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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漠甩甩一脑袋的头，拧起眉头来，“什么玩意儿？”
“我听见她打电话到景区管理处，举报你游泳。”
宋漠仰头，修长五指遮面，揉搓两把，然后随意往头上一抹，很是洒脱，“没事儿，这会儿管理处不一定有人。”
宋寅：“她说她是电视台的，那人不来她就给你录像。”
宋漠阖上眼，腮帮子咬得紧紧的，池水在他胸肌下悠悠起伏。
“你还是先起来吧。”
“我起来做什么，你回去跟她说，我裸泳呢，她不敢来。”
宋寅：“……”
宋寅回到车上，看见沐央开着笔记本在工作。
“我给我哥拿条浴巾。”
沐央眼皮一掀，很快又回到屏幕上，继续干她的活儿。
宋寅打开柜子，自说自话，“他喜欢裸泳。”
她手从鼠标行移开，转过半身看着宋寅，“你哥哥打破景区制定的规则，你觉得这种做法对吗？”
宋寅：“偶尔打破也没什么。”
“……这也是你哥说的？”
长此以往，宋寅就成宋漠2.0了。
宋寅拿了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浴巾，关上柜子门，“他接受罚款不就行了。”
沐央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社会制定规则，就是为了约束人们的行为准则，如果是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那我们的社会岂不是乱套了？如果每天都有人上山上来游泳，那……”
“那也没有什么大不了，这样的山，晚上谁闲得无聊到这儿来游泳？如果有很多人来，景区自然会出新的规定，晚上不能游泳，只是因为晚上没人，景区担心出意外要担责。”
他这么振振有词，沐央脑子一时短了路。
“你哥哥，他就不怕出意外？”
“你是怕他出意外才举报的吗？”
沐央脸一下子就僵掉了。
宋寅走过去，少年的身体精瘦，但已经和沐央一样高了。
他有些怨怼，“我哥对你那么好，就因为你，我还得跟他一张床，我从来就没有和他睡过一张床。”
沐央看他数秒，眨巴眨巴眼，垂眸到电脑屏幕上，“他说他睡帐篷。”
宋寅定了定，“帐篷没带。”
沐央：“……”
宋寅走了，她对着电脑干坐了一会儿，实在写不下去，干脆盖上了笔记本。
那天她剪了他的头，从他家出来的时候，灿灿和她说了一些话。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敢剪宋漠那个骚浪贱的头了，你告诉我，除了耍流氓不认账，以前他是不是对你很好？”
她一时语塞。
钟亦灿指着她，“是不是？你就是恃宠而骄！我都看出来了，沈总肯定也能看出来，你小心些，别跟宋漠走得太近了，就算你和沈总不成，也不能便宜了那骚浪贱，白白给他收集字母。”
恃宠而骄？
她不知道他对别的女人是不是也这么好，但不可否认，读书的时候，坏学生宋漠对她是极好的。
My B,我的B。
ACDEFG是谁不可知，但他的B，的确就是她。
第一次见面，为了几根头发，她说要报警抓他。
他说，赶紧报。
接线警员估计很为难，不能说她报警不对，又不能为了那点破事出警，于是，让他跟她道个歉。
少年倨傲不逊，眼睛极亮，“警察不来，那我走了，你要想报仇，到九中找宋墨。”
九中？
沐央从来没听过学校有这号人物。
后来在餐厅，三家人碰面，才知道他才新转学过九中，虽然说得隐晦，沐央也听得出来，他是因为打架被开除的，他爸气得咬牙切齿，才送他到乡下去改造。
宋立诚询问之下，知道沐央是年级第一，看自己儿子更碍眼了。
散席的时候，宋漠从她身旁经过，压低了声线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等你报仇，九中学霸。”
沐央就是那时，得了看见这个人就心慌气短的毛病。
回想起来，也不过是庸俗的见色起意，这不要脸的男生长得太好看了些。
期末总结大会上，她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他作为违纪学生上台检讨，两人在礼堂后台狭路相逢。
她在他的试卷上让他多选B之后，他的试卷从很多C变成了很多B。
于是，这一次相遇，两人就这么干巴巴站着，还未上台，少女的内心已是惊涛骇浪，手里揣着发言稿，仿佛揣着什么秘而不宣的心思。
她快上台了，他才扭过脸，问了一句：“哎，咱俩能换个稿子吗？”
沐央看他一眼。
他把他的检讨稿伸过来，提着唇角笑，“帮我看看有没有错别字。”
那字迹，沐央已经很熟悉，大，每一个都破框而出，但是并不丑。
