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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到达A市,微斯整个人觉得全身酸软。她一只手扶着腰,另一只手拉着行李箱,步履蹒跚。
微斯在机场又等了半个小时,才排到出租车,她告诉司机去锦江花园,等微斯费劲的把行李箱搬到楼上,关上房间门的那一刻,这一趟旅程带来的疲惫感,如潮水一般涌来。
她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疲累,也可说是狼狈。微斯缓了很久才感觉到恢复了一些,简单的洗了一个热水澡,她把穿的衣服都丢在脏衣篓里,她平时会把内衣都顺手洗了,今天却全然顾不上,躺在床上不久陷入了黑沉的梦乡。
微斯这一觉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没有恢复过来的轻松感。反而头部愈发昏昏沉沉,全身没有力气,特别是腰和腿,几乎每动一下都酸的她忍不住低吟。
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一个人温柔的拿着毛巾给她擦汗,温柔的哄着她,让她配合测温。
微斯在睡梦里便记住了对方那特意放轻的脚步声。
她再次睁眼的时候,仍是一个人躺在床上,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出入过的痕迹,一切都好像她刚回来时那样。
微斯打开微信,里面也没有她害怕见到的,很多的信息。
这种感觉很奇怪,她害怕看到对方的消息,却又在空无一条时,感觉到一种空落落的失望。
微斯喝了点水,又睡了一晚上,感觉身体好了一点,虽然某些部位还是不太舒服,但是已经是可以忍受的程度了。
早晨,微斯穿了件高领的毛衣,因为她早上对着镜子刷牙时发现自己的脖子上还留有秦仲留下的痕迹,已经变成深色,格外明显。
她叹了一口气,那场情事就像过去了很久,久到不用很刻意就能忘记,而这些痕迹又在提醒她,甚至还是有必要去买避孕药来吃。
等微斯终于出现在餐桌上,却惊讶的发现微泽回来了。他坐在自己经常坐的位置,慢条斯理吃着张嫂特意去买的油条。
“哥。”微斯叫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几天。”微泽说着,目光落在她身上,两人时隔三年半未见,微泽却好像没有对她的变化惊讶:“我听爸爸说了你恢复的事情了……恭喜你考上A大,我给你带礼物了,等会儿吃完饭拿给你。”
“谢谢哥哥。你今年回来过年?”今天的早饭是油条、豆浆和煎鸡蛋,微斯看了看,也拿了一根油条:“我怎么不知道你要回来。”
“临时决定的。”微泽说:“我想回国内读研。”
两个人一边吃一边聊了会,微汿从二楼下来了,他看着没什么精神,无精打采的。
微汿先和微泽打了个招呼,转头看见微斯的时候,目光落在她那件白色高领毛衣上,他淡淡的一瞥却让微斯没由来的慌乱了一下。
微汿没有说什么,微斯不动痕迹的整理了下自己的衣领。
微泽笑道:“你俩小时候就爱闹别扭,现在都已经成年了,怎么还在闹别扭。”
微斯不说话只想笑,只有被人在意的人才有闹别扭的资格,她这样的透明人有什么可闹的呢。她吃完了早饭打算上楼,微泽就不再和微汿聊高考,他要把带回来的礼物拿给微斯。
微斯拆开一看,微汿送的是一本手账本,手工鞣植的小牛皮封面,非常的复古精美。
微斯拿着仔细翻看着,有些爱不释手。
“这三年过得怎么样?”微泽问她。
“挺好的。”微斯简短的回答。
微泽笑了,他不再说什么,微斯离开的时候,注意到他的床头柜上堆了很多文件袋,很多看上去已经老旧,不过她从来不喜欢窥探别隐私,微斯也没有问。
这一年微辛侃心情很好,事业蒸蒸日上,又阖家团圆,自己的孩子个个优秀。
微斯吃完年夜饭本来打算上楼看书,结果微汿居然提议要去放烟花。
章岚岚立即附和,还要微斯一起去:“去吧去吧,微汿最近天天看书的,你们在院子里玩一玩也好。”
三个人像是在复刻微斯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在除夕的晚上,和两个哥哥在花园放烟花。
微斯最近还是不怎么舒服,她套了件厚厚的羽绒服,整个人显得比平时可爱。微泽去仓库拿焰火,微汿就站在那抽烟,微斯怀疑他其实是更想出来抽烟,才找了个借口。
微斯走过来的时候,微汿把手上的烟掐了。
“复习的还顺利吗?”微斯问他。
“还成吧。”他说:“A大还真挺难考的。”
微斯:“你真考A大啊?”
