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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4.妖孽，速速现身
程遇一大早就和周警官一起出去了，吃过早饭后，苏红去送大女儿上学，邹宁坐在办公室里等老师们上班，她今天的主要任务是观摩太阳花幼儿园的区角活动。
时间一点点过去，邹宁在办公室都等了半个小时了，一个人也没有等来，她无聊，出了门便跟旁边的邻居闲聊了起来。
苏红家的邻居是位胖胖的阿姨，聊着聊着便聊到了昨天晚上邹宁看到的那个人。
“你说宁神婆啊？别看她平时神神叨叨的，她那个人还是有几分真本事，听说她原来是在城里给人家算命的，几年前才回来。”
“算命？”
“对，宁神婆不光会算命，还会驱邪，对了，今天宁神婆在小飞家有驱邪活动，走，老师，俺领你去看看。”
邹宁原本就对那个神神叨叨的宁神婆感到好奇，这会听说她还会驱邪，倒是彻底的勾起了邹宁的好奇心，于是她跟着邻居去看热闹去了。
村里不同于城市，有点什么事情便飞快地在妇女们中间传播了，绝大数人每日的生活就是看家看孩子做饭，八卦是她们的生活调味剂，难得村里有大事，她们岂有不来看的道理。
邹宁跟着邻居过去，远远地便看到了胡同口挤满了人，这场面不亚于电视里大家看新媳妇时的热闹。
不过，这两者唯一不同的是，婚礼喜庆，驱邪荒唐。
刚靠近胡同，隔着人群便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阵“哇呀呀”的声音，这声音尖利，一时令人分辨不出其主人是男是女。
“怎么来这儿了？”程遇刚办完事回来，在幼儿园门口就看到了不远处那个挤在胡同口的熟悉身影，他双眉微蹙，听说这村里失踪过好几个女人，他到底还是担心邹宁，便跟了过来。
听到这声音后，邹宁侧头看了一眼程遇，然后又把目光放在胡同里面，脸上露出几分兴奋的神情：“程遇你快来看，昨天吓我的那个老太婆正在驱邪。”
村子里的年轻人不太爱打扮，还没结婚的小姑娘还好，顶多往脸上抹个粉，但是村里的男人啊，祖祖辈辈就没有打扮的心，小时候爹娘给准备什么衣服便穿什么衣服，长大了媳妇给准备什么衣服便穿什么衣服，所以“帅气”这个形容词很少在他们头顶上安家过。
今日，程遇一米八高的个子在女人堆里很是显眼，不少小媳妇把目光落在程遇的身上，她们只在电视里见过穿风衣这么好看的男人，她们只在电视里见过长得这么白嫩的男人，她们现在才觉得，“好看”这个词放在男人身上也这么合适。
“二丫，你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人家，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一个眼尖的小媳妇发现了徐家二姑娘二丫的秘密。
眼看着心思被揭穿，二丫倒是不好意思了起来，她伸手故作娇嗔地样子打在刚刚说话的小媳妇身上：“呀，三嫂，你这是说什么呢？可不能乱诬陷人。”
听到声音后，几个上了年纪的妇女也开始打趣二丫：“呦呦呦，我们二丫还脸红了呢……”
外界的声音邹宁哪儿顾得上听，她只管拉着程遇的衣袖奋力向前挤去。
隔着大门往里望去，只见在北边一棵及腰粗的枣树底下，摆放着一张高约一米左右的红色实木桌子，那上面还盘腿坐着一个瘦瘦小小的白发老人。
这会邹宁才真正的看清楚了宁神婆的长相，三角眼鹰钩鼻尖下巴，目露凶光。
宁神婆今天穿了一身道袍，她的右手拿着佛尘，指着在院子里拼命逃脱的小男孩，双目怒瞪：“泼，往这妖孽的身上泼。”
神婆的话刚一说完，就有两名穿着黑色衣服五大三粗的老太太抓紧了一只公鸡，动作利索地拿刀砍断了公鸡的脖子，鸡血瞬间溅到地上，点点滴滴汇集成了一片殷红。
其中一个老太太皱着眉头，拎着鸡身往白色的大碗里放血。
待园里那个孩子转过身的时候，邹宁才发现这孩子好像是昨天替她搬行李的小家伙，好像叫什么小飞。
小飞不同于昨天偷看客人时的活蹦乱跳，今天他在院子里转着圈的逃脱老太太的魔爪呢，十一月初的天气，小飞的额头上都渗出了汗。
等鸡血放满一碗的时候，其中的一个老太太端起碗威风凛凛的站在了院中间，趁着小飞跑累了没反应过来，她忽地扬起手把一碗鸡血全都泼到了小飞的身上。
还带着热气的鸡血染红了小飞的头发，撒到了他的衣服上，右边的半张脸也淌上了红色，鸡血的腥臭味瞬时间占领了他的嗅觉，小飞猛地顿住步子一愣，下一秒他便弯腰哇哇大吐了起来。
一只鸡，一个孩子。
一个宁神婆，两个帮手。
一个胡同来看热闹的人。
邹宁突然明白了，什么所谓的驱邪活动，不过是一处荒唐的戏罢了。
看到小飞吐了跑不动了，宁神婆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她从老太太的手里接过瓶子，喝了一口不知道是什么的白色液体，然后“噗”的一口把那液体吐到了剑上，她微弯着腰斜着身子围着小飞转圈，嘴里还念念有词：“妖孽，速速现身，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小飞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了，他扯着身子要去找奶奶，可是他被那两个强悍的老太太按在了地上，右半边带血的脸颊挨着大地，泪水便直接这样流淌了下去。
