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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上

大梦觉晓 藤藤小猫 6391 2021-04-06 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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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程,李星河没再如以往那般拖拖沓沓,游山玩水。救人如救火,出申州城前,李星河买了一匹马。

  一路快马加鞭赶往临沂。

  越往北走,风雪越大。

  行路途中,李星河突然勒马回身。

  雪,依旧不断地落着,来路与前路,皆成茫茫一片。

  还好自己买了匹黑马,不然恐怕就要融进这天地之中,难以寻见了。

  哈。

  李星河笑了笑,轻叱一声,策马远去。

  许是由于风雪肆意,出门人数骤减的缘故,这一路,李星河走得异常顺利,不说拦路打劫的山匪,便是往常游历路上所遇到的小麻烦都没有一桩。

  平静得简直不可思议。

  古城临沂坐落北地,四时冽风呼啸,入冬后更是大雪埋原。

  雪是白的,可城墙却是由一色的黑石所堆砌建成,故而并不会如寻常建筑那般被大雪淹没。

  远远望去,只觉黑白分明,凛冽大气。

  李星河策马来到了临沂城下,头顶上,“古城临沂”四个黑底金字的匾额古朴拙重。

  仰头静静看了城门一会儿,李星河因赶路而长久下垂的嘴角竟微微牵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半晌,李星河牵马进城。

  李星河入城当夜,风雪骤停,飘飘扬扬的雪花不知何时散了去,渺远的青灰色被如水寒凉的月夜所替代。

  疏浅的月光透过完好的窗纸洒进屋内,映照着内里睡得正深的李星河。

  光影浮沉。

  一夜平静。

  第二日清晨,天空也终于露出了全貌,铅灰色的浓云消散,彷如雨洗般纯净的底色上,朵朵白云的轨迹也比往日来得更为清晰一些,久违的阳光普照大地。

  歇了一夜的李星河,再次启程赶路。

  斜阳下,一群归鸦惊起,掠过树林,复又振翅高飞,远远越过坐落前方半山腰上的庙宇,隐入群岚之中。

  李星河停下马,昂首望向被自己惊飞的归鸦方向。

  眼前是一座荒山。

  荒不是荒芜的荒,而是荒凉的荒,举目望去,杳无人烟。

  一条青石砖铺成的小路自山下延伸,蜿蜒而上,没入丛生的杂草间。纵然如此,石阶却很干净,仿佛日日有人清扫,又仿佛杂草灌木,皆敬畏钦服,不敢驻足其上。

  就快到了。李星河心想。

  半山腰的那座庙宇便是沈辞衣所说的罗刹教在中原的据点。

  琅琊殿。

  一座伪装成道观的楼宇,江清和就被关在里面。

  策马再走一程。

  暮色渐重。

  此时日已偏西,冬日的太阳本就落山的早,山中更是如此,大概只需再过一盏茶的时间,天色就会完全黑下来。

  李星河看了眼前方山道,略略思索了会后,纵身下马。

  前方山路越来越崎岖难走,已无法再骑马前行。

  李星河抬手拍了拍伴他数日的马儿,将它背上的马鞍卸下扔在一旁,笑道:“走吧,以后你自由了。”

