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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辞此刻还在椅子上靠着。

　　她握着手中茶杯，尽力想要平静下来，胃里和胸腹间灼烧的刺痛一阵一阵返上来，磨的人心烦意乱。

　　齐云舟推门出来的时候，她下意识抬起头就要站起来，奈何身子还虚着，腿一软险些摔倒。

　　齐云舟一愣，赶忙上前将她扶稳，将白辞手里已经空了的茶杯放到一边，温声问道：“还有哪里难受吗？”

　　白辞靠在椅子上，确定他没什么问题才眯起眼，懒洋洋道：“没那么娇弱，就是一时有点犯恶心。”

　　若不是确定容欢不会把齐云舟怎么样，白辞还能再爬起来与她打个几回合。两人这些年说是师徒情分，实际感情稀薄的可怜，连白瑶都不如。

　　齐云舟叹了口气，想到容欢那时说的话，没敢再多扶着白辞的手臂，确定她坐稳后就转身去又倒了一杯水，用手背试了试温度后才递过来，道：“喝点吧。”

　　白辞嫌弃的瞥了一眼，道：“我不要，没味，喝了更难受。”

　　齐云舟没说话，只是默默盯着她。莫名的白辞就有点怂，她虽然没有被父母养过，倒也能在这种情况下如有人管教的小孩一般感受到压力，憋憋屈屈地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随后就见齐云舟递过来几颗蜜饯，白辞当即就不憋屈了，眉开眼笑道：“算你有眼色。”

　　齐云舟无声的笑了笑，见她脸色渐渐恢复正常后才道：“容欢应该是死了。”

　　白辞愣了一下，道：“哦，她死不了，你别在意，容欢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最多就是让她受点损失，不过也够了。”

　　齐云舟顿了一下，看她是真的不伤心也不需要安慰才算是放下心来，叹了口气道：“人与人相处也是要讲究缘分的，别在意。”

　　白辞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安慰自己，忍不住笑了笑，道：“你是想说我跟你有缘吗？”

　　齐云舟一愣，随即笑道：“也可以这么理解。”

　　话虽这么说，但白辞也没在意，只当是开了个玩笑。

　　待到胃里的酸胀感渐渐缓和后，白辞才缓过神来，道：“那就这样吧，容欢你不用管了，她不是严格意义上的人，留不下尸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想回去或者在魔族玩玩都行，让明光把她的令牌给你，你挂身上就没人敢找你麻烦。”

　　她把陈方收拾了一顿后，魔族显然平和了不少，齐云舟带着令牌想随处逛逛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齐云舟顿了一下，道：“不了，我陪你一起去吧。”

　　白辞一愣，笑道：“你都不问我做什么事吗就要过去？我是要处理魔族内斗的事，你插手怕是不合适。”

　　齐云舟道：“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都极不寻常，我怕是有人做幕后推手，若是坐视不理，恐怕会烧到丹阳峰和齐氏头上，倒不如我与陛下麻烦一些，将这些事一同解决了，一劳永逸。”

　　白辞想想也是，她本身就不是太纠结的性子，再加上刚才的闹剧，也折腾的她没精力思考。

　　然后她大意了。

　　“……”

　　白辞忘了，她要用来对付陈方的手段不光彩。

　　因此场面一度就有些尴尬。兰晴只以为齐云舟是她带来的下属，并不太在意，板着一张脸等她下达指令。

　　白辞咳了一声，大脑飞速运转，努力在想怎么合理自然而又不刻意地把齐云舟支出去。她正沉思着，兰晴就有些坐不住，抬起头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杀气腾腾地问道：“陛下需要我杀陈家哪个少爷？”

　　白辞：“……”

　　她看了一眼齐云舟，沉默了一下，说，“不用，让他们狗咬狗去。”

　　兰晴似懂非懂，茫然地应了一声。

　　横竖都被点破了，白辞也不再维护自己那摇摇欲坠的形象，道：“齐云舟你就跟着我，兰晴你盯着陈方，一旦发现异常，就来给我报告。”

　　有了目标，兰晴脸上难掩喜色，忙站直正色道：“是！”

　　白辞舒了口气，下意识偏头瞥了一眼齐云舟，见他面色平静，不喜不悲，心里也不只是该庆幸还是怎么，灰溜溜夹着尾巴撤了。

　　…………

　　陈方近来在身体日渐恶化的同时，心情也越来越差。

　　倒不是因为怕死，愤怒了几天，他也还是接受了这个现实，转而开始为陈家谋划起来。到了他这个地位，除了不甘心手上的权利外，也没什么可留恋的。

　　——但，这并不代表，他的两个儿子可以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就明争暗抢，恨不得将对方掐死一般。

