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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试成绩很快就公示了,排名第四的微斯因为复试弃权,直接掉到了最后,就算微斯一直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个事,但是仍然会在看到相关的内容,听到讨论的时候感到不甘与落寞。
她准备了这样久。
微斯又一次打开最近经常在看的租房软件,只是随机的换了一个其他城市,她打算毕业典礼后去一个远一点的地方。
工作也好,学校也好。微家也好,李家也好。
她真的不想和他们有什么交集了。
相比复试的意外,微斯的论文答辩显得很顺利,总评成绩拿到了一个良好。微斯很满意,如果是优秀,还得参加优秀论文的下一轮评选。
微斯一直在学校里住到毕业,A大的毕业典礼声势浩大,微斯穿梭在拥抱着,大笑着,各种姿势拍照,流着分别前不舍眼泪的学生中……她感觉很热闹,也和舍友同学相互拥抱、拍照,她站在人群里笑,离开的时候有一种奇异的孤独感。
卜思莹跑到微斯班级,抱着微斯,两个人就这样的抱着,一句话也没说。她要去工业之国留学两年,除了舍不得刘舜宇,更舍不得微斯。
“别哭了。”微斯安慰她:“我们总会再见的。”
微斯这样说,卜思莹却哭的更厉害了。
虽然两个人相处的时间不算特别长,但两个人早已发展成可以随便聊天的朋友,有时候会互相发一大通的消息,忙起来也不必回复对方,可以互相的自说自话,慢慢的聊哲学聊学习最后回归沙雕……两个人从来没有开场白和聊天结束语,无比的轻松。
她还没有离开,微斯就有些想她了。
穿着学士服和寝室女生一起拍了很多照片,微斯请欧阳晴雪给自己拍了一张穿着学士服的照片,然后发给了Whitney,虽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上线看到,但是就是想发给她。
欧阳晴雪奇怪的问她:“你哥哥不来看看你吗?你们看着关系很好的样子。”
微斯想了想,从小到大的毕业典礼,家人都缺席了,不过也没有关系,她也并不需要家人。
收拾完寝室后,微斯把自己的一些书本物品收拾好先运回了微家,短暂的存放一下,计划等自己去了H市后再回来一起寄走。等微斯拉着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回来的时候,意外的发现常年把时间花在奢侈品店和美容院的章岚岚和顾紫涵居然都在家里。
微斯开口前,愣了一下,然后照常叫一声:“章阿姨”,她又看看顾紫涵,没说话,也没等章岚岚回应她,自己提着两个箱子,打算先提大箱子上去。
“微斯。”十三年的生活下来,章岚岚叫她的名字,还是显得拗口,“你过来坐。”
微斯看了看两人,然后走过去,坐在她们两人的对立面。
“听说你没考上研究生。”章岚岚清了清嗓子,开口带出这样一句话来。
微斯眨眨眼睛,看看她,将目光落在一旁的顾紫涵身上。
“嗯。”微斯也不恼:“所以呢?”
“听说你在学校也没有男朋友?”章岚岚问她:“那现在毕业了打算怎么办?”
