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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清,气爽。
李星河沿着申州城的街道,慢慢悠悠地踱着步子。
眼下正是人群如织的时候,微微的喧闹,带着市井特有的人气。
李星河缓步行于其间,他看上去很悠闲,一点也不像有事待办的样子。
日光灿烂,朝晖满地。
阳光不愧为万物复苏的先决条件,晨曦照耀下的申州城散发着完全不同于黑夜的气质,堪称朝气蓬勃。
一切都很美好。
可有光亮的地方就会有阴影,最明媚灿烂的阳光之下,从来不乏黑暗,此乃亘古不变的真理。
一个孩童突然被身后的人推了一把,向前冲着撞进了李星河怀里。
“你没事吧?”李星河将人扶好,微笑问道。
那小朋友仿佛被吓到了一般,右手推了李星河一把,同时整个人快速向后退开,微侧过身,紧张地搓弄着自己右边的衣服袖口。
李星河的视线状似不经意地扫过那孩童的衣服袖口,同时微微笑了起来,人亦上前,温和道:“你不用害怕,我不是坏人,你家大人呢?”
“在那边。”小朋友抬手指了一个方向,随即转身就跑,迅速闪过人群,钻进一条胡同里。
李星河也不去追,甚至没有往那孩子所指的方向看上一眼,就这么站在大路中央,半阖的眼帘下泻出些许浅浅的流光疏影。他的手,摸上了自己的胸口,那里已经空了,他的钱袋,不翼而飞。
一丝嘲讽似的笑意浮上李星河的唇角。
“哈。”
一连外出数日,这一日,李星河难得没有出去走动,而是斟了一壶小酒,独自坐在客栈的大堂啜饮。
月色朦胧,李星河小口饮着酒,脑中则细细回想着此前关峋所给的信息,以及近日入城后的所见所闻。
居然没有人跟踪自己,难道是我想错了?但……
李星河抬手摸着胸前原本放荷包的位置。
难道那真得只是普通的偷盗?
细细思索间,李星河动了动坐姿,腰间遂然传来玉佩相击的叮叮声。
不可能!
夜渐深,大堂内零星的几人也慢慢散去,周遭异常静谧,烛光燃在浓稠如墨的无边黑暗里,晕出一方带着些微暖意的亮色。
那现在,究竟该从哪里开始查起呢?李星河沉思。
一切仿佛都还陷在五里云雾之中,如此情境,便是李星河也全无头绪。
李星河扫视了客栈四周,暗叹一声。
这个活,还真是接得不值,风静如啊风静如,经此一遭,你可欠我欠大发了。
就在这时,客栈里突然进来几个歇脚的人。
他们进门后,也不理会大堂的掌柜,径直找了张桌子坐下,并拿出自带的酒水花生,若无旁人的交谈了起来。
看样子是当地人,深知这悦来客栈的规矩。
“诶诶诶你们都听说了吗?由揽星阁经三年一度才评选出来的次席花魁易秋辞,今日就要在揽星阁正式登台亮相了!”
“是吗?”
“是啊是啊,而且我还听说这一届的花魁,是揽星阁有史以来最亮眼的一个,不仅长歌善舞,四书五经、琴棋诗画亦样样精通,而且那长相啊,冰肌欺雪,独占春风。”
“真有这么美?难道比现今的次席花魁兰吟妹妹还要貌美?”
“听说是的,比兰吟妹妹要貌美数倍。”
“真的假的,我不信。”
“我也是听说,具体我也没见过,不好说,但貌美这种事情,我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对对对,去看看就知道了。”
“去看看?你说的好听,今天可是十五,十五夜的揽星阁哪是我们说去就能去的?”
众人闻言,无不唏嘘遗憾,方才的哄笑场景,荡然无存。
旁听了会的李星河很是好奇,不由开口道:“次席花魁?这位易秋辞姑娘若真如几位所言的明艳动人,又怎会只是次席?”
听了李星河此言,那边有人嗤笑出声道:“小子,你是新来的吧?”
小子……?
就算我长得嫩,也不至于是小子吧?李星河心想。
不过他并没有表露出来,轻咳了声,点点头:“在下确实刚到此地不久,兄台好眼力。”
一顶高帽,带的那人甚是愉悦,不觉语带优越道:“不说这申州城,但凡是有点见识的江湖人士,谁还不知道揽星阁的头牌是属于北武林第一美人顾清风的?一看你就是个没眼见的乡下人。”
“顾清风?”李星河面露诧异,“是我想的那个顾清风吗?”
那人见状,仰起头,得意道:“这天下间何来第二个顾清风?”
