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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一定要吃啊,更何况你还病着。”过去那么多年一直是颜季催罗恕吃饭。
现在居然也反过来了。吃饭这种事太过讲主观意愿,只有把控局面的人才能催别人干。
“你想吃点什么?我去买。”
“不用,你在这休息就好了。”这句话抛开了过去强势气场的加成,剔除了“命令人不要做”这种情绪感受后。
露出了□□的部分,罗恕感到了不一样的味道,颜季在拒绝别人,和罗恕拒绝别人有一样的内核“害怕别人过多进入自己的世界”。
后来罗恕还是去买了饭。不管她俩意愿如何,世界的运转要继续,她俩地位的颠倒会继续加剧,罗恕深入颜季世界的进程也无法逆转。
买回饭后罗恕小心地摇起床,一口一口喂颜季吃饭喝水。拿出婴孩时期颜季给罗恕喂奶的仔细。
因为颜季盆骨损伤并未很严重,住院只是为了观察,不会出现什么紧急状况,所以晚上罗恕没有陪床,都是回家睡觉的。
每一天罗恕到医院,感受的就是个极清冷的空间,要她待上许久才能将颜季这片区域带暖起来,然后第二天一切又恢复清冷。
罗恕觉得有些奇怪,后来陪了颜季4天才发现,当她来了后,除了颜仲来过一次确认颜季的情况,竟然再没有任何人来看过颜季。
罗恕有问过颜季,她告知罗恕她同事在最初两天就来看过她了,而颜家的亲戚也在那几天就来看过。
罗恕削着苹果皮安静地听着颜季的叙述,她想起了自己住院时的闹腾,所以颜季除了这些组团来看她的同事和亲戚,连一个不是出于礼节只是想见她的朋友都没有吗?
在颜季的人生里到底有些什么?一家亲戚?一群同事?一个老公?一个罗恕?
对于“颜”家亲戚,她是嫁出去的折扣亲人。
对于同事来说,她是八成时间利益冲突,两成时间维持人脉的熟人。
而老公算什么?罗恕回家时有遇到过罗达士,罗恕确认他知道颜季的情况,但他从未来看过颜季。
所以她真正拥有的只有作为女儿的罗恕这一个了吗?
罗恕每次抬头看养病的颜季,都会生出和医生的诊断不一致的错觉,她觉得颜季病得越来越重,颜季的身心都像陷入了医院里,不见快乐,只见困苦。
这能理解,这满院的病人都困苦,毕竟生病很苦,而颜季还孤独更苦。
可是后来罗恕才知道,人生至苦并不是这些。
......
那天罗达士出人意料地来看颜季了,罗恕一喜,想上去迎迎父亲。
可是却被颜季一把抓住了手。
颜季那刻脸上迅速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怨恨、厌恶、痛苦,所有负面的情绪好似都过了一遍,远远超过了这几天罗恕见到的总和。
那种复杂代表了太多东西,罗恕不懂。
其实连颜季自己都理不清了,怎么会产生那种比看到变态更深的恶心。长年累月的怨恨堆积,早已说不清是哪点、哪事让她和罗达士相看两厌,现在似乎呼吸同一片空气都是带着火气的。
但是她那些负面表情只存在了一瞬间,便都收敛成为冷漠,她不能让外人知晓一分自己的狼狈。
罗恕以为罗达士是来看颜季的,能打破这种母女相依为命的困苦局面,罗恕很开心,但是这么想的只有她而已。
罗达士想要跨进病房,颜季却像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炸起,半点不顾及自己的情况立刻道:“我们去外面说。”
边说还边起身伸手去够医生给她的两个拐杖。
她的这番动作太过迅速和决绝,久违的强势瞬间回到了身上。
罗恕无措地上前扶住颜季,想要减低颜季大动作下出现伤害的可能性。
对出去说这点罗达士是没有意见的,他眼看着颜季的决绝和罗恕的慌乱没想着上来帮忙,就那么等着他们相互搀扶着向自己走来。
颜季撑着两根拐杖,罗恕搀着颜季的腰,他们艰难地移动到了门口。
期间罗恕有抬头看过罗达士,他一脸冷漠。她也看过颜季,也是一脸冷漠。明显这些老弱和病痛也敌不过一些事,他们的行为和过去一样没有受到影响。
颜季到了门口也没有停下动作还是继续走,她没有看一眼罗达士,冷冷地说了句:“走吧。”
3人一起走了出去,而后她俩选中了一个无人的角落交谈。
罗恕站得远远地看着他们,和过往的所有时光一样。
开始的时候他们只是比较激烈地交谈,但罗恕知道,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争吵,争吵还会不停升级。
