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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蛰鸣漫画社”、“重光音乐社”、“庆东杂志社”以及“封奎读书社”合称“吴华四大冥王”,所谓“冥王”则是民间之王的戏称。
这“四大冥王”均不是学校官方社团出身,所以兴建之初都不受重视,既没有学分的奖励也没有优厚资金的支持。
却凭着过去多届风云社长的努力而一步步成长到如今可冠“王”而呼的地位。现今更是发展到了可与有学校背景的“播音台”和“篮球队”分庭抗礼斗上一斗的实力。
“四大冥王”每年报名者众多,因着民间出身不用太受官家束缚,而养出了些各自招人的臭毛病。
“蛰鸣”是精英果决路线(讲究地只挑几个冒尖的),“重光”是美人如云路线(无颜值不够格玩音乐),“庆东”是有教无类路线(无节操,看中谁便抢过来),“封奎”则是文人相轻路线(谁都没我□□)。
【不是官方社团,也就是权利更多掌握在学生成员手里,果然是要朝这个方向操作。】
吕朝云看着手机上别人发来的资料,一边无意识地拨弄小绒球吊坠,一边思考着。
她收好手机,肩背靠依上墙壁,左手五指带着节奏像扇子一样展开收拢点击着墙面打发时间。
她没有再去碰其他,而是沉进了回忆里,慢慢找回过去的感觉。手指每点一下,就如抽水的泵,从过去抽来许多东西灌入现在的身体。其实原本没那么麻烦,她若真要,也可瞬间进入战斗状态,只不过她等的人迟到了,她便就这么慢慢地等那人到来。
白身对官身,鱼肉对刀俎,客场对主场。不管从哪个方面看吕朝云都身处劣势,但她却知道自己赢定了。两军交战,孰强孰弱,往往只在两心而已。
“表姐妹一样喜欢迟到啊!”吕朝云笑着自言自语。
......
收到“人没来,不用赶了。”短信的杨未之改变了路线,没去吕朝云所在的“启明楼”。
启明楼里总充斥着一种物理和化学方法都无法消解的阴冷。
明明灯盏旺盛,每盏灯却都像被透纱罩住带出朦胧。
明明那么多人进出学习,却相互无视,像是把魂丢在了里面,反而加重了楼里的鬼气森森,鬼遮眼似的让人看不到别人的表情,只能看到堆积的书本。
现在常言迷信的说法不可取,所以这栋楼是有吞噬“杂念”,让人一心向学的能力的吧。
杨未之等人不想呼吸上进的浓汤而缺氧,所以都不喜欢“启明楼”,一向能避则避。今天情况特殊,她便在楼附近溜达,做好随时进去的准备。
行到楼侧面的青草小径时,杨未之远远地看到了一个女生。
那女生独自一人坐在双人休闲座椅的左边。马尾扎得雅致漂亮位置正中,头发是那种放下来及腰的最合适的长度,刘海和马尾尾部都带着点卷。
因距离的关系,无法看清五官。却能通过挺直的脊背,和她交缠斜放的双腿感受到她的严肃紧张。
杨未之会发现她,并不是因为她的动作有多出格。其实即使她浑身都透着别扭,但也在努力让自己放松,动作没有太突兀,自然没什么成为瞩目的点。
发现她只是因为她正拿笔在纸上画着什么。在认识罗恕之前杨未之不觉得画画是多有趣的事,但在认识罗恕后她觉得画画的都是有趣的人。
......