“我马上就会搬走。”微斯说:“没什么的,您不用担心。”
“哎,你这孩子,我不是让你走啊。”章岚岚忙解释:“我是说,你也不小了,既然没书读……”
“您想说什么?”微斯反问她。
“你爸爸的公司的股份以后只会分给阿泽和小汿,这个事情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但这个是做过公证的……”
她说不下去了,因为微斯正没有表情地看着她,那双褐色的眸子里,好像什么情绪都没有,却又好像洞悉了一切。
微斯这样看着她,令章岚岚心里没有缘由的生出一些绞痛感,她伸手给自己顺了下气。
“我知道。”微斯点点头。
顾紫涵伸手拉了一下章岚岚的胳膊,像是在安抚她,微斯只听章岚岚继续说:“所以你就算去微仪工作也落不到什么的……”
“微仪那边的工作已经在年初交接了。”微斯说:“我刚刚也说了,我会走的远远的,请您放心。”
她站起身来,指着箱子说:“这里面都是我的课本,本来想先寄存一下,如果不方便存放的话,我也可以不放这里。”
“哎……不是……”章岚岚以为是自己刚刚的话让微斯误以为自己在撵她,忙语气温和慈爱的说:“我是说,反正你也没考上研究生,就别去公司工作了,我给你介绍一个男朋友,等你们一结婚,你就直接当富太太……”
顾紫涵帮腔:“是呀,你这说的什么傻话呢,咱们都是一家人,你不许走。”
顾紫涵这一句甜甜的:“你不许走”,却又让微斯想起了复试那天的情形,她看着顾紫涵,语气一改往日的平淡,带着几分威胁的味道:“我建议你以后别说这句话了,不然我可能会忍不住打你。”
顾紫涵霎时有些讪讪的。
章岚岚立即维护顾紫涵:“你怎么说话呢。”
“您不是嫌我没考上研没书读吗?”微斯语气平淡到好像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情:“你可以问问她,那天发生了什么。”
“哎,我不知道呀,当时我太着急了……”顾紫涵被微斯一通责备,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章岚岚最见不得她哭,忙柔声安慰她:“不怪你不怪你。”
顾紫涵从小到大,越被人哄就越委屈。
于是章岚岚只得把哭得凄凄惨惨的顾紫涵搂在怀里哄着。
微斯打量着两个人,想起当时把鉴定书给她,然后问她要不要告诉章岚岚的时候,她最后对微汿说:“就这样吧。”
微汿像是不敢相信,可他也不会明白的,有些东西以前没有,现在也不会突然就属于她。
Whitney和她没有血缘关系,却在她小时候给过她很多的爱,眼前这个搂着顾紫涵的女人,是她血缘鉴定书上的母亲,可微斯并不期待从她这里获得什么。
就这样吧。
她在心里想。
微斯转身离开的时候,章岚岚叫她:“你先别走,我有话跟你说,我们好好说。”
“您不用费心给我介绍男朋友,我不需要。”微斯说,她搬着那个大箱子,在楼梯上气喘吁吁。
说没有感觉,完全是主观上在欺骗自己,心里还是有些酸酸的,她嘲笑自己,都已经二十二岁了,八岁时发现的微家生活的第一条定律仍然适用。
她还是会有些羡慕顾紫涵的,倒也不是羡慕她一哭就有人哄。而是有的人是可以永远长不大的,他们的过错永远被原谅,无论被害人是什么意见;他们的眼泪永远都会有人去安慰,真是天生好命,总可以理直气壮的犯错。
微斯搬了两趟才把两个箱子都搬到三楼,累出一身的汗。她洗了个澡,喝了一瓶水,才去细看自己房门上被换了的锁,她奇怪的研究了一下,并不在意,毕竟她已经打算和这里告别了。
微斯把带回来的课本从箱子里拿出来,微汿借她的那些课本还是没有还,微斯也懒得找他要了。
她把书都整整齐齐分门别类的收拾好,考虑是不是可以一箱一箱的打好包,搬到仓库里,等到时候在H市落下脚,再请康叔帮忙邮寄给她。
小一点的箱子里是她春夏的一些衣服和日用品,微斯都没有打开,她把电脑装到电脑包里,打算直接放在箱子上拎着走。
微汿给她的报告,她先收到了书桌的抽屉里。
微斯还没收拾完,门外传来张嫂的脚步声,她敲门的力度很大,微斯想装没听到都难。
“砰砰砰……”
“微斯,微斯你在吗?”
微斯应了一声。
“先生让你去他的书房。”
微斯下楼的时候,顾紫涵站在二楼等她,露出一个很甜美的笑容:“叔叔叫你。”
“你不哭了?”微斯反问她。
顾紫涵也不生气:“你以前不会说话的时候,比现在可爱多了。”
“我不明白,我都要走了,你们有什么事情还用的着我?”
