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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孪仍不应声,一边的袁卿也只是皱眉陷入了沉思,麦柒知道他是在回忆之前叶孪的表现,只是收起来自己刚才的咄咄逼人,回复了往日的温柔体贴,她见袁卿杯子里咖啡快见底了,也不再怼叶孪,只是起身去拿了咖啡壶准备给他续了一杯,袁卿看着她的动作,自然不会让她去提那又大又笨重的咖啡壶,抬手就接过来了:“你不能碰这个,这个太重了,你端不动,小心泼一桌子。”
麦柒只是脸红,她伸手轻轻地捂着脸,觉得脸上发烫:“阿卿,不要取笑我。”
桌子对面的叶孪终于算是吃完了,他喝掉自己杯子里最后一口咖啡,抬起头,正视这一桌之隔的两人,发言简洁:“不必扯这么多。你说完了,就由袁卿讲吧。”
他这是当众驳了麦柒的面子,麦柒又不能怎么样,只能委委屈屈地拽了几下袁卿的袖子,袁卿安抚了一下她,思索了片刻,索性苦笑着直接开了口:“到了这一步。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的真实身份是【女巫】,第一局的时候确确实实是平安夜,没有狼杀我;而第二局的时候艾嘉落也的确是我毒杀的。”
事情都说开了,袁卿的态度平静地过了头,他安抚了一下麦柒,却起身搬了椅子到了一边,现在三个人是彻彻底底的三足鼎立格局,一人坐了一边。都说三角形是世界上最稳定的结构,可是三个人自然心里清楚,他们现在的格局随时随刻都有可能分崩离析。
袁卿换了地方坐,他顿了顿,调整了一下思路:“你也别要说我什么,我毒杀了艾嘉落让他出局。我欠她一句对不住,但是我并不后悔。”
“因为第三局荒野求生的时候,她为了队长的双倍奖金诈小柒与她交换了生存记录器,就是那个手环,”袁卿看向一边的麦柒,下意识地带上了笑意,都是柔情,但是这点柔软又很快烟消云散,“艾嘉落为了队长的位置算计了小柒让小柒出局,我不会让她如愿,也不会让她得逞。”
“叶队长,你现在的心情我理解。”袁卿淡淡地对着叶孪开口,“你不过是过了一夜而已,我那时候整整熬了三四天,每一天看见艾嘉落我都想掐死她,小柒因为一个原本就无关紧要的队长的位置的缘故被她算计得被淘汰出局,鬼知道小柒会被分到什么不见天日的鬼地方去。”
“那段时间,每一时每一刻,我都想掐死艾嘉落,她让小柒生不如死,我恨不能直接送她去死。但是这样太便宜她了,本来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手上都不干不净,痛快地一死反而是种幸福。”袁卿叹了口气,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所以我布局联合艾嘉落排挤叶雨彤,让艾嘉落信以为真我是站在她那边的,原计划是等到了附加赛找个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淘汰掉艾嘉落,可是我没有想到附加赛狼人杀是个人赛,不过有什么关系呢?我的角色是女巫,我大可以毒杀了艾嘉落让她出局送她去陪小柒。我亦没有想到小柒……会回归复活,重新回到我身边。”
袁卿抬眼认认真真地与叶孪直视:“是你选择让小柒回归,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是确实成全了我,我承你的情,所以我现在自曝身份,绝不会有假。”
叶孪仍然如同老僧入定一般不动声色,甚至无动于衷,特别冷淡,但是还是应了一声:“不必。”
袁卿似乎是预料到了他的冷淡反应,也不失望,只是转了头看着麦柒。是含情脉脉的模样,眼睛里却带着什么复杂难辨的情绪,他轻声说:“小柒。”
麦柒脸上带上了笑意,她自然知道眼前男人对她的情深意重并没有假,这一局几乎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对于他眼里的挣扎,她只当是现在要叶孪出局袁卿有些不忍,所以她极为放松:“嗯?”
“我们的发言已经结束了。”袁卿温言,“叶队长,你要说点什么吗?”