　　不知道是哪个贱人，将他身中剧毒命不久矣的消息放了出去，原本在他的镇压下还能维持住表面和平的两个儿子瞬间躁动起来，陈方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才可悲的发现，他根本无法让两个孩子和平共处。

　　妻妾成群的男人总是有一种莫名的自信，认为自己的后院是和谐友爱的，妻妾们偶尔的争风吃醋只是为了得到他的垂怜，但事实证明，过于抬高自己的魅力，只会被真相狠狠打脸。

　　陈方的手一点一点收紧，将手中的纸捏成一团，咬牙切齿道：“你确定吗？”

　　眼前身着黑衣的男人头越来越低，身子都有些抑制不住的发颤，他闷声道，“是的，二夫人分别在四天前与昨日和这个人见过面，对方修为高于属下，属下无能，未能看到对方的真面目。”

　　陈方喘着气，目光沉沉，闪烁着阴冷的光。他顿了一下，说，“无妨……你退下吧。”

　　他不断安慰自己，也许只是有别的事商量，是亲人……可脑海里又有一个声音说，有什么事可说呢？

　　只有继承人问题了。

　　二夫人韦氏是选出来的侍妾，她的兄长娶了妻，但家奴出身的孩子，若是不做侍君，就禁止任何形式的修炼，怎么可能会让他的亲卫不敢靠近？

　　陈方按了按胸口，他的心跳越来越迟缓混乱，看来那些药不仅是毁掉他寻欢作乐的能力，还会逐渐腐蚀他的身体。

　　竟然是被毒死……他想，不知道熊柯那狗东西背后会说什么。

　　他怕是来不及查出真相了，既然如此，倒不如让这些女人陪葬，反正平时她们表现的都一副很爱他的模样，既然是做戏，做到死就是真了。

　　没有人，可以在背叛他之后全身而退。

　　………

　　陈方一脸平静地宣布自己将要在一周内选出继承人后，大殿里就炸开了锅。

　　宽阔肃穆的殿堂之下，一群群男女零散站着，各自找熟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其中为首的，就有陈方的庶出长子陈旭和嫡子陈海。

　　两人身份特殊，不好参与进去。但并不妨碍两人视线相对时眼里的敌意，厌恶的气息几乎要溢出来。

　　之前有陈方压着，他们的争斗都不过是暗地里你来我往，而当这份压制不再，他们明着交锋几次，两人间的火气已经是再也压不住了。

　　陈方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心头愤怒又无力。

　　这两个……孽畜……！

　　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自古以来多少家族毁于内斗，陈家内忧外患，他自以为身强体健时敢跟白辞做对，可当自己将要死去，他两个平庸的儿子有什么资本去抵抗来自主上的打压？

　　陈方淡淡道：“就这样决定了，你们不必来劝，有了继承人，陈家的根基才算稳固，也免得有些人蠢蠢欲动，压不住他那无耻的嘴脸。”

　　此话一出，堂下众人皆是神色不断变换，精彩的很，陈方看在眼里，不知为何就莫名想笑。

　　他道：“你们有什么小心意，最好都跟我收起来，做我的女人，享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这辈子也够本了，自然要随我一起去的，就算再怎么算计，在我死后也是享受不得的。”

　　如果说前面陈海和陈旭还能维持平静的话，这个消息一出，两人是彻底坐不住了。

　　陈海不管再怎么混，心里倒是真的孝顺，听到母亲还要殉葬，当即勃然变色，咬着牙怒道：“父亲，万万不可，这样荒蛮无礼的规则，即是陛下，也是绝对不会应允的，请您三思！”

　　他身侧的陈旭目光闪烁，装模作样地抹了抹泪，道：“父亲怎么就如此悲观了？以您的修为，少说还有数百年可活，怎么就……”

　　“够了，”陈方不想再听，打断道：“她们是我的女人，是我的附属，我就是现在命人将她们打死，也容不得你们多嘴。与其在这里担心外人，不如想想自己的能力，配不配这陈家世子之称！”

　　语毕，他也懒得再看两个儿子精彩的脸色，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今日这一场闹剧耗费了他不少心力，陈方只觉得心口闷痛，小腹也时不时传来一阵阵灼烧感，他硬撑着走进寝室，挥退下人后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他喘着气，手指不断地抓挠地砖，才算平静了些。

　　陈方闭了闭眼，喃喃道：“我也只能做这些了……”

　　他必须在死前除掉白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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