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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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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衡猜测了一下“那段时间”是哪一段,发现极有可能是三年前,顾老爷子薨逝,顾氏兄弟失去庇护,处境艰难,顾玖替他兄长饮下毒酒,咯血昏迷之后的那段日子。

  顾玖漫不经心地轻轻带过,淡然处之。

  萧衡反倒替他一阵心疼。

  美男子用娴雅清婉的簪花小楷,也没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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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好几天,萧衡都过分体贴,弄得顾玖总是疑心——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何况,这小狼崽子根本就不具备讨好别人的天赋。

  萧衡不爱笑,小嘴一点也不甜。幽深如潭的眸子看不见底,偶尔还有阴郁的波纹一闪而过。

  十分不讨人喜欢。

  今日休沐,顾玖卷起幔帐,让阳光照进屋子。然后,他又躺了回去,赖在床上,懒散地打了一个滚,让光束倾洒在身上,避开脸部,闭着眼享受日光浴。

  不多时,他听到突如其来的开门声,一片阴影移过来,挡住了光线。

  不用睁眼,只闻着饭菜的香味,就知道小狼崽又在蹩脚地向他示好。

  顾玖抚了抚右手的手腕,这个位置,小狼崽留下的牙印已经结痂,正微微发痒。他们的关系,到底是真的在朝好的方向发展,还是,像原书一样,男主表面恭顺乖巧,每天晚上都躲在被窝里,画小圈圈诅咒他呢?

  伴随着轻微的摆放碗筷声、织物摩擦声,萧衡布置好食案,径直走到床榻前,久久站立不动。

  顾玖有一种被细细打量的不适感。他懒懒地将眼皮撑开一半,不太清晰的视线中,萧衡正直勾勾地盯着他腰间,表情绝对称不上友善。

  少年,你又怎么了?心思比女郎还难琢磨。

  顾玖顺着萧衡的视线,看见了一只小小的香囊。歪歪扭扭的针线,好似长虫爬出来的一般。唯有颜色搭配还算清雅,使得整只香囊勉强可以入目。

  这是他年仅十岁的小侄女顾瑂,此生的第一件绣品。反反复复,绣了一个多月,不知糟蹋了多少蜀锦,才绣出这只香囊,双手捧来。

  顾玖半是感动半是怜惜,吹了吹小侄女被针扎红的指尖,当场就将香囊佩上了,并且保证绝不离身。

  等等,小侄女顾瑂就是原书的女主。

  顾琛的掌上明珠,同时,也是男主心心念念许多年,求而不得的白月光。虐文龙傲天小说,最虐的就是感情线以悲剧结尾。男主覆灭顾家,女主顾瑂从二十丈高的凌云台上一跃而下。男主常常对着顾美人的遗物,也是他们的定情信物——一枚白玉环,怔怔出神。一直都没有册立皇后,孤独终老。

  顾玖拨动了一下腰间的白玉环,又一次凌乱了。

  按照晋国的礼制,白玉环也不是谁都能佩戴的。天子佩白玉,王侯佩山玄玉,卿大夫佩水苍玉,士佩瓀玟。皇后佩于阗玉,妃嫔佩采瓄玉,公主佩山玄玉……

  顾玖的白玉环、白玉玦是他满月的时候,为了缓和君臣关系,武帝亲自参加顾玖的满月宴。在举行满月“命名礼”的时候,武帝解下腰间的一对白玉佩,亲手给顾玖系上。

  御赐的天子之佩,十分麻烦,不能弄丢,不能弄坏,更不能送人。

  顾玖的优雅,有一半都是拜这白玉佩所赐。

  所以,这东西究竟是怎么跑到女主的手里的?顾玖试过把白玉环赠送给顾瑂,虽然不合礼法,但他是大权臣嘛,谁敢多嘴多舌。然而,只隔了一盏茶的时间,嫂子就领着小侄女,把白玉环送了回来,非常严肃地表示:天子之佩,不敢收也不能收。

  算了,不想那么多,可能女主另有什么机缘,得了一枚白玉环。

  萧衡的目光闪了闪:“这香囊,很别致。”

  顾玖神色柔和,抚了抚香囊上细密柔软的流苏:“我也觉得。”绣着小鸡啄蚯蚓的香囊(其实是火凤和螭龙),世间只此一家。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小狼崽又不知道哪根筋搭错,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闷头吃饭,不言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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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料之中,送到荀府的拜帖,被主人家委婉地拒绝。

  顾玖仍然叫上无咎,轻车简从,去了太尉府。

  自从五年前,太后小杨氏废长立幼,洛阳大乱。荀老太尉就一直称病,闭门谢客。

  太尉府前,朱门映柳。

  顾玖挑起竹帘,吩咐一名青衣管事:“去割一些新鲜的青草,扎成一束。”

  等管事的就近取材,将青草扎成一束。

  顾玖步行,绕到荀府东面的高墙外,爬上一株柳树,从袖袋里取出弹弓,随手在钱袋中翻出一颗珍珠,瞄准墙内的一名青衣小厮。

  只听啵的一声轻响,珍珠弹中了青衣小厮头上的葛巾,那小厮哎哟一下,捂住头发,等他移开手,掌心中已然多了一枚拇指指甲盖大小的珍珠。

  青衣小厮东张西望,看见柳树上、顾玖探出半边身子:“赏你的。”

  这年头,没有人工珍珠,品相好的珍珠比金子还贵,青衣小厮拱了拱手:“多谢清河公的厚赐,三公子在花厅,您稍等。”

  不一会儿,荀太尉的小儿子荀嘉奔出来,皱着一张小圆脸:“攸之,早跟你说了,家父不见客。”

  顾玖将一束鲜草塞进荀嘉的怀中:“夫人,帮我把这个带给荀世伯。他看了肯定愿意见我。”

  荀嘉呸了一声:“少来占我便宜。”

  他们两家算是世交,当年荀嘉还在他娘肚子里的时候,御医都说是个女孩儿,两家的长辈有过约定:如果生下来,确实是个女孩子,就许给顾玖,结个姻亲。

  结果生下来是个男孩,顾玖每次遇见他,都要调戏一番,唤几声“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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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老太尉在官场沉浮三十余载,什么礼物都见识过。还是头一回有人送来一束青草,这东西也叫生刍,可以喂马。

  老太尉把儿女都叫到中庭,围着这一束青草,站成一圈。

  “都说说看,清河公送来一束生刍,是什么意思?”

  荀六娘: “他想请阿翁出马。”

  荀嘉眨眼:“诗曰:‘生刍一束,其人如玉。’攸之称赞您君子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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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闭门谢客数年,荀老太尉突然上朝了。

  廷议了三次,始终无法通过的:修改诛三族的律法,诛三族不再牵连女眷的议案,被荀老太尉一锤定音,即日起,开始执行。

  第一个受益的家族是司马氏,所有的女眷都从廷尉诏狱中释放出来。

  包括那个让沈谧沈长渊去诏狱迎亲的司马姑娘。

  当天晚上,司马家未来的女婿,沈谧驾着牛车,拉了一整车清酒,一共二十坛梨花白,叫开了顾府的大门。

  花厅中,酒气氤氲。

  顾玖一袭样式简单的素衣,凝了一身的月华,和友人沈谥、崔璟举杯同庆,喝得酩酊大醉。

  顾玖宿醉,早上醒来,还有点头晕。

  萧衡服侍他喝了半碗莲子羹,禁军司马前来禀报:“宇文乌菟龟当街殴打道士。被河南尹抓了。” 我在魏晋当名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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