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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紧紧地盯着那个人,那个人毫无反应甚至兴致缺缺,手上有最后一票投票权的叶雨彤只是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她委实有点累了,丝毫没有意识到陶铭是否出局的决定权在自己手里。
或者说,她知道陶铭出局的投票权在自己手里,但是她默不作声,只是也学着刚才的样子似笑非笑地看了陶铭一眼,就是笑意不达眼底:“啊,到我啦,说起来我手上还有一票呢。”
“真让人为难。”她态度看上去漫不经心,语气甚至带笑。转头看着麦柒:“现在的情况是陶铭和艾嘉落投了我两票,叶队长和你投了陶铭两票是吗?”
“真有趣。”她感叹着,“也不知道我要不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种场面陶先生怕是万万没有想到吧。”
陶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过还好啦。我也不是那种人,现在才第一局,何必争得这么难看,万一误伤了友军怎么办?”叶雨彤好脾气地笑了笑,她逗够了人自然也就表示,“我弃权。”
麦柒看上去也是松了一口气:“陶铭两票对叶雨彤两票,还有三票弃权。”
“那么这一次无人被投出局。”她公布完,如释重负般地叹了口气。“投票结束。”
这句话像是有什么魔力,过了一会儿,机器人侍者开始陆陆续续地把晚饭送上桌,但是众人自然也没有了吃饭的心思,脸色都不太好看,特别是陶铭,匆匆吃了几口就借故退席离开了餐厅,其他人都吃得食不知味,倒是叶雨彤不以为意,今天晚上中餐做得很有水准,一道酥炖小排极香极嫩,叶雨彤越吃越欢喜。一边艾嘉落看她吃得津津有味倒是气得摔了几次筷子,但是叶雨彤打定主意以不变应万变,该吃吃该喝喝啥事不往心里搁,更是把艾嘉落气得不轻。
其实一开始叶雨彤就没有准备投陶铭,但是艾嘉落针对她倒也罢了,她有心理准备,可是陶铭在这种时刻落井下石却是着实让人觉得不爽,吓他一吓倒也算了。
过了没五分钟,她终于不负众望地气走了艾嘉落,艾嘉落径直摔了筷子碗甩门而去。不多久,许是觉得太尴尬,袁卿和麦柒也相伴离去了,荞媛也悄无声息地溜掉了。偌大一个餐厅就剩下两个。叶雨彤终于才从香酥小排里抬起来头,她看向一边一直用余光注视着她的叶孪的:“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叶孪察觉到她抬头的时候就收回了余光目不斜视在喝汤,只是闻言就放下了汤勺:“怎么了?”
“鲜少看见你怼人,有点不习惯。”叶雨彤撑着脸,“你怎么投了陶铭?”
叶孪反应平淡得很:“怀疑他而已。”
“你为什么怀疑他?”
叶孪反应更加平淡:“因为他怀疑你,想把你‘防患于未然’。”
“……”叶雨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说我是什么角色,你便真的信了?”
