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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我因拒绝和亲而死，公主以为我这死是为了谁？”韩致远反问，眸中怒火在悲寒的冰雪中燃烧。

　　完颜英盯着这双冰火交加的眼睛。

　　他问，如果他因拒绝和亲而死是为了谁？

　　那自然是为了他的意中人。是因她而死，而绝不是为她而死。

　　“就算死，也得为本公主而死”的话，在他听来不过是个笑话。而她堂堂金国公主便成了笑话中人。

　　不过，赵扩说得对，她此时的所作所为就已经成了宋人眼中的笑话，已经做到这一步，她还有什么在乎？

　　今日，她就要让这个倔傲的男人受够屈辱，让他永远记住这一天，得罪她完颜英的下场！

　　“你不是问本公主怎样才肯放人么？”

　　“你说！”韩致远十指紧握。

　　“本公主的皮靴脏了。”完颜英将一条帕子扔给韩致远，朝他伸出一只脚。

　　略顿，韩致远张开僵硬的手抓起帕子。

　　“我替公子！”韩四上前。

　　“滚到一边去！”完颜英冷哼，“你算什么东西，配给本公主擦鞋？扰了本公主的心情，小心没得商量！不过死一个慕清颜，谁又能拿本公主给她偿命？”

　　她的背后是整个大金，只是死一个已经出了宫的草民，宋皇即便再不满她的行径，又岂敢随意要了她的命？又有谁吃饱撑的会因一个无足轻重的女子对大金发兵！

　　韩致远攥着帕子覆在完颜英的皮靴上，一下下地搓，仿佛手握着一把刀在削一块木头，想要削破自己的手，用痛意浇灌麻木，用血流洗涤污秽……

　　两只靴子都擦过一遍，完颜英不满意，“瞧瞧，上面还有土。”

　　她说有土便有土，包括鞋底子都要韩致远不停的擦，“擦到本公主什么时候满意为止。”

　　“这公主真是过分！”

　　“就是，满不满意她说了算，要是不满意，还擦到天黑去？”

　　“倒是也可怜那慕姑娘，倒吊那么久，会不会被吊死？”

　　“半个身子，腿还搭在檐上，应该能支撑一段时间。”

　　“可要是脸毁了怎么办？腿瘸了怎么办？”

　　“还说什么脸毁不毁腿瘸不瘸，能保下这条命就不错了！”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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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的议论声叹息声越来越高，四面八方的人向都亭驿涌来，已经将两个路口堵得水泄不通。

　　“韩致远，你听到他们说的么？如果慕清颜的脸毁了，你可还要她？”完颜英问。

　　“要！”韩致远抬眼，眸底涌动的怒火已完全幻化为雪峰冰刃，“但是也要告诉你，只要我韩致远有一口气在，必定拿你的命祭奠北伐英魂！”

　　与痛和屈辱伴随的是滔天大恨，国恨与私怨如两条巨蟒盘旋在韩致远的眼中，绕着雪峰冰刃呼啸腾飞。

　　“本公主等着，看谁先死！”

　　完颜英抬脚又落下，重重的踩在韩致远的手上，用力的蹂拧，“韩致远，你知道我此时有多恨你！恨不得把你当成蚂蚁踩死，可这样死了也太便宜了你，我就是要在你心上挖坟，挖出一个血淋淋的洞。这就是你得罪我的后果！”

　　“只要你放了颜娘，你想怎样对我随意！”

　　韩致远的手快要陷入地下，指甲搓着青砖石，似乎正在开启一道坟墓。

　　“你看到了，完颜英根本不会放过慕清颜。”赵扩对身边的韩丽蓉道，“与其这般受屈，不如痛快收拾她！”

　　“我真是没有见过这般恶毒的女子。金主派这样的人来，真是诚心和亲么？”韩丽蓉轻摇着头，望着高高的门檐，“郎君，实在没办法把人夺下？”

　　“府卫一直在寻找机会，但金人的刀就在人质的眼皮底下。弓箭手也已暗中待命，可你看那金人，一个个把自己护的严实。”

　　守着人质的金使都身着坚硬的盔甲，根本不惧刀箭。若一箭没有毙命，紧接着中刀的便是他们手中的人质。

　　“他们竟然带着盔甲来临安！”

　　“眼下的情况根本就是不得已强攻。只要我一声令下，弓箭齐发——”

　　“可不能这样眼睁睁看着清娘死啊！”韩丽蓉打断赵扩，“当年姑母去世，已在致远心上留下阴影，若今日再让他看着清娘死在自己面前，我不敢去想他会如何面对。致远虽然敢与你共赴险关，可他的心也有脆弱的一块。在这点，他……比不得郎君你。”

　　“你是说我心肠冷硬么？”赵扩看向身边的结发妻子。

　　韩丽蓉的视线从人质身上收回，缓缓转向赵扩，望着自己的夫君，“我知道郎君身在其位，有众多不得已，不能以常人所想。但这是致远、清娘与完颜英之间的私怨，就给他们多些时间去自己解决，好吗？其实，我知道清娘此时的心情，她是身被捆缚不由自己，否则一定会亲手斩断这一切，绝不会令致远如此受难。可现在连命都没有掌握在她的手中，只能眼睁睁的干看着，说不出一个字。她所承受的并不比致远轻，这是对他们两个人的磨难，是他们共同的劫，我们帮不了他们，就多给他们一些时间，让他们……挣扎到最后吧。”

　　“好，我继续等着，看是否会有奇迹。”赵扩道。

　　他也希望能有奇迹，不愿慕清颜就此丢了性命。韩丽蓉说他不得已，那是她作为嘉王妃应该懂得的道理，慕清颜也懂得他的苦衷，却令他一直念念不忘。他曾经险些害了她的命，实在不愿再一次亲手将她推上黄泉路，当他说不得已的时候，其实是胆怯的，很怕随着这不得已而发生的事。

　　“你说随意，好！”完颜英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丢到韩致远脚前，“你对本公主有眼无珠，要眼有何用？剜掉一只眼睛，本公主立马下命放人！”

　　四周瞬间鸦雀无声。

　　“长乐公主，这般就太过分了。难道公主真想要一个独眼驸马？”韩侂胄急走上前，想将那把匕首踢开。

　　但匕首已被韩致远率先捡起。

　　“致远，万不可做傻事！你就是被这个无情的女子迷了心窍！你忘记她已经离开你了么？”韩侂胄提醒。 大宋刑部侦缉档案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