麦柒一凛,她下意识地看向了叶孪。现在已经有袁卿自曝身份是【女巫】,那么场里只剩下一个【平民】和一位【狼】。接下来就看叶孪的发言,然后就是最终的投票。
这场游戏终于到了尽头。
叶孪只是皱了皱眉头,他似乎在极为谨慎地组织措辞,然后对麦柒开了口:“第三局荒野求生,在海岛上的时候。我因为要制住陶铭,所以暂时离开了一小会儿,顺便通知了你们叶雨彤的所在地。”
“但是我知道你们不会在半夜离开石缝去找叶雨彤。所以我通知了你们后,也不放心她,就折回那个石洞去,远远地守着她。”
袁卿皱了眉。他没有想到这种时候叶孪甫一开口居然先解释了麦柒指责他丢下叶雨彤不管的事情,他看向叶孪眼里带着探究,而叶孪浑然不觉:“我守了她大约半夜,等你们来了我才走。”
麦柒缓缓眯起眼,甚至觉得讥诮:“好,这件事情算我错怪你了,叶队长,我们先放下这件事情,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的身份吗?”
叶孪一言不发了,这件事情他也想了很久,在昨天晚上,他在床边坐了一夜,半晚确定了谁是幕后黑手,半夜确定了如何揭穿她。而最后,叶孪想到了一个很简单容易的法子——
他众目睽睽之下拿起了一把餐刀,划破了身上穿着的工装外套的内底,布料被划开发出很清脆的声音。叶孪把手伸进那个破口里面,从缝在内壁的防水袋里拿出来一个小本子,扔到了三个人中间的桌子上。
自他找个诡异而不同寻常的的动作开始,袁卿与麦柒的视线就都在他身上,几乎紧盯着他伸进衣服内衬破口里的手。这个做工精致的小本子一被扔到了桌子中间,两人的视线都凝固了。
这个小本子四四方方,墨绿色,上面有烫金的大字,这是一本警官证。
“我是隶属于S市特殊警察部队的特别行动组第五组负责队长叶孪,编号67897453。可能这个分组你们没有听说过,因为前身是缉毒警和防恐防暴大队,后来S市最大毒窝被清剿后我们就重新分配,成立了特别行动组。”叶孪漫不经心地把餐刀扔回了桌上,他面容平静而坚毅,“我是查一桩案子的时候注意到了不同寻常的黑钱流向,顺藤摸瓜发现了这里的非法人口交易,应上级要求亲自参加来这里的卧底行动。”
“你们挑选人的时候确实狡诈,为了进这里我结结实实在监狱里蹲了三个月。后来为了方便取信于你们,我还结结实实地挨了狱警兄弟们的好几顿打。”叶孪活动了一下腕骨与脖筋,他盯着对面的麦柒,缓缓开口,“麦柒,你是月之队的前队长,是这场附加赛里唯一一匹【狼】,也是这场游戏的幕后策划人,你是K。”
麦柒此时此刻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殆尽,她只是盯着桌上那个小本子,眼神简直算得上狠戾。叶孪毫不在意她的情绪,只是继续说:“你很聪明,知道自己当上队长后我就盯上了你,你故意示弱让艾嘉落大出风头来转移我的注意力,后来发现我对你起了疑心,你又和袁卿行迹过密,我险些被你蒙过去。”
“袁卿才是你的‘障眼法’。”叶孪看也不看他们逐渐变得难看的表情,他接着说,“你太聪明了,把握得住每一个人的心思。所以混迹在我们中间,如鱼得水。最后干脆自愿被艾嘉落算计出局一次,借我的手复活,彻彻底底地打消我对你的怀疑。”
“全场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狼】而已。”叶孪轻声,“你太托大了,因为你是幕后的K,每一个人的真实身份你都清清楚楚。每一个人的性格习惯你也如数家珍。”
