难处，但是在潜意识里，却是不愿意触碰这一片被尘封了的回忆。
哪怕是十几年后的今天，如果木清止这次没有来探亲，他们也没有打算踏足木家半步。
坚强点的还们忍住，可在场的女人们都哭的肝肠寸断，尤其是水氏，觉得自己对不起死去的女儿，对不起这个苦海求生的外孙女。明明有本事，可以在外孙女艰难的时候拉扯一把，可却一直视而不见，恍若未闻，如同掩耳盗铃一般欺骗自己。
“呜呜呜我的止儿啊，是外祖母的错，外祖母不应该一直以来忽略你。只不过你母亲的死，对我们打击太大了，木家和我们从此是世仇，一直以来，我和你外祖父，都不愿意踏足京城，就是不愿意想起你母亲。”每一滴泪水，都在诉说着老太太的苦衷。
木清止也难免红了眼眶。
她一直都不怪罪外祖家，她也知道，因为外祖父和皇帝的关系，一旦进京，总会有不怀好意的人，觉得澹台氏族要干预朝堂了。
纵然是澹台氏族，也冒不起这个风险。 媚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