张咏幸正一遍遍在速写本上练着线条。平时轻盈的手法现在全然不见,握着笔的手劲像握着刀柄,纸上线条的颜色浓烈,因为不光有墨,还有被她划出道道印痕的阴影。
“嚓嚓嚓”笔尖刮过纸张的声音弄得耳朵一阵发酸,她肩膀抖了抖,紧皱的大眼睛也放松少许回归两侧,心里的郁气稍微消失了一点,她便用手背拂了一下脸上刚冒出来的正发着痒的痘痘。
二姨夫妇的紧迫盯人还没结束,一想起那个定时轰炸的电话张咏幸就有点心力交瘁。
因为那随时会响的电话铃,她觉得现在自己的耳朵和心是相连的,一有声音心就被勾到了耳边,要用十二万分的小心来等待、接听、斟酌、对答、结束这个电话。
二姨夫妇的关心和紧张并没有对事情有任何帮助,他们像只是来施加压力的。
只是来数落张咏幸和王妮欢的无能,陈述她们的错误,驳斥他们的观点,告诫自己的忠言。
张咏幸的父母在这时也是马力全开,督促她多为王妮欢解困做些事。
他们一向极喜欢王妮欢飞扬的少年气,觉得那不同于张咏幸的沉闷之气,也不同于他们自己过去的丧气,是少年人难得的珍品,就该所有人小心呵护,包括张咏幸。
网文事件是属于网络时代的争斗,所以即使他们有着过去几十年的,每每提起都最为傲慢的经历和年龄,也无法应对现在这一切。
对网络的陌生让他们无法控制事态的进程,大学的遥远又让他们无法控制张咏幸和王妮欢的行为。这些都让他们有着难以宣泄的恐慌,非要把这个恐慌完全倾泻给别人才能好过。
王妮欢的事一下子不再是她一个人的事,而变成了所有人的事,这事经过亲朋好友许多人的细碾琢磨却不是均分出去,而是自己又繁衍了一回,变得扩大数倍再砸回过来。
砸回给不能反抗的张咏幸和王妮欢,而他俩里,偏偏又是本应是局外人的张咏幸承受了更多。
张咏幸觉得父母生她好像就是为了要个承受许多东西的器皿。
她从懂事就知道,自己和父母是不同身份的。父母是家里的人,所以他们有情绪,有意愿,有人生。
而张咏幸有的则是他们的情绪,他们的意愿,他们的人生。她是被他们用了无数金钱和精力创造出来的一个物件。
她被他们按照预想的结构,反复揉捏、雕琢、缠绕,一层层渗透,一遍遍加固,是塑造而来最适合放置家里炫耀的展览品。
作为这个家的孩子,她的标签就是品学兼优、经明行修、乖巧听话、惹人喜爱。他们觉得按这一切来走,张咏幸自然是人生光明的人,那这一生还求什么?
那些盘旋于脑的其他认知,澎湃于胸的异端感受,都是该泯灭的见豕负涂。
这样的生活张咏幸过了20年,她知道自己应该也会这样过一辈子。因为张咏幸的父母对她的行为不是出于恨,若是恨,那反抗这一切反而是件简单的事。
但就是恰恰相反,他们居然是出于爱而规限张咏幸的。
以爱之名,如何抗争。
他们爱着自己的孩子,便按照自己贫瘠的心去爱。爱的给予一方给予爱时带上了自己一生的痛苦,那承受爱的一方怎么可能知道爱其实只是温暖和幸福。
被爱捆绑而建立的关系,却时时被掺杂的痛苦刺伤。张永幸畏惧裹着爱的痛,可是却无法明确表现出恨“爱”。
只是在午夜梦回头脑不清时,产生些可怕的念头,想要不顾一切地刺伤那些捆绑她的“爱”。
而一旦头脑清醒了,她就只能一边唾弃自己的“凉薄”,一边心心念念渴望再不要有人来爱自己,她无力背负“爱”了。
......