“反正一开始我的目的就是送你走出去。你是什么都没差。”叶孪反应平淡地喝了口汤,顿了一下,忽然说,“反正我总是站在你这一边。”
叶雨彤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她全然不知道自己耳根已经全部红了。只是被他噎得接不上,只能说:“香酥小排很好吃。”
叶孪抬眼看了她一眼,没有揭穿她,而是把自己的那一份没有动过的香酥小排端到了她面前,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淡:“吃吧。”
被人误解为夺食的叶雨彤也一如既往地说不出话来,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她干脆接下了这盘小排:“好。”
等叶雨彤吃完了两人份的小排,她撑得一口汤都喝不下去,也堵得心慌,回了房间关门锁窗后觉得就不能这样上床睡觉,觉得这样对消化不好,就在房间里来回溜达消消食。但是转了几圈她就又泛起了轻微的困意,躺回了被窝里。
直到此刻她才有时间真正地面对她人生的惊变,她中午浑浑噩噩地回来昏睡过去,然后强行抑制住自己的心情去参加了今天晚上的第一场游戏。直到现在她才能倒在床上,回忆着叶孪的话。
叶孪不会骗她,他是顺着她父母的案子查到了这里,若干年前那场被轻易定性为团伙入室抢劫杀人的案件,入室抢劫却放着满室珠玉分文不取。被抓获的罪犯却是几个小孩子,毛都没有长齐,怎么会有持刀砍人分尸焚烧的力气,分明不过是被人拉出来替死鬼罢了,假的案件描述,假的卷宗证词,假的罪魁祸首,可是她的人生却万般真实地开始分崩离析。
父母惨死,一室鲜红,叶家家财下落不明,她逃出了孤儿院,一个人流浪在街头。一朝一夕云上泥下,叶雨彤摸打滚爬这么多年。
叶家京剧世家,叶雨彤幼师也师承名伶,有一口金石乍鸣石破天惊的好嗓子。又有母亲教导,昆腔悠长婉转,可是这么多年,这么多年。叶雨彤再没有开过口。
叶孪不告诉她,无非是怕她真的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傻事,她叶雨彤早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叶家被灭门的案子一路追查到了这里,那就与藏匿在他们之间的K脱离不了干系,那么……那么他们一个也别想活。
如何砍倒一棵位置不明的树,最直接的方法是放火烧掉整片森林。
叶雨彤躺在床上,被子沉沉地压得她喘不过气,她看着眼前的无边黑暗,微微垂下眼睫。这样的黑暗她看了好多年,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心地纯良无害楚楚动人的小白花,她自己藏在黑色里,在泥泞里摸打滚爬,早与黑色融为一体,心早就不是原来的白纸。
这么多年来,她早就面目全非,只是故人依旧。
她不知道是想哭还想笑。叶孪明知道她现在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她早不是当初天真烂漫的幼童,他明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却用最温柔的方式对待她,阻止她真真正正地坠入地狱里去。
他叶孪才是这深渊里唯一的光,他太耀眼了,耀眼得……让人不能直视,亦不能生出任何心思。
叶雨彤闭上眼。把脸深深埋进被子里。
翌日。
大约是附加赛是个人站的缘故,昨天晚上又进行了第一场投票,众人在前几局建立的队友对手固有认知已经开始摇摇欲坠了,看向其他人的眼神里都带了说不清楚的复杂东西。这一局开始诸位是真真正正地开始心怀鬼胎各自为营,在狭小的空间里彼此混战厮杀,直到只留下最后寥寥几个浑身浴血的胜利者。
叶雨彤对此变化心知肚明,但是只字不提,她早早就起床了,只是稍微感慨一下还好K把这局游戏设定为狼人杀而不是大逃杀,大家尚能衣冠楚楚地坐在一张长桌前维持表面上的和平共处,在游戏规则里彼此碾轧,倘若是大逃杀大约就有意思了,谁也别想完整地走出这里。
叶雨彤整理好自己,刚刚打开房门,就停住了脚步,离她房间门未几步远的地方有个人抱着胳膊靠着墙上,身形挺拔欣长,照旧的白衬衫牛仔裤皮靴,眉眼冷峻严肃,叶雨彤几乎能想象出他穿制服的样子,也承认面前这个人确实是帅,但是她只是问他:“你在这儿等多久了?”
叶孪看了看表,眉目间隐约带着淡淡的笑意:“大约十六分钟。”
“……”叶雨彤总觉得自打K公开附加赛是个人赛没有队伍立场后,这个人就有点放飞自我,他越发不在乎其他人的想法和眼神,大大方方地来找她,跟小孩子发现了失而复得的心爱宝物一样,一刻也不想离开,昨天晚上他独独坐到最后陪她吃饭送她回房间倒也罢了,今天早上居然来房间门口堵她,也不知道其他人看见这情况会怎么想,叶雨彤有点无奈,“那你等了挺久,倒不如敲我房门催一催。”
叶孪倒是很有耐心,他挑一挑眉,松开抱在胸前的手臂也不靠在墙上了,慢悠悠:“怕你有什么事情,便也没有叫你。我等着一会儿不要紧,反正左右下去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行吧。”叶雨彤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叹了口气,“走了。” 金钱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