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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辞封住他几个穴道，原本想让那几个修士守着施冠玉，再回头时，却见那几个人已经不见了。

　　白辞：“……”

　　她大概能理解那群人的想法，一群七尺男儿竟然都特么指望白辞能镇住场子，最好两败俱伤，他们再去拿好处，不能的话捡点边角料也是不枉此行了。

　　结果看到明显是白辞这边的施冠玉都没能保住，觉得白辞也没法护住他们，果断就跑了。如果换了以前，白辞还能夸一句有眼力见，可现在她只想把这些人抓回来切成几段。

　　她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时却听齐云舟道：“阿辞，你留在这里，等我回来。”

　　这是齐云舟第一次叫她‘阿辞’，她却升不起一点异样的情绪，咬着牙道：“我拒绝。”

　　他没有说什么如果，却比假设了自己的死亡更让人恐惧，白辞觉得鼻子有点酸，视线都有些模糊，咬着牙道：“景枫是冲着丹阳峰去的，他既然知道了你没有死，那就应该知道传出那种消息的齐灏和鸿曦不会太在意你，既然如此，未必就会……”

　　齐云舟摇了摇头，说：“但他没有时间了，只能启用原计划，我猜测，就算我死了，他也会安排后手，让人抹黑丹阳峰，不管怎样都有路走。”

　　白辞握了握手中的剑，咬着牙道：“他怎么敢肯定你一定会去！”

　　齐云舟说，“我不知道，但你在这。”

　　白辞在这里，齐云舟就不可能让她去冒险。

　　白辞猛地睁大眼，隐约觉得他这句话有点不对劲，却已经来不及了。

　　手腕上一直静静地装死的荒火突然爆发，炸开几束光柱将白辞缠的死死的，很快，荒火的身形就渐渐出现在白辞身侧，它尽力避开玄武虚影，沉声道：“你小心。”

　　齐云舟有些惆怅地摸了摸它的大角，说：“辛苦你了。”

　　他又看了看被缠住嘴无法发声的白辞，眼里流露出几分惆怅的笑意，“你好好陪她，景枫的事就算了，她该好好生活的。”

　　荒火不置可否，只是道：“我看景枫大概也后悔了，如果光是背叛又无意间牵扯到了她，看在景家那么多年战战兢兢的份上，阿辞也最多就是疏远景家，不会跟无辜的人过多计较。”

　　可景枫根本没想到白辞会喜欢上齐云舟，等他反应过来想调整时已经来不及了。

　　齐云舟摇了摇头，笑说：“世事无常，他自己死有余辜，不值得阿辞和那么多人为他陪葬。”

　　荒火没再说话。

　　它动了动身子，将施冠玉卷了起来放在背上，然后看着齐云舟蹲下身与白辞说了几句什么，随后将她抱起，稳稳地放在它的背上。

　　荒火叹了口气，慢吞吞地转过身子，不顾白辞的挣扎，载着他们就往外飞去。

　　齐云舟看着他们渐渐消失在云端，转头看向半垂着蛇眼的玄武。

　　玄武本为神兽，其中以蛇身攻击性最强，神性最弱，因此景枫不敢完全唤醒它，因为完全清醒状态的玄武是不会轻易伤害谁的。

　　齐云舟在与齐家半脱离关系的这段时间里，大致了解了当年的真相。鸿曦不知是抱着什么想法，对白辞并没有说全，那时与齐宁交易的就是这条黑蛇，玄武的主体当时是沉睡着的。

　　玄武才是主体，当主体的玄武觉醒时，神性也会随之觉醒，神兽永远都是神兽。

　　齐云舟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唤醒玄武，也不清楚该怎么唤醒它。

　　但，他们本出同源。

　　…………

　　“哗啦”一声，一团冰球在荒火身上炸开，没有鳞片保护的腹部被划出好几道血痕。

　　荒火闷哼一声，没有后退也没有反抗，只是静静飘在空中，与她平视着。

　　白辞看到它那双略显冷漠的眼就觉得来气，忍不住又往它身上轰了一团冰球，咬牙切齿道：“我的好荒火啊，你他妈你真是长本事了！”

　　荒火硬生生受了这一击，随后用一种极其淡定且欠揍的语气说，“你现在回去也来不及了。”

　　白辞一口气堵在胸口，越想越气，又狠狠踹了它一脚：“你要是真为了我好，就不该这么做！”