“唉。”张咏幸叹了口气。这下手下连直线都无法画得流畅漂亮,更遑论平时的妙笔生花了。
在这坐着观察别人的表情、揣测他们的想法,然后着手速写下来是她过去特别喜欢干的一件事。
她喜欢这样做的原因主要有三:
一、画漫画需要收集大量的资料,那么多人设不可能全凭空想出来的。所以她需要在平时积累人物素材,才能在她创造漫画故事时给自己提供足够支撑故事的鲜活人物。
二、则是为了练笔,快速捕捉人物动态将之记录于纸上,是提升画工的最佳途径。
三、则是因为这样可以放松心情。她渴望了解别人,但她的人生已自有太多困局,便不想再困于别人的生命之中。但当她直面的是陌生人时,因为看不到过去、未来、完整的一生。在她眼中他们便只有活着的当下一瞬,一切都变得非常轻松自在了。
但今天的张咏幸却注定要沉溺于他人的困局,身边人正编织的困局。看得见的既定前路和看不见的期望前路撕扯着她这个凡人,身在局中的人注定要背负既定的完整命运。
“你好,你是蛰鸣社的人吗”在社团附近画画的人会是谁,答案有些不言而喻了,杨未之走近这个妹子问道。
“嗯。”长期的修养让张永幸再烦躁也不会对别人不理不睬。
“那你是张咏幸副社长对吗”想着那个迟到的人,杨未之大胆猜测道。
“你认识我”不管是做为一个业余画者的记忆力,还是身为“蛰鸣社”副社长的职位需求。都决定了她很会记人,很难出现认错的情况。这人明显是位陌生人,却知道自己,张咏幸疑惑地看着她。
“张学姐你好,我叫杨未之。我可以坐下说话吗?”意料之外的见到目标人物,杨未之斟酌着在心里对接下来的谈话打着腹稿。
“请坐。”张咏幸侧侧身子,让那个本来就没被占到的右边位置变得更宽敞了。
“张学姐,我有个朋友她很喜欢漫画,也特别憧憬“蛰鸣社”。但这次她参加面试没选上,你们能不能再给她个机会她人很好,相信一定能帮得上你们忙的。”杨未之侧身面对张咏幸坐下后,手压着大腿撑高胸腹,真诚地说着自己的想法。
她虽然没加入过社团,但心下想着也觉得,“真心喜爱”放在哪都会是个赏心悦目的风景,让人心情愉悦,罗恕的加入绝对不会损害到蜇鸣社。
“这位学妹,社团都是有自己的制度的,如果谁来都可以走一下后门,那我们还怎么管理。”心情本来就不好,居然还遇到个想走后门的。张咏幸完全失去了谈话的兴致,她收好纸笔就想离开。
她还要去社团一趟,每周六下午两点她得负责查看社团漫画的点击率和评论反响等数据,并在“蛰鸣社”日志本上做好记录,今天因为心情不好她已经迟到了。
“我无意打扰你,也不是想走后门。我是想让你们认识一下她,就算没有让她加入蛰鸣社,你们也可以做做朋友,一起画漫画的那种朋友。”杨未之跟上张咏幸。
“我对不是我们社团的所谓爱好者没兴趣。”张咏幸斩钉截铁地道,说完加快了脚步。
“学姐,请稍微慢一点。”杨未之被张咏幸落下了几步,不得不边追边出声。
“这么说可能有些不礼貌,但规矩限制是不该作为大学社团的首要原则的。这不是坐牢,为什么要自愿给自己的自由加那么多枷锁。这种事本来就该认心,认感觉的啊!感觉那个能行,感觉那个好,不是该这样吗”
“感觉,那种飘渺的东西,那是人类无法总结经验教训而来的词汇。所有事情的发生和发展都有其内在原因,我们该做的是将经验数据量化为一套标准,再根据这个标准做事。”
“学姐你有情绪吗?有的吧。有感情吗?有的吧。人最重要的不该是这个吗你们社团不是股票社,而是漫画社不是吗当你迎合数据的时候,你是不是丢了自己呢……对不起我有点跑题了,我只是想说漫画社不该是个用漫画说心的社团吗?!”
“学姐。”杨未之努力想要把话题继续下去,但张咏幸却又再次加速前进了。
张咏幸完全没有被杨未之说服这点她自己很清楚,但听完那话,她却不想说话了。
她可以找出许多的论调来驳斥杨未之,但辩论的输赢并不代表真实的胜负。
为了赢人常常会用一些自己都不信的东西去出击,但是再犀利的言语也难以蛊惑已经动摇的内心。她有种感觉她们再说下去,让那女生说更多,她会动摇,会输掉自己的过去。
她快步向启明楼的“蛰鸣社”活动室走去,那匆忙劲有些微的败犬仓惶之态。
在进入活动室所在的走廊时,张咏幸远远看到了一个女生,她依靠在活动室边上,动作闲适却莫名的存在感很强。
张咏幸皱皱眉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愿阿生良辰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