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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再也见不到你
半个小时之后，邹宁还没有回来，两个孩子一边玩着勺子，一边通过餐厅落地窗认真的盯着外面：“邹姐姐怎么还没有回来？”
路舟舟一边刷着手机，一边安慰两个孩子：“等会儿就回来了，你们两个先吃饭。”
突然，清晨和花花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神情慌张的指着不远处的商场：“着火了，快看，商场里着火了……”
因为是中午，所以餐厅里的人很多，听到这声音之后，不少客人纷纷侧目，路舟舟也放下了手机，顺着两个孩子的视线望出去。
只见不远处商场的三楼窗户处，冒出了滚滚的浓烟，应该是消防演习用的烟雾弹。
路舟舟抬手，极为淡定的想招呼两个孩子坐下，却看到清晨的身体微微发抖，花花的声音里带着些哽咽：“怎么办？邹姐姐还在里面呢，邹姐姐还没有出来呢，我们要去救邹姐姐……”
下一秒，就看到清晨铁青着脸，双手在身侧握拳，推开椅子跑了出去。
“哎……你这孩子……”路舟舟忙拿上东西，带着花花在后面追。
可是，出了餐厅的门之后，外面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就是看不到清晨的影子。
路舟舟一时慌了神，拉住了一个路人：“你好，请问你有没有见到一个小男孩刚刚从这里跑出去？”
“没有。”
“谢谢啊。”
花花扯了扯路舟舟的衣服：“姐姐，清晨呢？清晨去哪儿了？”
路舟舟的眉头紧锁，四处张望，心不在焉的安慰了两声花花，然后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高跟鞋的声响。
看到在门口站着的两个人时，邹宁挑了挑眉，问道：“怎么了这是？清晨呢？”
听到这声音后，花花抬起头来，望着邹宁，忍着身体的颤抖，上前一把抱住了邹宁的大腿，呜呜的哭了起来：“姐姐，清晨……清晨丢了……”
“什么？”
“宁宁，刚才清晨看到商场着火之后，就跑出来了，我们也没追上，这孩子能去哪儿？”
“这样，舟舟你和花花在原地等着，我去商场找找看。”
再转身时，邹宁的脚步都有些慌乱，她握紧了手心里的哨子，紧皱着眉头，清晨要是丢了她要怎么给程遇交代？
商场有四个入口，分别是1234号门，邹宁也不知道清晨是不是进去了，她在1号门跟门口保安比划：“刚刚有没有一个这么高的小男孩进去？”
保安摇头：“没有，里面正在进行消防演习，除了工作人员谁都进不去。”
“谢谢啊。”
邹宁一直绕到4号门，4号门大门紧闭，门口没有保安值班，她双手插腰微微喘着粗气，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底而生，清晨不会是遇到了人贩子吧？
想到这儿的时候，她的额头渗出了几颗豆大的汗水，如果真是这样，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她自己……
等等，报警。
邹宁拿出手机准备拨号，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道浑厚的男声：“好小子，你还敢硬往里面闯，被我抓到了吧。”
邹宁回头，只见清晨被4号门的保安提了出来。
“清晨。”
听到这声音后，清晨抬头，眼睛亮了亮，然后从保安手里挣脱开，冲着邹宁就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邹宁的大腿，下一秒就听到了呜呜的哭声。
不用说，清晨肯定是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然后全弄到邹宁的衣服上了。
哭了一会之后，清晨抬头，嗫嚅不清道：“邹姐姐，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邹宁冷下脸来，半蹲在地上，声音严厉：“清晨你知不知道一个人跑出来很？满大街都是车，你被车撞了怎么办？碰到坏人把你拐跑了怎么办？”
气死她了，这孩子真是皮到没法管了。
清晨自觉做错事了，耷拉着小脑袋不说话，看到面前的小家伙这么可怜的样子上，邹宁的语气放柔了几分：“你为什么要一个人跑出去？”
清晨吸了吸鼻涕，抬起胳膊擦了擦泪水：“因为……因为我不想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小的时候家里起了大火，爸爸妈妈在里面没有出来，从那以后，我就被送到了孤儿院，再也没有见过他们。”
