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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剑长老在澄溪垂钓,他鱼竿长垂,坠入溪中。尘剑盘膝而坐,闭目等待,侧耳静听,心神皆在鱼竿一浮一沉之间。
陈昕岚在旁,亦是垂钓澄溪。她眼神紧紧盯着水面,看着澄溪出神。
过了片刻,尘剑长老的鱼钩晃动,有白鱼上钩。尘剑长老听得异响,不待陈昕岚言语示意,便是伸手,扯起鱼钩。他将钩上白鱼取下,放入篓中。而后,尘剑长老将那直钩,再度抛入水中,又是闭目静待,继续垂钓。
陆陵飞身,临风摆渡施展。他足尖轻点,自望都峰道途而过。见得尘剑长老,陆陵收住脚步,身影落到尘剑长老身侧,而后躬身行礼,口中说道:“弟子陆陵,拜见师叔。”
尘剑长老听言,眼睛一睁,侧脸看向陆陵,上下打量了一番,嘴角轻笑,问道:“来啦?你小子,身子骨这便好了?”
陆陵一笑,应声道:“托师叔的福。师叔妙手回春,有你施针用药。弟子身子已是渐好。”
尘剑长老听言,回身静看鱼竿,说道:“没死就好。百草师兄临走前,特意嘱托我,照看于你。你若死了,只怕我与百草师兄,也不好交代。”
尘剑长老停待片刻,见陆陵心有犹疑,身影未动,未曾离去。尘剑长老猜度,陆陵该是有事。他缓缓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既来此地,特意拜会,有何要事,且说罢。”
陆陵听言,犹疑片刻,终是开口,“师叔料事如神。弟子确有一事,想要通禀。”
“何事?早些讲来。莫在这耽搁时辰,坏我垂钓的兴致。”尘剑长老说道。
陆陵听言,立时双膝及地,坦言说道:“弟子前来,是想领望都峰刑罚。静心崖一战,弟子早知夏依依有意背离山门。然弟子养虎为患,未及早呈报,亦未惩恶除奸,致使静心崖一战中,山门弟子折损数百人。弟子之过,着实不小。弟子愿领望都峰刑罚。请师叔依山门门规,惩处弟子。”
尘剑长老听言,眉头一皱,“此言当真?你有何凭证,可证你早知夏依依为宗天门奸细?陆陵,你须知你的小命,是好不易才保下的。若非你那徒儿,甘愿度血。只怕你的小命,早就交代干净。我劝你莫要随性,便是不管不顾,枉费救你之人的一片苦心。”
陆陵听言,心头暗惊,唐少橙曾度血救了自己?陆陵神色一变,思忖良久,终是点头应诺,“师叔之言,弟子听得明白。然弟子所言,句句属实。弟子有物证,可自证己过。请师叔过目。”
话毕,陆陵自怀中掏出了一幅羊皮地图,呈递尘剑长老,“此物为弟子入无悔洞前,在夏依依房中所获,为免她觉察,弟子印拓了一份拓板,将原图窃出。此地图中,详绘山门所有布防,为夏依依亲手所绘。此物可证弟子之言。”
尘剑长老将羊皮地图拿在手中,仔细看了一阵,而后收入手中,摇了摇头,“此物确为实证。然你可要想的明白。你彼时认罚,依望都峰刑罚,当受鞭刑三百。你若不认,此事终是已了。自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也无不妥,更可少受些惩处。”
陆陵轻笑,“弟子近来,常常惦起山门之中,冤死的弟兄。思量他们,弟子寝食难安,终要求个心头自在。师叔所言,弟子听得明白。然师傅在山门时,亦是时常教导。错了便是错了,认错便好。请师叔会同其它长老,恩赐刑罚。如此,弟子心头,方才心安。”
尘剑长老长叹一声,“也罢,既是如此,那便如你所愿。”他自地上缓缓起身,收了鱼竿,与陆陵及陈昕岚,同往望都峰刑堂。
过了半个时辰,山门寺钟响起,数名白衣弟子自望都峰刑堂而出,飞身前往山门主殿,相请唐少橙。
刑堂之中,只见两队白衣弟子,依次自堂中排开。堂中望都峰七大长老,来了尘剑长老一人。众长老推举,此次刑罚,由他一人代行。