顾紫涵嘴角微微上扬,抿出一抹得意:“你有好姻缘呀。”
“微汿,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微斯冷静的抛出这个问题,从顾紫涵瞬间变化的表情里,得到了答案。
她敲了敲书房的门,进入后又仔细的关好。
“爸爸。”微斯叫他:“您找我?”
“你坐。”微辛侃正在闭门养神,他还打着领带,应该是刚从公司回来。微辛侃揉着太阳穴,靠在椅子上,看着很疲惫。
微斯在书桌前坐下,他迟迟没有开口讲话。
“公司又出什么事情了吗?”微斯问他。
“倒也不是。”微辛侃叹了一口气:“是你哥哥……微汿的事。”
微斯嗯了一声,一副乖巧的洗耳恭听模样,心里想的却是,终于来了。
“微汿前段时间和李家那个……”微辛侃想说“败家子”,却又在微斯面前改口说:“和李明晏,两个人不知道怎么的学人家斗酒,都喝多了,在A大那边酒后飙车。李明晏你也看到了,他是先被车撞了然后又被人拖进驾驶室的……”
他有些难以启齿,看着微斯清明的眸子,最终还是说:“你哥哥还小,不能有案底,这个事情他不能有责任。”
微斯:“可我听医生说……李明晏很可能要截肢。”
“是……他是有点严重。”微辛侃说:“只是微汿不能被牵扯进去,如果李家态度强硬,这就有可能是刑事案件……”
“李明晏都要截肢了,李家会不追究?”
“李家同意了。”微辛侃犹犹豫豫的说:“只是李瀚海那里有个条件。”
微斯不再接话了,她沉默的看着父亲。
“其实李家还不错……”微辛侃不知道是在说服微斯还是在说服他自己:“你不是喜欢互联网行业吗?你嫁过去,就是李瀚海的接班人……”
“您会把家业交给一个外人吗?”这话从微辛侃的嘴里说出来,微斯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一样。
“我不会,”微辛侃说,然后又立即说:“但是李瀚海会的,他那么欣赏你……你只要给李家生个一儿半女……以后瀚潮就是你的。”
微斯只把他的话当笑话听,甚至轻轻笑出了声,她反问微辛侃:“我哥哥微汿还小,他还是个可以犯错的孩子……但是我已经长大了对吗?我可以拿来做交换,爸爸,我理解的对吗?”
“你……”
微辛侃的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什么来,他被微斯问的哑口无言。
微斯离开他的书房,她也顾不得什么了,上楼去拿自己的电脑和行李箱,只是她刚进房间,门就被从外面关上了,她听见钥匙插入后咔的一转,从外面锁上了。
她也没有很意外,静静的盯着那个锁又看了会。
这个锁明显是新换的,不是现在常见的电子锁,而是一种老式的,可以从外面锁住房间的锁。
微斯没注意也没想到的是微辛侃居然想把她锁在家里。她拿出手机,在想报警时要怎么说。
微信里有条未读消息,是微泽的。
微斯点开一看,刚开始以为是微泽被盗号了,却还是鬼使神差的点开了。
点开的一瞬,微斯只感觉一股子气血上涌,那种被窒息的感觉,又一点点扼住了她,无法喘息也挣脱不开。
她在这个房间看着天空一点点的暗下去,也没有开灯。
天完全黑下去的时候,微斯走到窗台前,看着外面混沌的夜色和看不见星星的天幕。她确定这不是一场梦,那张无形中张开的网,在一点点的将她收紧。
微斯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手机有了新的讯息,亮起来提示灯。
微斯拿过来一解锁,页面还停留在微泽发过来的图片上,一男一女叠在一起,男人抱着她,她的腿勾着他的腰腹。
倒也没有格外不堪。
从拍摄的角度看,来源是床右侧的摄像头。她暗自叹了一口气,那个房间,还有其他的摄像头。
那是微斯短暂美国之行的最后行程。 晚风已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