邹宁的动作一顿，突然觉得心里像是被刀割了一样难受，小的时候，她以为失去妈妈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悲惨的小孩了，殊不知，在这个世界上，比她的成长经历要糟糕很多的大有人在。
原来清晨这样调皮捣蛋的孩子，竟然有这样一段记忆，邹宁还以为这家伙是真的没心没肺呢：“我对你们这么凶，昨天又是罚你们打扫卫生，又是让你们罚站，你们为什么还要去救我？”
清晨嘟囔了一句：“因为我喜欢你。”
空气里夹杂着丝面包店传来的香气，有几个小姑娘捧着奶茶嬉笑着走过，一位妈妈跟在拿水枪的儿子身后，熙攘的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邹宁望着面前瘦弱却又不失机灵的小男孩，想说些什么却又被她咽下了，她的嘴角微微勾起，站起身，拉着清晨的手去找路舟舟他们。
孩子的世界，似乎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庞大。
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两个小家伙洗完澡后，邹宁就赶他们去睡觉了。
让他们上床这么早是因为，清晨已经恢复了调皮捣蛋令人头疼的模式，要是再放任他们在客厅里玩，指不定又祸害些什么东西呢。
两个小朋友回了房间之后，家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邹宁在画室刚准备好绘画材料，就听到了门被人敲醒了，下一秒身后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姐姐，你还不睡觉吗？”
清晨这会正穿着一件恐龙睡衣趴在画室门口，小眼睛停留在画室里的人身上。
邹宁连头也没有回：“我不困。”
背后传来了一道极低的“哦”声，然后又响起了轻巧的脚步声，清晨大概是感觉没意思，所以回了房间。
没想到，又过了不到十分钟，声音又在身后响起：“姐姐，花花说她冷。”
邹宁端着颜料盘，手下的画笔继续挥动着，神情专注：“冷就多盖点被子。”
清晨“嗯”了一声，又哒哒哒地回房间了。
等邹宁从画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了，在路过客房的时候，发现灯没有关，她进到房间里准备关灯，却发现大床上的那两个小家伙睡得东倒西歪的，花花都睡到床尾了，翻个身就能掉下去的那种。
邹宁上前给花花调整位置，等她的手掌触碰到花花后背上的睡衣时，一股湿湿的感觉蔓延在她的手心里。
她忍不住低声吐槽：“你这孩子，刚刚不是说冷吗？现在倒是出了一身汗。”
别看花花是个小姑娘，身上却是个有肉的，邹宁费力给她调整好了睡姿，在明亮的灯光下，她突然发现花花的脸色有点不正常。
邹宁后知后觉意识到，花花不会是发烧了吧？
她跑去电视柜底下，打开医药箱拿出了温度计给花花量上。
五分钟后，邹宁一边祈祷着没发烧没发烧，一边盯着温度计看，事实证明她的祈祷并没有起任何作用，温度计上显示，花花现在的体温是三十九度。
邹宁这一天的心情是跌宕起伏，先是清晨走丢，现在花花又发烧了，她跑到客厅给程遇打了电话，但是那边没有接，越到晚上人的情绪越容易崩溃。
三十九度就像是一把利剑，简单而快速地斩去了她自心底而生的所有繁杂心绪。
换了衣服之后，邹宁抱着烧得迷糊的花花坐电梯去地下停车场，清晨拿着车钥匙和包包，一溜小跑跟在她的身后。
到了医院之后，挂号，看病，输液，忙完这些后，邹宁才接到程遇的电话
程遇这会刚结束夜训，夜色清寒，他的声音有些清朗：“喂，怎么了？”
“程遇，我不玩了，你赶紧把这两个孩子领走，他们俩太不让人省心了，清晨中午的时候差掉跑丢，现在花花又发烧，我一个人领着他们俩开车来医院挂号，我觉得我长这么大所有的耐心都给了他们俩……”所有的崩溃与委屈都在接到程遇的电话时爆发了出来。
清晨抬头，眨了眨眼睛：“姐姐，你怎么哭了？”
邹宁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言行不一，语气坚定：“我没哭……”
听到话筒里的对话之后，程遇走到窗户旁边，唇角微微勾起，声音里夹杂着些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宠溺：“有那么委屈吗？”
“有。”
护士来换药了，邹宁盯着瓶子里的液体在心里盘算，估计等输完液天都快亮了。
程遇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轻声安慰道：“邹老师，辛苦你了，等天亮我就回去了。”