“你真的很厉害,第一局的时候故意一个人也不杀形成了平安夜的局面,引得艾嘉落悍跳女巫指认栽赃叶雨彤,第二局的时候利用袁卿毒杀了有旧怨的艾嘉落,你才出手杀了你忌惮已久的陶——我猜陶铭才是真正的【预言家】,他那一夜,应该准备翻牌你。你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直接除去了他。好在袁卿当晚也淘汰了艾嘉落,一下出局两个人迷惑性太大,让大家都慌了神。”
“所以你肯定是对叶雨彤说了什么,叶雨彤那个性子我是最知道了。”提起她的时候叶孪的眼神罕见的有一瞬间柔和下来,“她必然不会坐以待毙,所以跳出来悍跳预言家,带队硬拼,你如愿以偿地看着叶雨彤帮你扫清了障碍,除去了荞媛,你再顺理成章地淘汰了她。”
叶孪的声音极轻,听起来简直是在叹息:“K,从始至终,场里只有你一匹【狼】而已。你是不是最后这场准备说服袁卿把我投出局,然后动手杀了袁卿?女巫只有第一局可以自救,袁卿回天乏力。”
“从始至终,你的计划里就没有一个人能活着拿走奖金离开这座岛屿,全部的人都要输掉自己的人生,被你卖出去成为不知名的顶罪工具而已。”
叶孪十指交叉放在桌上,他面容平静:“我的身份已经说完了。”
他拿出放置在一边的纸笔,丢到了桌子两侧的两人面前:“这一局就三个人,这样还要举手表决未免太过难看,大家写下名字,最后数票数吧。”
自从叶孪丢出了那本警官证,麦柒脸上的笑容就无影无踪了。她冷冷地盯着叶孪,那个眼神实在太过狠戾,自从游戏以来,她从来都是温柔体贴的模样,从来没有这个样子。她冷冷地说:“我从来可不知道叶队长巧舌如簧。”
叶孪双手抱臂靠在椅背上,感受着心口上那张皱巴巴的纸团,反而嘴角微微上扬:“你也不知道我在监狱里挨打。”
两人对峙着,几乎谁都寸步不让,而一边的袁卿只是低头看了纸笔很久,只是轻轻地把纸笔推了出来,是不接受的意思。
麦柒看见他的表现,自然是心下一喜,她收回了对叶孪的视线,只是柔声细语对袁卿说:“阿卿不要管他,这东西大约是假冒的……”
“最后一局了,也用不着在乎尴尬不尴尬的事情了,叶队长的心我领了。”袁卿推回了纸笔,他捏了捏鼻梁。看起来似乎极为疲惫不堪,他静静地看着麦柒,眼里的情绪复杂难辨,“……我只是未想到。”
“……小柒。”袁卿慢慢地说,语气极轻,也极温柔,“我自然是信你的,因为我真的…倾慕你,真心实意。”
“所以小柒。”袁卿的笑容还是极为温柔,却看上去像是要哭出来一样,“你前天晚上,为何去敲叶雨彤的房门?”
麦柒脸上最后一丝血色终于消失殆尽。
袁卿只是慢慢地说:“……你那天晚上没怎么吃东西,我怕你饿,去储藏室找到了一些饼干与苹果,但是你不在房间,许久也不回来。”
“我担心你出事。”
“所以我出门去找,晚上的走廊很黑,看不见路,我在二楼不见你,又去一楼找了你很久,上楼的时候,看见你从叶雨彤房间里面出来。”
他轻声说:“我不知道你们聊了些什么……我当时站在楼梯上,那里黑黢黢的,你看不见我。”
“小柒,或者是……K。”袁卿眼里的挣扎褪去了,只剩下一片晦暗,“我是真的,真心实意,倾慕过你。”
室内一片静寂,在麦柒不敢置信的目光中,袁卿慢慢地说:“游戏还没有结束,开始投票吧。”
“我投……”他的眼神还是那样温柔,看着麦柒就像看着自己此生独一无二的心上人,可是那个名字还是从他嘴中轻轻吐出,“麦柒。”
胜负已分,败局已定。 金钱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