　　荒火沉默了下来。

　　白辞看着它，突然就失了大半力气，扯了扯唇，随意地坐在地上，疲惫道：“你觉得这是为我好，他也觉得是为我好，可我自己呢？我不这么认为。”

　　她说着说着，已经没忍住有些哽咽，她仰着头硬是将泪逼了回去，随意地用手抹了抹。白辞这辈子哭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没想到仅有的几次都是为了齐云舟。

　　此刻她已经没心情想别的，心中被一股浓浓的绝望和恐惧占据，在这之前她一直觉得白瑶和冥修为了一个人毁了大半生的做法很无聊，人都死了，有什么用？

　　可直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白辞才知道，不是不想积极阳光的生活，不是不想好好再过下半生，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过。

　　她就算活下去了，以后能做什么？回到魔族面对她厌烦的政事和臣子，还是四处游荡，去看那些实际她并不感兴趣的景色？

　　白辞也是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在容欢口中，她会被雪凝和黎均坑害致死……那个时候，她还能有什么可在意的东西？

　　倒不如顺水推舟，寻个解脱。

　　荒火沉默了许久，才说：“对不起。”

　　话音刚落，就有一道深橙色的暖光照在两人身上。

　　白辞下意识回头看，天际呈现出层层叠叠的暖橙，深夜的黑已经被逼成一条线压在最下方，映在眼里显得极其温柔干净。

　　日出了。

　　白辞还是没忍住，落下泪来。

　　“我要回去，”她说，“不管齐云舟现在是死是活，我都要回去，没有来不及这回事，是生是死，我都来得及。”

　　荒火心里咯噔一下，听懂了她言下之意，不由得苦笑一声，道：“也好，我跟你一起去。”

　　白辞将一边的施冠玉拖到树下，摇摇头道：“你在这里守着，等明光过来。如果我没回来，就跟她说，我不要葬入魔族皇陵，给我们俩就地埋了就行。”

　　荒火噎了一下，讷讷道：“不一定会死……”

　　白辞没有再看它。

　　她的灵力已经再次恢复到三成，因为消耗过度，经脉已经开始隐隐作痛。

　　但，足够了。

　　她抽出随身佩戴的细剑向上一甩，随即跃上去，与剑一同化作一道光，朝黎明的方向飞去。

　　天亮了。

　　………………

　　入目先是一片片废墟。

　　齐宁的陵寝已经彻底坍塌了，也不知道水下那么大片的蛇群是怎么处理的，她往四周转转，看到了一片片血污。

　　碎石砖块与残枝败叶交杂在一起，搅进黑泥里，正是刚日出的好时候，清脆的鸟鸣声不断传入耳朵里，却没有花香。

　　在白辞已经逐渐模糊的感官里，她只能闻到浓重的腥味，也不知是蛇腥味还是……血腥味。

　　她眨了眨眼，将视线里的模糊全部逼走，凭着直觉往最大的那一片废墟走去。

　　腥味浓重到仿佛能将人冲晕过去，换了以前，白辞定是嫌弃到恨不得将身上衣服都要烧了的地步，可现在她却像是失去了所有知觉一样，跪了下来。

　　灵力已经差不多透支干净了，不能再化出工具来，白辞用细剑扒了几下，干脆就转而用手。

　　她麻木又机械地重复着一个动作，眼前一片漆黑，耳边也是刺耳的嗡鸣，暖光照在身上已经不再有暖意，而是一阵阵钝痛。

　　哪怕知道希望渺茫，她却始终没有停下来。

　　直到白辞的手被人强硬地握住，她被拉了起来，拽入了一个潮湿的怀抱里。

　　却莫名让人有安全感

　　白辞愣愣地抬头，不确定地眨了眨眼，又用满是泥泞的手戳了戳他的脸颊，还是不放心，就捏起一块皮肉扯了扯。

　　对方始终保持着温润柔和的笑，没有躲闪，也没有消失，环在她背后的双手以一种温柔又熟悉的节拍缓缓拍着，让她依稀想起年幼时，见白家一个母亲缓缓拍着幼童后背哄他入睡的场景。

　　莫名让人心安。

　　她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身体是冰凉的，但却是鲜活的。

　　白辞突然哽咽起来，小声压抑着啜泣，上前反手将他抱紧。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那时他附在她耳边，语气温柔缱绻，悄声问她，“如果我活着回来，你可不可以不生我的气？”

　　于是白辞以行动回应他——

　　过去的终将成为过去，他们将会有更美好的未来。 大魔王的千层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