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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苏,季家庄。
季大小姐季若溪,也是如今季家庄的当家人,此时正站在卧房的窗边遥望,仿佛正等待着什么。
蓦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自前方传来,满院葱绿中,忽的现出一只白鸽,拂风拨云般穿过一枝茂密,向季若溪飞来。
季若溪见之神色一亮,抬手接住白鸽,取下其上信件,观视。
然随着信中内容入目,季若溪的神色也变得越发凝重起来。
看完信件的那一瞬间,季若溪的眼眸是空的,灰的蒙尘。
但很快,她又缓了过来,眼底随之闪过暴虐,近似疯狂地将信件毁去,一步一步,转身走出房间。
天青欲雨杯,红泥小火炉。
石桌案上所摆着的,是黄金美人;对面端坐着的,是端雅君子。
此情此景,任谁路过看了,都难免心生欢喜。
但这些人里,并不包括杨楚。
因为这样的场景,在这短短数日的时间里,杨楚已见过不下七八次了。
故而杨楚认定,但凡李星河摆出这种岁月静好的温馨场面,定是为了找自己麻烦。
杨楚双目一眨不眨,死死地盯着李星河。
即便在这样的视线冲击下,李星河也依旧不受影响,神色淡淡,不笑也不怒,只静静地翻着书。
见人如此,杨楚内心不觉一阵阵地发堵,指节扣着桌面,看了看面前一沓的书,又看了看对面正看书的李星河,强忍再三,终于爆发。
“你让人找我过来,难道就是让我来看你看书的?”杨楚一脸不耐地看着李星河,不满道。
与上回相比,发作的时间要晚了一刻左右,嗯,有进步。
心下如是想着,李星河自书册中抬起头来,微笑道:“是啊,杨兄向来风流不羁,平生自负不可空樽对月,不可辜负美人,这样的大好时光平白放过岂不可惜?所以我特别邀请你来一同赏景。”
这美人二字莫非说的是他自己,杨楚为李星河的话语感到震惊。
太不要脸了!
李星河说这话的时候,有片花瓣落了下来,轻飘飘地落在他手中的书页上,李星河抬手将那片花瓣拈起,放入身后的荷花池中。
一条鱼正好探出水面,吞食了那片落花。
时已入秋,繁花谢去,金桂飘香,捎着些许凉意的晚风,吹得人醉。
一切都是缓慢的。
杨楚张了张嘴,末了仰天长叹:“你是有多无聊啊,答应我,自己无聊不要带上我好吗,本天才可是很忙的!”
顿了顿,想到此前数次被对方坑拐的理由,杨楚决定先下手为强,彻底把对方的后路堵死。
“不要再说什么你是本天才请来的人,所以本天才需要为你负责的话了,这个责任我可担不起,你找阿静去!他才是请你来的人,而且他还是扶摇山庄的主人。”
李星河摇了摇头,非常善解人意:“风静如那么忙,我觉得我不应该去打扰他。”
杨楚一字一顿说道:“我也很忙!”
“根据我的观察,你是在瞎忙。”乍听似乎是带有一点嘲讽意味的话语,但李星河说这话的语调平常至极,仿佛只是单纯的陈述一个事实,不带丝毫恶意。
“你!”杨楚猛然站起,一拍桌子,大有要跟人拼命的架势。
李星河不慌不忙,仿佛有意要惹怒杨楚一般,不咸不淡,意思意思规劝道:“冷静,别生气。”
杨楚不笨,虽然平常洒脱了点,但观察力也是一流的,他早就看出了李星河最近一直找他麻烦是另有目的,只是这人一直不说,上一回为此,他甚至又和对方打了一架。
怎奈何,不仅说,说不过人家,打,也打不过人家,杨楚泄气,又重新坐了回去,无可奈何道:“你到底要干嘛?”
“你太心急了,需要静心。”仍是不慢不紧的语调,但李星河话中的规劝之意已相当明显。
杨楚闻言不敢置信,他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一脸义愤填膺:“那你更应该去找阿静,他才是最心急的那一个。”
李星河摇头:“风静如虽然个性冲动,但看他那一板一眼的做事方法就知道这人顽固的很,一般的规劝方法对他没用,尤其是眼下这局面,若是把他逼急了,反而适得其反。”
杨楚恍然大悟:“所以你就是看我好欺负对吧?”