李星河摇了摇头,说道:“兄台会这么说,那定是没有了,不过在我浅薄的记忆里,顾清风一向浪迹天下,从不在一处驻留。”
“看来你也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嘛。”那人的口气,因为李星河的有些见识而变得更加不屑。
人,大都如此,喜爱卖弄。可若被卖弄者没有一定的见识,无异对牛弹琴,所以只有当那人对事情有一定的了解时,才是表现自己的最好时机。
李星河深知此点,也乐得顺手推舟。
他的强项本就在于不管别人怎么想,他都能按照自己的思路把对话进行下去,并且将话题的主导方向发展到自己想要的这一边。
闻人此言,李星河当即露出不满,怒形于色,而更衬得他仿佛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般,他极力抑制着心中的不满,仿佛有意找回颜面似得,傲然说道:“身为江湖人,当知江湖事。”
说罢,李星河给自己到了杯酒,喝上一口继续道:“传闻顾清风相貌倜傥、琴剑双绝,所过之处引得众多侠女追捧注目,但顾清风生性喜静,不喜人群,故而从不在一处逗留,八年前,顾清风突然现身申州,并发帖挑战了与他同样琴剑双修的申州江景渊。那一战,引得无数江湖人士的瞩目,纷纷前往观战,但一指峰上,地势陡峭,且终年雾霭茫茫,常人根本无能登顶,故而见证者甚少,可据闻那一战,琴决剑斗致使天地失色,便是剑圣慕天星也为之侧目,赶来申州一观。那一战最后以顾清风败在江景渊手上为终结,胜出的江景渊同时向当时在场的剑圣慕天星发出挑战,三月后于临安断水山一决高下,剑圣应邀,但最后江景渊不敌重伤,从此落下病根,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提及断水山一战,李星河面露向往,微顿了顿后,将话题导回,“我记得申州一战之后,顾清风便消失武林了,怎会还在申州地界,并成了揽星阁的头牌?”
那人见李星河知道的不少,心中卖弄之意更甚,遂起身到李星河这桌上坐下,道:“确实是这样没错,当时顾清风败于江景渊,便待在揽星阁内养伤,这期间他在揽星阁中遇见了当时年仅八岁的江清和,顾清风惊讶于江清和的那双眼睛,从此便留在了揽星阁,还收了清和姑娘为徒。”
李星河目色一闪:“在青楼养伤?”
那人点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顾清风的仇人绝对想不到他居然会在烟花之地养伤,而逃过了一劫。”
“并成了揽星阁的头牌?”
“不错。”那人点头,“说来也是不可思议,江景渊与顾清风并称江左江右,琴惊北地,剑指南天,他们二人一向不对盘,可却都对清和姑娘疼爱有加,他们两人一个是清和姑娘的义父,一个是清和姑娘的师傅,虽同在申州城内,却再也没有起过事端。不过顾清风虽是揽星阁的招牌,却不常出现在揽星阁内,他也无需接客露面,他要做的,是发掘美人,训练美人,揽星阁现在的花魁兰吟姑娘和即将登场的秋辞姑娘据说都是顾清风一手发现培养的。”
“原来如此。”李星河恍然大悟,而后又再问,“可顾清风不是个男的吗?”
“男的怎么了,男的就不是人了?”
李星河一时无言以对。
“……不,你说的很对,是在下浅薄了。”想了想,李星河再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十五夜的揽星阁为何无法轻易进入?”
“我方才不是说了,顾清风虽留在了揽星阁,但他从不轻易见人,只有在十五的夜晚,他才会携同揽星阁的花魁现身弹上一曲,虽然他还是不露面,但顾清风亲手弹奏的曲子啊,人间难得几回闻,所以这一日揽星阁的门禁格外森严,若无门牌,任你是天王老子也进不了揽星阁的大门。”
李星河:“门牌何来?用钱买吗?”
那人点头:“一张门牌二十两。”
李星河默默算了算自己余下的盘缠,缓缓道:“也不算贵。”
“黄金。”
“……”这是明目张胆的打劫!
那人很满意李星河脸上的表情,再说道:“可即便如此,每月十五揽星阁的进门牌仍是申州城内最抢手的东西,不过揽星阁每个月只会发放一百张的进门牌,不多不少,当然身上若有携带信物者可无门票入内。”
“哦?是什么信物?”
“这我就不知道了,据说是扶摇山庄和天刀关府的人才有的信物。”
“哦……”李星河恍然点头。
揽星阁,顾清风。
似乎很有趣的样子。
又同众人闲话了几句,而后看时间差不多了,众人纷纷起身往揽星阁走去,即便进不了门,能在门外一听内里传出的琴声也是值得的。
李星河沉吟了一会儿,随后跟上,手里把玩着一枚不知何时抓在手中的小小玉佩。
这是他离开扶摇山庄最后一次见关雩风时,对方给他的。 大梦觉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