事情果然按照罗恕的猜想进行,即使隔着那么远也能感觉出来他俩情绪的激动,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开始互相辱骂了。
都是司空见惯的事,罗恕本不该有所波动,她该像过去一样冷静地随便他们恨生恨死。
可是今天她非但一眨不眨地盯着两人,内心还倍感煎熬。
当她对颜季这个女人有初步认识后,她对她生出了怜悯。
一个人的生命可以荒芜到什么地步?她没有过任性挥霍的时光,也没有过甜蜜幸福的岁月。没有过肝胆相照的朋友,也没有过相濡以沫的爱人。近乎一无所有的她现在背负着伤痛,去迎击更多的伤疼。
争吵升级得很迅速,习惯使然他们开始动手了,罗达士顺势甩掉颜季伸过来得手,颜季重心不稳往后跌去。
这一刻罗恕的怜悯无限膨胀,变为爱怜和责任,同时对罗达士生出巨大的怨恨。
他怎么能那么对颜季,那是他的妻子啊,是和他风雨相伴20多年的人啊,是他生命里的另一半啊。罗恕急匆匆冲过去,想要阻止他们的互相伤害。
“你现在这样子,如果从楼梯上摔下去不知道能不能活。”冲到近前的罗恕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她知道吵架时人会出最恶毒的语言,她知道这世间最毒也不过人心,她知道罗达士和颜季的互相攻击都是常事,她知道他俩辱骂对方时谁都没有弱上一分。她知道这一切事,所以也知道这句话的出现一点也不突兀。
可是在这一刻这句话还是把罗恕给震惊到了,她遍体生寒,仿佛看了这世间最惊悚的电影,差点陷入梦魇。
人为什么能用如此恶毒之语诅咒身边人。他们到底把在一起时的时光和生命当成什么,他们用狠、毒、怨去看待身边的人和物时,不是也在轻贱自己的人生吗?!
一种灭顶的厌恶淹没了罗恕,她调转了方向,冲着罗达士而去,狠狠推了他一把,怒喝了声:“滚。”
罗达士被推得一踉跄,他居然被那个温顺如猫的罗恕给教训了。
心火难抑,罗达士想上前收拾一番罗恕,但是他们这的动静已经够大了,已经开始有人往这边探头了,罗达士只能作罢。
他啐了口唾沫:“两个赔钱货。”便转身走了,不再理身后的两人。
罗恕没有再管罗达士的行动,她疾步上前扶住了颜季。
颜季靠在墙上,她的身体有些软,罗达士离开后,她又变回了那个医院里最普通的病人,柔弱无依。
她挣扎着离开,不能再呆这了,这块地还回响着她婚姻的不幸,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些。
为了掩饰她是个拥有失败婚姻的绝望女人,为了维持表面的体面,那么多年她在所有人面前演戏,不和任何人交心。这一切很驾轻就熟了,她只要快些离开这,一切又会回到过去,一切又会好起来。
“妈,你怎么了?你说说话啊!别动,会弄伤自己的。有什么事和我说啊,我在啊,我一直在啊!”罗恕紧紧抱住不停挣扎的颜季,罗恕以为自己是无措,却不知无声无息间泪早以布满了她的脸。
.....
昏暗的楼梯口,一个奇怪的身影靠门站着。看那姿势不像是罚站,但是那人就在那一动不动,像是失去其他意愿,生命只剩站这一般。
若有人将耳朵靠近门缝,便可听到“姓罗的”“臭娘们”等咒骂声。
颜季出院了,她又回到了那个家,一切又回到了过去,深恶痛绝的两人又聚到一起。
再次骂起这世间最恶毒的话,罗恕这次很平静。这一刻她有些懂得了为什么他俩能如此恨对方。
困守一生纠缠的关系,能让一切负面的东西疯狂滋长,就像一个营养丰富的培养基,菌株视为天堂。
都说人生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五蕴炽盛苦、怨憎会苦。
颜季和罗达士一生陷入婚姻这场怨憎会,让他们不会有美好的爱情和坚定的友情,还让他们经历的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求不得苦、五蕴炽盛苦,苦难迭至的同时苦上加苦。
罗恕不知道还要继续这种苦难的原由。
她经历过爱别离和求不得,当时觉得痛不欲生,愿拿生、死来交换,以逃避那种苦楚。
可是这几天她才知道,强制和厌恶的人生活在一起,每一天都是一个生死轮回,每一刻都会感受到这个世间的恶和苦。
【我这一生不避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接受爱别离、求不得、五蕴炽盛,只求别给我的人生来场无尽头的怨憎会。】 愿阿生良辰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