“怎么了?”微汿说:“你是觉得我考不上?”
“不是的。”微斯叹了一口气,语气无比真诚:“你如果考A大我可以给你推荐专业的,我最近发现统计真的比我想的难多了。”
“呵呵。”微汿干瘪的发出一声笑,他又掏出一根烟来。
“少抽点,这个对身体不好。”微斯见他又要抽烟,本能的退后两步。
“你在管我?”微汿挑了挑眉,他的话题转的很快:“那个男人,是不是不要你了?”
“你在说什么?”微斯被他这句话的信息量震惊了,立即联想到他那天早上看自己的眼神,他果然是知道的。
“被弄成那样,回来还发烧。”微汿点燃了那根烟,吸了一口吐出烟圈来:“那人谁啊?”
“是你进我房间了?”
“我也不想的,只是你房间有动静,一开始我还以为遭了贼了……”微汿说:“考上A大不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么,你能不能用你那学霸脑子好好想想,别再搞得自己那么狼狈了。”
微斯本以为微汿又会扯出叶兰兰,说出一些类似于“你和你妈真是一路货色”之类的话,微汿这话一说,微斯想到秦仲,居然真的觉得有点道理,她对微汿说:“我知道了,谢谢。”
听到这话,微汿的表情立即跟见了鬼一样。
“你说什么?”
“谢谢提醒,以后不会了。”
微斯对着他,月色下她的眸子泛着一层水光,她重复了一遍,微汿把刚点着了的烟又给灭了。
微斯没有和两个哥哥一起放烟花,她站在一边看。
微泽没有在仓库找到小时候玩的焰火棒,而是找到了一堆焰火礼炮,微汿点了一个烟头,拿去点燃引线,微斯就站的远远的。
两个人笑她胆小,微斯笑笑也不争辩,她看着满天璀璨的焰火,心情却没有丝毫的起伏变化,这一趟美国回来,她身心都觉得无比的疲惫。
这个春节还有更加心烦的事情,微辛侃和李瀚海在年初三的时候相约两家一起吃饭,这意味着微斯又要去见章敏了,运气更糟一点的话,还会遇见李明晏。
寒假期间唯一一件令微斯感觉到愉悦的事是期末成绩,没有一门挂科,还有两门拿到了85+的分数,虽然可预见班级里的学霸应该考的更好,但是一直疑心自己徘徊在挂科边缘的微斯还是觉得有些开心。
她计划下学期全身心的投入学校的学习生活,毕竟会让她无数次,连睡梦里,都反复去焦虑的庭审,已经结束了。
老师离婚了,还赢得了安妮的抚养权。
尘埃落定,微斯自我感觉,再也没有值得她这样挂念的事情了。
烦恼了两天,微斯决定跟微辛侃请假,初三不去参加所谓的“家庭”聚餐。
微辛侃在A市没有什么亲戚,他是南方人,他算是一个人在北边这座城市打拼出来了。李瀚海算他的连襟,两个家庭聚餐本该是很正常的,只是李瀚海和微辛侃都属于事业优先型,他们都有忙起来直接睡在公司的经历,这两年各自公司的业务陆续稳定,才渐渐分出时间回归家庭。
微斯没有去,微辛侃也清楚章敏其人的品行,没问原因就答应了。
微辛侃同意了,微斯离开他的书房的时候,心情很好。
结果初三当天,微辛侃居然食言了,他跟微斯说,一家人聚在一起,缺一个很是不像话,并不许她不出席。
微斯没有发脾气或者是把不愉快挂在脸上,她现实的考虑着自己还住在人家家里,并没有微汿微泽那样闹别扭的资本。
微斯那天坐上微泽开的车,一路上安静的像个放置在那里的洋娃娃。
“不开心吗?”微泽明知故问。
微斯不回答他,其实不开心也谈不上,只是很失落。她又在想那个从初到这个家就在想的问题。
“在这个家里,爸爸有绝对的权利,我们只能服从他。”微泽说:“你考上名牌学校,他很高兴,但那并不是他真的在乎你考了多少分,而是你让他有面子。所以如果有什么事情一旦涉及他的颜面,那一定要先保他的颜面。”