尘剑长老安坐堂中,冷眼看着伏跪堂中的陆陵。他的身侧,陈昕岚手握鱼竿站定,手中还拿了装满白鱼的鱼篓。篓中白鱼闹腾,溅落了一地的水渍。刑堂森严肃穆。陆陵身后,一执鞭弟子一身白衣,虎背熊腰,手握长鞭,煞是威风。
唐少橙接得望都峰弟子传讯,急忙弃了伙房的一锅鱼汤。她左手自灶台取了秋刀,顾不得右臂绷石绑缚,立时轻功飞燕施展,向望都峰刑堂匆匆赶来。
过了一时半刻,她身影落下,兴冲冲闯入刑堂。唐少橙环顾四周,定睛一看,只见尘剑长老身旁的白胡子执事,口中高喊,“三守堂堂主陆陵,不遵祖制,不辨忠奸,不分善恶。包庇宗天门奸细藏匿山门。贵为山门三守堂堂主,未尽守护山门之责。依望都峰刑罚,鞭刑三百。执鞭手听令,开始行刑。”
执鞭人躬身领命,而后长鞭挥动,正欲行刑。
唐少橙见状,一时着急,脱口而出,“且慢。”
执鞭人听言,停下手中长鞭,看向来人。见得是掌门亲至,执鞭人将长鞭收起,候立一侧。
唐少橙脚步匆匆,手握秋刀,进了堂中。
尘剑长老见得来人,开口说道:“唐少橙,你虽贵为游云门掌门。然望都峰刑罚,自有规矩。非是你能干预,退下。”
唐少橙听言,思忖望都峰一众,皆是老顽固,想要讲理强辨,只怕也难。她心上盘算,已有主意。她及至陆陵身旁,与陆陵并肩,立时跪下,回话道:“弟子无意冒犯,只是觉着长老处事,有失公允。陆堂主虽为游云门三人之首,然若轮罪责,非是他一人之过。弟子执掌游云,未能谨防山门叛逆,致使山门内乱。弟子之过,亦是不能不追究。请长老亦是赐下惩处,弟子甘愿,与陆堂主一同受罚。属下陆陵之过,弟子愿分一半。还请长老莫留情面。”
陆陵听言,知其护短,低声道:“少橙,别在这胡闹,我的错便是我的错,我愿一人承担,不用你来。”
唐少橙冷笑,“我管教不力,属下之责,难道你让我置身事外?陆堂主,我才是游云门的掌门。请你自重些,莫要不把我这掌门放在眼里,凡事总是独断专行。”
陆陵听罢,辩解道:“我非是要越权,我只是忧心你的伤……”
尘剑长老见二人争执,已知陆陵与唐少橙之意。他心动一念,已有抉择,而后厉声呵斥,“你二人当这望都峰刑堂是何地方?竟是在此争论不休。你二人也莫再争了。今日刑罚,你二人皆不能少。陆陵身为三守堂主,山门奸细一事,在劫难逃,领鞭刑一百五。唐少橙,你身为掌门,着令宗天门奸佞,为我游云门撞钟人,亦是罪责不小,同领鞭刑一百五。执鞭手,动刑。”
唐少橙听得尘剑长老之言,心上一喜,终是替他分担了些。这一百五的鞭刑,他该是受得住罢,唐少橙暗想。
陆陵不服,开口强辨,“师叔,此等刑罚,有失……”
尘剑长老眉头一皱,不愿听陆陵辩解。他身影晃过,出了一指,指点陆陵气穴。陆陵顿时哑言,动弹不得。“啰嗦,莫若山门长老之位,由你来当得了。”尘剑长老恼怒呵斥,身影再动,回到堂中监刑。
执鞭人得令,立时长鞭挥动,打在唐少橙与陆陵身上。鞭刑一百五,鞭鞭皆是落在二人身上。二人受罚,唐少橙强撑身子,未有一句怨言。陆陵受得鞭刑,眼睛不住往唐少橙身上看去,生怕她受不住刑罚,倒将下去。
行刑完毕,陆陵与唐少橙,背后已是皮开肉绽,地上鲜血横流,已是一滩。唐少橙虚弱,疼得面目狰狞,神情痛楚。
陆陵神情,亦是难看。他挨完鞭刑,自觉气穴贯通,身子已可以动弹。而后,他急忙起身,与唐少橙看伤号脉。陆陵细看唐少橙,一身黄衣已是被鞭子打得破烂,身上伤口一百多道,皆是鞭出血肉。他将唐少橙缓缓扶起,指点气穴,替她止血,而后脚步匆忙,搀扶唐少橙下去诊治。
尘剑长老见得二人身影,嘴角一笑。
陈昕岚上前,望着二人远去的身影,说道:“你这人也是,意欲撮合二人,还把他们打的皮开肉绽。你就不怕他二人,将来记恨于你?”
尘剑长老应声:“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若无尘缘,着实可惜。你不必忧心,方才惩处,未下狠手。只是将来因果,就要看这二人的造化了。” 相思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