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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云舟眉头一皱，“抱歉，我没有这个资格。”

　　白瑶便看向赵深。她对齐云舟的态度堪称温和，对着赵深却隐隐透出一股挑衅。

　　赵深平静道：“若真凶另有其人，且你与白二姑娘也是受害者的话，我们可以给你们足够的补偿，但尸体不行，死者为大。”

　　白瑶嗤笑一声：“虚伪。”

　　却也没有再过多纠缠。

　　…………

　　年少时的白瑶还是魔族一户人家里众多孩子中的一个。

　　那时魔族正值战争末尾，社会混乱动荡，多数魔族人都命如草芥，贵族还好些，像她这样的平民基本就是能活一天算一天。

　　白瑶已经记不清家人都有谁、有几个了，魔族繁衍能力强，又一味慕强，刚诞生的魔族过于弱小，即使是父母也瞧不上，都是将脆弱的幼童当做牛马使唤，直到孩子的实力能够成长到压制父母的那天。

　　她没有等到那天，家就被屠了。

　　魔族的血肉可作药用，在当时兵荒马乱的年代极受欢迎，她被当做商品一般挑挑拣拣许久，同一个成年魔族女性一起被卖给了白舜。

　　白舜那时也是有名的新贵，天赋异禀，少年英才，与夫人成亲三载后方才生下一子。

　　然而上天从来都是公平的，就如同子弟多数都根骨绝佳、惊才绝艳，平均年龄却不超过四十岁的齐家一般，白舜的儿子白子瑜虽然继承了父亲绝佳的天赋，甚至青出于蓝，却是个天生的盲人。

　　多次寻医未果，白舜不甘心儿子的一生甚至连父母和自己的长相都不知道，便在风头最盛时退居云沛城，悄悄打听起了治疗先天眼盲的偏方。

　　其中一个被证实成功过的偏方里，就有以魔族女性自身身体为器皿，血肉为药引的内容。

　　白舜靠着人脉广，成功买到了一个成年和一个未成年的魔族。也许是因为两人实力血统都一般，白舜实验过几次，都失败了。

　　白舜在她们这里行不通后，又把主意打到了魔族王室头上。

　　魔王冥修生性风流浪荡，自己都数不清有多少露水情缘，时常在路边看到顺眼的都有可能顺手抓去，白舜要获得他的血脉并不难。

　　白瑶未成年，运气好躲过一劫，那个与她一起来的魔族却被白舜用手段送到了冥修床上，为了确保是女孩，他甚至还用了药。

　　有了各方面都足够完美的白辞后，白瑶本该和白辞的母亲一样被当做垃圾清理掉，但当时云沛城已经有大半人知道她的存在，白辞又随了父亲，越长越桀骜乖张，她便被当做替代品一直留在白家。

　　白瑶一直在谋划怎么逃出白家，终于在不久前的一天，白辞在实验中发狂掀了半个房间，趁着白家一阵混乱之时，她利用白子瑜的心软偷偷逃了出去。

　　她被关的久了，没有什么生存能力，不敢走远，就在附近乱晃，遇到了外出游历却重伤濒死的云家弟子云逸清，从他口中得知云家和白家的灭门，便偷偷回来看了看，却没想到被赵深抓了个正着。

　　………

　　白瑶细声细气道：“云逸清告诉我，他外出游历时在天虞城遇到一个少年，十八/九岁的样子，修为一般，手段却极为狠毒，仅因为饭菜不合口味就砍了老板的两条手臂。那少年身上带有神器，云逸清助当地城主废了好大功夫才将他拿下，还没来得及审判就被人救走了……他怀疑，灭门案是那少年及其同伙蓄意报复。”

　　赵深眼神一冷，剑尖指向白瑶的脖颈，道：“你在扯什么瞎话！与云家弟子有仇，为何要灭了白家？”

　　白瑶温声道：“据说，是因为云家家主当天拜访白家，怕是看到了凶手的长相。”

　　施冠玉闻言嗤笑一声，不屑道：“果真是魔族妖女，编瞎话都编的漏洞百出，云家灭门分明是在白家之后！云家主拜访谁？鬼么！？”