小飞的奶奶在旁边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宝啊，再坚持一下，坚持一下就好了……”
“再坚持，再坚持你孙子就没了……”
邹宁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松开程遇的衣袖，越过人群，直接走到院子中间，伸手指着小飞奶奶，愤愤道：”你这个老太婆上辈子是条蛇吧，心思怎么这么狠毒，居然把自己的孙子置于死地，什么宁神婆，装模做样的骗子罢了……“
小飞小小的身子被人强按在地上，他似乎是知道了喊奶奶并没有用，于是他低呼着妈妈。
好好的生意被人打扰了，还被说成是骗子，宁神婆哪儿还能忍得住，她眯起眼睛，拿剑指向邹宁：“把这个疯女人给抬走。”
闻言，按着小飞的两个老太太起身，眼神冷厉，向着这边走过来了，邹宁梗着脖子撸起袖子，正准备跟两个老太太正面相对时，突然有个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程遇的声音低沉醇厚，无端的让人感到心安：“邹老师，把孩子抱起来。”
邹宁点了点头，越过那两个穿黑色衣服的老太太，把躺在地上的小飞抱了起来。
如果今天这个“驱邪活动”能顺利结束的话，那宁神婆能拿到手里的钱大概有一千多，现在却被人这么搅黄了，她把剑丢在地上，眉宇之间升起了一抹冷色。
她原本还在想这个女人因为什么得罪红姐了，没想到今天，这个女的竟然直接搅黄了她的生意，这么无法无天的女人，她应该尽快把她处理了才对。
给苏红打完电话之后，程遇回到病房，刚进门就看到邹宁望着床上睡着的小人面无表情，他以为邹宁这是心情不好，正准备说几句宽慰的话，却看见某个面无表情的人突然抬起头来，一脸认真地问道：“程遇，我今天是不是又冲动了？”
冲动是肯定冲动了，你想啊，在陌生的地盘，她居然打乱人家的活动，大骂孩子的奶奶，让宁神婆下不来台……
这要是人家整个村里的人都团结起来，估计她跟程遇都走不出来了。
听到这句话之后，程遇轻声笑了一下，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没有……”
太阳已经爬上了天际，金黄色的阳光洒满了角角落落，这间病房的外面是一个小型花园，隔着窗户看出去，能看到一对年迈的夫妇正在手挽着手散步，两个人脸上的笑意引得程遇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岁月无声，爱很美好。
时间的镜头回放，程遇还记得邹大小姐刚来幼儿园的时候，那时候她只跟着漂亮的小朋友玩，给孩子擦个鼻涕她都能洗三遍手，连哄孩子睡午觉她都不会。
而如今，小飞全身是鸡血，邹宁居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把他给抱了起来。
因为邹宁这一路上都在抱着小飞，所以她的胸前也染上了鸡血，血液的鲜红与黄色外套的结合，像是开在黄昏里的一朵妖艳玫瑰。
程遇敛下神色，带着几分郑重开口：“邹老师，恭喜你，成为了一名合格的幼儿教师。”
听罢，邹宁杏眸上扬：“我一直都很合格好吧？要不然周星怎么会让我来送教下乡？”
说到送教下乡时，邹宁还一脸的得意。
其实程遇也有点疑惑，送教下乡的老师一定要特别优秀才成，而反观邹宁，她才刚来幼儿园不到一学期，只是最近才端正好了工作态度而已，周星做事那么稳妥的一个人，怎么会让邹宁来送教下乡？
小飞奶奶是跟着苏红一起来的医院，进门之后，她一边哭一边破口大骂着：“你这个挨千刀的，我孙子本来快没事了，你们来横插一脚干什么？人家宁神婆说了，被你们这一吓，我家小飞身上的脏东西更不肯走了。”
邹宁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抱在胸前：“你这个老太太不说感谢的话，竟然还倒打一耙，孩子摊上你这样的奶奶真是倒了大霉了。”
原本安静的病房因为小飞奶奶的到来，吵闹了很多，老太太虽说没什么文化不识字，但是她的固执是刻在骨子里的，一口咬定宁神婆就是对的。
为了不让邹宁再与小飞奶奶针锋相对，苏红把邹宁叫出了病房，替老太太给邹宁说了一声谢谢。
“小飞也是我们幼儿园的孩子，他妈嫌家穷跟别人跑了，他爸现在在南方的厂里打工呢，听村里的人说，小飞这段时间在家老是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比如他会对着空气说话跟空气玩，老人都迷信，再加上宁神婆的误导，所以村里的人就都认为小飞的身上是有鬼魂妖孽附身了。”
“莫名其妙对着空气说话，跟空气玩？”
“对。”
听到这儿的时候，邹宁的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但是转瞬间又被楼道里嘈杂的说话声给掩盖了。
小飞醒来后就跟着奶奶回家了，到村口的时候，小家伙一直回头看邹宁，他的脸憋得通红，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但最终没有说出来他就被淹没进了来看他的人群里。 亲爱的园长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