“不一样的。”微斯说:“你和微汿都可以不顾及他的颜面,他会反过来考虑你们。我不一样的,我欠他一笔钱。”
“其实没什么不一样的。”微泽被她这句“欠他一笔钱”逗乐了:“那是他活该。”
说完两个人都笑了,车里的氛围轻松了一些。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微斯无限感慨,她想起微泽临出国前的话,而且他读书期间一次都没有回来,所以她看见微泽才会特别惊讶。
“出去了一趟,想通了一些事。”微泽说,他的口气逐渐冷漠:“我又不是私生子,为什么要躲在外面。”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私生女微斯:“……”
两人到餐厅的时候,除了李明晏,其他人都到齐了,微斯看着这张很大的圆桌,感到一种诡异的气氛。她小时候跟叶兰兰住在铁路危改小区,过年的时候隔壁阿姨家里来亲戚,都是在家里做上一桌子的菜,家人们亲密的挨在一起,围着一张小圆桌,热热闹闹的。
不高级,不上流,却有一种团圆感。
微家和李家的家庭聚餐,不多的几口人分散的坐在一张大圆桌旁,圆桌中间摆着水榭草木的微缩景观,上的菜品都是一人一份。
微斯不知道这种聚餐的意义是什么。
李瀚海要给几个孩子过年的红包,微辛侃婉拒道:“都成年了,以后要是有了下一代一定让你破费哈。”
“哎,又不是给你的,你推个什么劲儿。”李瀚海说:“一转眼,咱们都老咯,孩子们都长大了,慢慢的都要成家立业了。”
“不服老不行呀,”谈起老去这个话题,微辛侃也有些感伤:“以后就是这些年轻人的战场了。”
“哎。”李瀚海想起了自己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你是不愁后继无人,我就……”
他的话说到一半,目光落在微斯身上,话题一转:“微斯啊,你在A大这个学期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微斯送上自己最擅长的回答,又见微辛侃和李瀚海都在看自己,补充了一句:“同学都太厉害了,有点压力。”
“哈哈哈。”李瀚海笑出了声:“A大什么都好,不过压力大也是真的,同学厉害,但是以后走上社会都是你的资源。”
“嗯。”微斯乖巧的应了一声,她并不想在章敏和章岚岚面前和李瀚海讨论A大如何。好在李瀚海又与微泽说了几句,微斯乖巧的退到一边。
章敏今天化了淡妆,没有浓妆那样强烈的冲击感,微斯才发现她的五官其实挺普通,与章岚岚其实长得不是很像。
章岚岚的五官十分精致,比微斯见过的很多好看的人都要精致,加上保养得宜的皮肤,所以她平时不怎么化浓妆。见多了章敏的浓妆艳抹,微斯还以为章敏那副妆容下也是副精致秀美的面孔,只不过因为个人妆容审美展现不出来。
李明晏姗姗来迟,看到自己儿子的李瀚海心情明显没有看到别人子女愉快,他板着脸:“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见到长辈,怎么也不叫一声。”
“我这不刚进来嘛。”李明晏说,他先叫微辛侃夫妻“小姨,小姨夫好,”然后和自己最熟悉的微汿打招呼:“表弟”,然后叫微泽一声“表哥”,最后目光落在微斯身上。
“微斯表妹。”李明晏嘴角挂着笑和她打招呼。
虽然时间冲淡了一些当年的阴影,可当微斯再一次见到这个人,那些不愉快的记忆还是立即涌入心头。
微斯本能的往后退了一小步,身后有一只手,轻轻的放在她的后背,像是在分给她一些与之对抗的力量。 晚风已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