  这马仿佛通了人性一般,嘶鸣了两声,伸脖过来在李星河的衣服上轻蹭了蹭。

  “走吧。”李星河又抬手再拍拍马颈。

  马儿又鸣了一声,方迈蹄奔走。

  夕阳,残如血。

  晚霞,美如画。

  目之所及,皆被夕阳晚霞映染成一片炽色,冬日的黄昏也可如血般红艳。

  沁骨的寒风袭来,带起枯叶千重。

  风雨前夕的寂静里,李星河遥望着那座庙宇无声地微笑起来,抬起的手状似无意的在腰间轻轻一按。

  待李星河放下手时,身影倏动,一瞬之间便已飘出数丈之外,身侧林木不断倒退。

  转眼,李星河便已来到山脚之下。

  天边的霞光渐渐消逝,一轮皓月的清辉盈盈洒落。在月光的朗照下,山上庙宇的一角已隐约可见,李星河足下功力再运,施施然向山腰掠去。

  不多时,李星河便穿出山林,来到半山腰上。

  此时月已升至半空。

  今日的夜色极好,天上一丝薄云也没有,几近满月的清辉撒下,照得周遭环境一目了然。

  眼前是一片开阔的平地。

  庙宇坐落在空地之后。

  右手边则有一口不算大,也并不小的小水池。

  水池的不远处种有一颗松树,估摸着有千岁之龄,粗壮的枝干上,悬着一口古钟,因松叶太过繁茂,长年累月,那口古钟便被那葱绿随缘盘上,颇带禅意。

  庙门朝南,潺溪流过,是极好的坐向。

  李星河抬步向水池边上走去,池水清澈见底,那些色彩斑斓的锦鲤皆若空游,艳丽的鱼身映衬着婀娜飘摇的深色水草,仿佛琉璃碗里搅弄好的色彩油墨一般,翻卷出一层层迤逦的浪。

  李星河见状不禁咂舌:“连鱼都要养的这么肥,你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贪婪,没有分寸啊。”

  顿了顿,李星河再次自言自语道:“不过也是,若不贪婪,你可能也不是你了,等闲变却故人心,乃这世间最惆怅的事情之一,而你还一如既往,倒也令我欣慰。”

  说这话时,李星河的眉眼淹在薄纱笼罩的月光里,温柔得不像话。

  却也诡秘的不像话。

  天幕清透,星河浩瀚,潭水倒映着朔月繁星,李星河在水池边自说自话了会后,便起身走至巨大的松树下面,半靠在树干上微微眯着眼,像模像样的假寐起来。

  风声飒飒,吹得枝叶窸窣作响。

  四周不由陷入到更诡异的沉默之中。

  良久,李星河的嘴角下意识地抽搐了一下,至此,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控制力变差了,轻声一叹,李星河睁开双眼,对着无一人的空旷大地道:“你出来吧。”

  四周没有人,自然也不会有人回应于他。

  又静等了半晌,李星河又长长叹息了一声,抬手将他背后的小包裹取下,打开。

  包裹里只有一个琉璃瓶子,而瓶子里所装的竟是一只蝴蝶。

  活的蝴蝶。

  此时这只蝴蝶正挥动着翅膀向正面对着李星河的方向飞扑着。

  不知疲倦地飞扑着。

  已不知它究竟这样飞扑了多久。

  可它依旧还在不知疲倦地飞扑着,仿佛直欲冲破瓶子一般。

  “不动明王,明王不动无人知,果真名不虚传。”李星河悠悠说道,他的唇边含着一片月色,“沈姑娘,你已跟了在下一路,不累吗?”

  微顿了顿,李星河感慨再道:“这一路,我用尽全部的心力想要找出你的位置所在,却还是没能成功,佩服佩服啊。”

  令人难以置信的言语就这样被李星河轻轻巧巧地说了出来,宛若寻常的问候,煦如春风。

  四周仍是一片沉默,衬得李星河仿佛是个自言自语的傻子。

  可李星河却并不在意,缓缓开口,继续自说自话:“这是迷叶蝶,此蝶向来成双成对,双蝶之间互有感应,百丈之内,便是刀山火海,雄蝶也会义无反顾地扑向雌蝶。”

  说话间,李星河突然起手将禁锢蝴蝶的盖子打开。

  一朝得了自由,雄蝶冲出禁锢,一路向它盼寻已久的方向飞扑而去。

  蓦然风起。

  轻风自前方拂来。

  随着夜风同时而来的,还有刀。

  比风还要更加轻柔的刀光。

  比之月色还要明亮的刀气。

  黑暗中有人扬手起刀,一道银线直入,如秋霜切玉,割开月色。

  刀锋锐利,月光太凉,三尺之前,蝶未近身,便已被刀气斩落。

  未尽的刀劲,破开空旷的平地,迎面直袭李星河。

  李星河稍稍抬起右手,并指成剑,指尖一点寒芒,划出的流光如云线迤逦,剑气逸出,极似山岚起远山。

  月光下有刀,清风中有剑,刀劲与剑气交汇之处,月光柔和了夜风,一切归于平缓。

  黑暗中,有人抬步走出,来到月光之下。

  是沈辞衣。

  沈辞衣凝目看着李星河,一向淡漠的她,此时的眉眼间竟也有了薄薄的怒气。

  李星河见之不为所动,微微一笑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能将龟息大法练到这个地步,当世只此一人,李清河是真心地赞美沈辞衣,尽管这话听上去实在很像挑衅。

  沈辞衣在距离李星河两丈远的地方停下,凝目看着他,她的瞳孔很黑,也很亮,盯着人的时候,十分锋利冷酷,却又含着难以言说的迷离情绪。

  沈辞衣问:“雌蝶……是什么时候?” 大梦觉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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