　　白瑶低低笑了一声，语气轻柔：“你们真的确定……云家在白家之后？”

　　她道：“依我猜，云家与白家应是同一天灭门。凶手假意拜访，潜入云家后得知云家主前往云沛城，便灭了云家后追去了云沛城，见云家主在白家，就顺手一起灭了。”

　　施冠玉满脸嫌恶，“你可真恶心，为了脱罪连这么烂的谎言都编的出来，什么疯子会因为顺手灭一门近百人？”

　　赵深懒得再听下去，提剑就要动手，雪白的剑身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度，却被另一道长剑接住。

　　赵深一怔，顺着长剑看过去，看清是齐云舟后当即暴怒道：“齐云舟你做什么！？你疯了吗！”

　　齐云舟看了白瑶一眼，平静道：“师叔，我们还没有证据。何况审讯犯人该由云城主负责，我们没有资格直接定罪。”

　　赵深气的脸色发白，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好再咄咄逼人，深吸一口气道：“把她绑去交给云城主。”随即拂袖而去。

　　施冠玉抿了抿唇，和始终沉默的黎钧对视一眼，上前压住白瑶的手臂，动作粗暴地将她扯出房门。

　　白瑶从赵深动手后就始终沉默，眼神轻嘲，即使险些被两人拽倒也没有过多反应。

　　白辞看够了戏，打了个哈欠道：“你觉得白瑶不是凶手吗？”

　　齐云舟摇了摇头，蹙眉道：“难说，她和白辞被虐待数十年，是最有动力也最有可能的人，但掺合进一个云家……我不清楚，也许凶手不是同一个人。”

　　白辞在脑海中搜寻，终于从犄角旮旯扒拉出与云家有关的事：“哦那好办，你去找云逸清就行。”

　　齐云舟一怔：“云逸清还活着！？你……怎么知道的？”

　　白瑶提到云逸清，说的是“重伤濒死”，因此在场所有人都默认他已经死了。

　　白辞笑眯眯道：“你猜。”

　　她不仅知道云逸清活着，还知道他就是被白瑶伤的，她在密室里救下云逸清时，他已经废了一半。

　　白辞有时候看着齐云舟这些人傻子一样被耍的团团转，也想直接说出凶手，但两个凶手中，不管她说哪个齐云舟可能都不会信，证据也不足，而且其中一个小崽子的名字她已经忘干净了。

　　再者说，她插手过多，也就失去了留下来看戏的意义。

　　白辞想了想，又道：“问你个事，如果凶手是你爹娘，你会大义灭亲吗？”

　　齐云舟：“……父母为尊，恕晚辈不能回答。”

　　白辞啧了一声，不耐烦道：“就你们屁事多。那我换个说法，如果是你很亲的人呢？”

　　齐云舟笑道：“前辈这个说法，也没差吧……”

　　他停顿片刻，方才正色道：“大义灭亲算不上，若还有挽回的余地，我会陪他修正，弥补，若不能，我会希望他承担应担负的责任，此后我会尽我所能，替他弥补。且不论是家父家母，还是师傅师叔，都曾教导我，应‘以天下之公理，灭一己之私情’，对错不会因隐瞒或偏袒而有所改变，一味的纵容只会让情况越来越糟。何况若我今日因私情放弃公正，来日公正也会因私情放弃我。于情于理，我都不该无视真相和公正。”

　　白辞静静听着，突然就想起了她救下云逸清并真相大白之后，随口问他以后有什么打算时，他说，“振兴云家，守护云沛城。”

　　她在云沛城的记忆在被扔去幻境修炼后就逐渐模糊，实际记得的事也就不多，但那青年撑着残破的身躯对她恭敬一拜时的画面却在此刻突然清晰起来。

　　她不由得失笑，这些正道小孩是不是脑子都有点问题，不然怎么会如此坚守这样无聊又虚无缥缈的东西。

　　白辞叹了口气，道：“说真的，我不讨厌你这种人，但有时候觉得，人要是真活成你这样，也挺无聊的。” 大魔王的千层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