她收回目光，脸红了，红得发烫。
“学霸，你这辈子估计都没有机会读检讨书了。”
她眼睫颤啊颤，连他的脸都没看，瞥了一眼那张检讨书，“你这么骄傲？”
这一瞥，心里不禁一笑，他竟然连自己的名字都能写错，“宋墨”写成了“宋漠”。
她轻轻说：“名字写错了。”
宋漠笑了，“我改名了，以后就是这个漠，你别忘了。”
沐央一时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要改？
她从未见过有人用这个“漠”取名，但是她问不出口。
他锲而不舍的，“真的，送给你了，我脱稿检讨。”
那天是阴天，沐央在台下听他检讨的时候，却有一种迷迷糊糊被晒晕的感觉。
几天后，她抱着箱子，和几个女生一起，在校门口给她们班生病的物理老师募捐。
宋漠和几个男生走出来看见了，他问了随行的几个男生，然后把兜里的钱全部都掏出来，放到了沐央抱的那个纸箱。
她没有和他对视，装不认识，只看着他手里的钱。
得有五六百块。
“宋漠，你都捐了，怎么回家？”
宋漠笑得有些不自然，“走回去。”
男生坏笑，“不用吃饭了？”
他一蹦，两臂压下那男生的头，“你养我啊！”
几个男生起哄。
“宋漠，英雄难过美人关，败財啊！”
“是难过学霸关，费脑！”
沐央的脸烧得像火炭，头都快埋到募捐箱里去了。
-
夜里的山风清爽，吹散了暑气，一轮弯月挂在森然的树林上。
天气很好，抬眼可看璀璨星河。
过了大半个小时，兄弟两个都游累了，管理处那老头才骑着一辆电瓶车，姗姗来迟。
“晚上不能游泳，出了事不赔钱的！”
宋漠就着浮力，撑着泳池边缘上了岸，“不游了，大爷，这儿有宵夜吃吗？”
老头老褶子一抖，“你得到山脚下才有，就一家，人少的时候也不一定开。”
宋漠抹了一把脸，披上浴巾往回走，“行嘞，辛苦您跑上山了，上我那儿抽根烟。”
大爷看了一眼那辆大房车，“不抽了，你们来看日出的吧？”
他随口说是。
“你们见着别的人了吗，有人说举报你们咧。”
宋漠顿住脚，低哼了下，“这么坏心眼的人，没见着。”
宋寅：“……”
老头下山去了。
两人回到停放房车的那一块平地上。
宋寅开了房车门头灯，车外就亮了，“哥，我要吃泡面。”
“嗯。”
他上了车。
沐央不过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皮子。
他往里走，打开衣柜拿出了两三件衣服，随手扔在床上，扭头朝车前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单薄，桌上的电脑也没开，不知道在发什么愣。
“我冲个澡。”
她这才起身，默不出声下了车。
宋漠无声发笑，“别偷看啊。”
这副模样，他估摸着肯定是回不去市区，住不上酒店，心里正咒他呢。
宋寅上车搬了折叠桌，又从车身的储物箱拿了三张凳子，象征性问了一下沐央，“姐姐，你吃泡面吗？”
沐央看了看桌上那一桶泡面，“我不吃，冰箱里很多吃的，你为什么要吃泡面？”
刚才她拿水的时候，看见冰箱里装了很多吃的，牛排午餐肉冻虾仁等等，装了半层冰箱。
“我不会做。”
沐央默了默，低声问：“你哥会吗？”
宋寅想了想，“我没见他做过。”
沐央：“……那是谁买了那么多东西？”
“英姐装的。”
沐央想，那也是宋漠使唤英姐装的，难不成是打着让她做饭的主意？
宋漠穿了一身灰T黑裤下来了。
“哥，英姐不是装了很多肉菜么？”
宋漠这才想起来了，返身往车上走，“是，光惦记着外头的饭，你别吃泡面，我给你们做宵夜吃。”
没一会儿，他下来了，扫过坐着的那个和站着的那个，“排骨怎么样，这个简单。”
沐央黑眸往一旁飘。
宋寅点头，“可以，硬菜。”
宋漠拉开凳子，打开手机搜索起来，“就这个了，蒜香排骨。”
他打开视频。
“苏打粉腌制十分钟，然后放置在水龙头下，用流动的水冲洗十五分钟，像这样，用大拇指和食指这个虎口的地方用力往上挤压，把血水一点一点挤出来……”
宋寅伸个脖子，“这什么菜系？”
宋漠默默退出视频，咬了咬腮帮子，没有什么表情，“看了也不会菜系。”
沐央小拳头抵在鼻下，扭过脸对着黑幽幽的山林紧紧抿唇。
他找补了一句，“用流动的水冲十五分钟，今晚你们就不用洗澡了。”
宋寅：“英姐都没有洗那么久。”
“那是她偷懒。”
他又找了一个教程，“煲汤吧，焯一下水，跟红萝卜放高压锅就行。”
宋寅不给面子，“我不喝汤，我还是吃泡面吧。”
“……”
宋漠指尖在桌面上敲打两下，看宋寅，“姐姐吃不吃？”
宋寅：……
这是问姐姐本人还是问他呢？
沐央也不给面子，“不吃。”
宋漠两手往大腿上一拍，站了起来，“好，省了一顿。” 偷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