邹宁看着挂断的电话，抬手又擦了擦眼泪，在看到清晨递过来的纸巾时，她又重复了一遍：“我没哭。”
要是让人知道她邹宁因为这点小事就哭了，岂不是很丢人？
程遇到林唐市的时候，东方的天际微微泛红，凌晨五点的街上，清洁工人们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花花输完液后小脸还是有点发红，护士说是再观察一下，如果天亮后没再发烧的话就可以回家了。
邹宁被折腾的一夜无眠，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她搂着花花两个人窝在输液室的蓝色长椅上睡着了。
程遇来了以后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邹宁似乎是累极了，她的右手搂着清晨，脑袋靠在墙上，一头乱蓬蓬的长发遮挡住了她的半张脸，向日葵吊坠半搭在衣领上。
邹宁睡着的这副样子，哪儿还是那个精致到头发丝的邹大小姐？除了骄纵张扬，她的身上好像也有了点别的东西冒了出来，那是独属于女人的母性。
“先生，对不起，您挡到我们的路了。”两位护士推着推车过来了。
程遇长身而立，一双漂亮的黑眸里夹杂细碎的光，就如同天穹之上的璀璨星辰，听到小护士的声音后，他回神，把目光从邹宁的身上收回。
这一觉，邹宁睡得并不踏实，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时，她缓缓睁开眼睛，待看到面前站着男人时，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下一秒，她的声音里带着刚睡醒时的娇憨：“程遇，你总算回来了……”
“嗯。”
应了一声之后，程遇走到床边摸了摸花花的额头：“邹老师，辛苦你了。”
虽然邹宁浑身疲惫，但是在看到程遇之后，她还是沉溺于男色里，她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最后却只嘟囔了一句：“程遇，我的地毯很贵的。”
程遇微微蹙眉，这才想起来邹宁说的是被两个孩子弄脏的那块地毯，他勾了勾唇角：“多少钱？”
邹宁打了个哈欠，神情慵懒：“把你自己赔给我就行了。”
花花输完液体温就恢复了正常，回到家收拾了一下他们的衣物之后，程遇要把他们送回孤儿院了。
谢天谢地，神兽终于要回笼了。
两个孩子抱着邹宁的腿又是一阵撒娇，非要让邹宁也去送他们。
朝阳从东方的天际缓慢的升上来，街道上的行人愈发的多了起来，有的三三两两，有的形单影只，在早点摊前排着队。
笼屉里蒸腾起一阵阵的氤氲，空气中弥漫着包子的清香，早点摊的老板脸上带着笑意，手里忙个不停，说话声不绝于耳。
整座城市都醒了过来，充满了烟火气。
一直到清晨和花花被老师领着走进了孤儿院，邹宁还没有收回视线。
程遇侧头看了她一眼，打趣道：“舍不得这两个孩子了？”
看到程遇那副明知故问的表情，邹宁故作嗔怒的白了他一眼：“才不是，我只是觉得他们俩似乎跟我刚开始的时候以为的都不一样，原本我以为花花是个小女生，总会乖巧些，没想到她比男孩子都要调皮；
还有清晨那小子，整天蹦上蹦下像个蚂蚱一样，但是他很敏感和细心，把我的画弄坏了之后，他自己画了一张给我，商场消防演习的时候，他以为那是真的着火了所以才去救我……”
程遇点了点头，眸子里染上了一抹笑意：“花开千朵，每朵都是独一无二的，邹老师，小二班还有二十一朵花呢，你要不要去好好了解一下？”
邹宁后知后觉道：“程遇，这两个孩子根本就不是你没空照顾才放到我这儿的，而是故意的，对吧？”
程遇没有否认，点了点头：“沈婉园长在二零一一年的幼教论坛会上曾经说过，教师不同于别的职业，因为我们要面对的工作对象是一群活蹦乱跳的孩子们，而成长不可逆，老师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可能会给孩子留下深远的影响，所以邹老师，我不管你是为什么来到的幼儿园，至少在对待工作时，我希望你是用了十分的努力。”
邹宁侧头，望着面前这位连夜从临市赶过来的人，她的眸色一动，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心里挠来挠去，痒痒的，末了，她淡淡的开口：“其实你不用想这些麻烦的招，你只要把女朋友的位置给我，我就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亲爱的园长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