“你可以这么想,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风静如转变的契机不在此时。”李星河目色微闪,笑笑道,“但,也快了。”
后面一句话李星河说的很轻,杨楚根本没有听清,不由撑着桌子前靠一点,问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李星河挑了挑眉,侃侃而谈道:“我说,你的好胜心太强了,好胜是好事,但你的性情洒脱冲动,如此容易误判情势,这点在对战中极有可能成为你的致命伤,上次你应该已经见识过了,需得好好修心,这样你在武学上才会有更大的进步。”
“你为什么要帮我?”
李星河此人惯来温文尔雅、彬彬有礼,但通过这阵子的相处,杨楚发现这个人骨子里非常自信,他对自己、对事态的发展都充满了强烈的掌控欲,在杨楚看来,李星河待人处事的温和,并不仅仅只是他对他人的尊重和体贴,而是另一种不动声色的傲慢。
杨楚曾向风文如问过李星河的身份,也将自己被对方一招打败的消息告知了风氏兄弟。
风静如不信,意欲前去挑战,却被风文如阻止。
风文如也没有告诉他们李星河究竟是谁,只叫他们两人都听李星河的。但从风文如的表情上看,这人的背景绝不简单。
为此,杨楚感到疑惑,对方为何要来帮助自己。
仿佛听到杨楚内心的疑问一般,李星河说话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因为你们是这个江湖的未来。”李星河拂衣站起,素来行止雅正的人,竟也显现出几分落拓狂气,“一个人的成长是需要时间和见闻来维系的,就好比一朵鲜花,需经能人巧匠的精心打理,才能完美绽放,若非行路万里,何以得见天地之广阔?这期间若能得良师益友提点,那更是事半功倍。”
“哇。”杨楚有一瞬被李星河的话语给惊讶到,但他很快就回复了常态,并极其夸张哇了一声向后避了避,“还自比良师益友了,我发现你这脸皮也挺厚的。”
李星河闻言挑了挑眉,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哪里说得不对。
知道对方所言在理,杨楚接受了李星河的建议,但输什么也不能输气势!
插科打诨的手段杨楚使得一点都不心虚,嘿嘿笑了两声便把话题敷衍了过去,转而问道:“到了你这岁数,那你是想做我的良师呢?还是益友呢?”
李星河比杨楚要大上十来岁,刚好卡在不大不小的中间,称师显嫩,道友显老。
不过李星河并没有被这个问题难住,微微笑了下,依旧温和:“以你与我对话的口气来看,我觉得我还是自比益友好些,免得让你背负离经叛道,不尊师长的罪名。”
一向能言善道的杨楚顿时被怼的哑口无言:“……那我可真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
“阿静一直夸我的嘴巴厉害,我发现比起你来,我还是输了。”
“过奖过奖,阁下能力还是有待磨练啊。”
就在李星河与杨楚你来我往相互调侃之时,不远处,风静如正缓步走来,日光随着他行走时的动作在他绑起的发尾上飞舞,少年挺拔的身姿仿如临安城那一面巍峨耸立的高山一般。
诚如李星河所说的。
风静如很忙,非常的忙。
尤其是关雩风到来之后,他变得更加忙碌了,便是杨楚也很少见到他。
见人走近,杨楚起身问道:“阿文人呢?”
风静如顿步停下,微转身对李星河稍稍点了点头以示见礼,而后便在二人边上的石凳上坐下:“又被关家那小子请出去游湖了。”
杨楚闻言,面色略略一僵,有些迟疑,有点踌躇,但还是说道:“阿静,风家那小子有事没事就约阿文出去游山玩水,你不觉得他很是居心叵测吗?”
风静如转头看向杨楚,不解道:“他本就是来找二姐培养感情的,不约大哥出去,难道还约你出去不成?
“你也说了那是你大哥。”
“可关雩风又不知道。”
杨楚对风静如的迟钝表示痛心,跳起来,指着对方的鼻子,吞吞吐吐:“那你就不怕,你就不怕……吗?”
风静如对杨楚的含糊其辞感到莫名其妙:“不怕什么?”
见人模样,杨楚顿时泄气,长叹一声:“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未免也太不解风情了一点。”
风静轻哼一声,不屑一顾:“风情?那不过是逢场作戏的虚情假意罢了,我不需要了解。” 大梦觉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