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错误的时间里爱过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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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国，水城。

　　剧院后方。

　　结束今天的演出，收了小提琴之后，万佳儿忍不住坐下来揉了揉腿关节。

　　大概是身处水城湿气比较重，再加上最近演出特别多，每天都有固定的高强度的训练，让她总觉得那里有点酸疼。

　　不过再有一天就可以回国了，想到这里，听到有同事说：“演出终于结束了，还有一天的时间，你说我们要不要出去玩一下，要不然再次再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提议者的声音落下，立马有人附和：“听说水城有很多漂亮的桥，而且每座都不一样，反正下午也没事，要不要我们一会儿就出去看看？”

　　“嗯，我早就迫不及待想出去了，天天待在酒店里我都快无聊死了。”

　　同事商量完，有人朝万佳儿递来期待的眼神：“佳儿，你也一起吧？”

　　万佳儿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嘴角挤出笑容回答她：“我有点累了，就不跟你们一起去了，你们好好玩吧。”

　　同事有些惋惜：“啊……佳儿，你最近有点懒噢，难得出来演出一起，怎么也不跟我们出去逛逛？”

　　万佳儿叹了口气，她不想让同事怜惜，但又实在提不起兴致走出去：“不是的，以前我来这边玩过了，正好今天脚酸也不太想走。”

　　“你脚酸又犯了吗？”同事露出担心的表情。

　　“嗯，不过没什么大碍，你们去玩你们的吧，我先回酒店休息一下。”

　　告别同事，万佳儿独立一人步行回酒店。

　　听说水城是世界上唯一没有汽车的城市，这里的空气不受汽车尾气的污染，恰巧今天是个大晴天，走在路上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再沿路看着水城特有的风光感觉别有一番滋味。

　　剧场离酒店也不过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很走就走到了。

　　乐队每次外出演出都会给大伙安排最顶级的酒店入住，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像这种酒店的大堂一般很豪华。

　　万佳儿步行朝大堂穿过准备乘座电梯上楼的时候，身后忽然有声音叫住了她：“佳儿？”

　　万佳儿一怔，循声望去，然后就看到了一道男子颀长的身影。

　　有那么一秒间，她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然而当看清男子的脸庞时，倏地心里咯噔了一下。

　　“许，许言。”他怎么在这里？

　　许言也是一脸惊讶的表情，迈步走到她面前，僵僵地从嘴角挤出笑容：“刚才看到你经过，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原来真的是你。”

　　自从离婚后，万佳儿至今已经快有一年没见到他了，哪怕同住同一个城市，她也未曾想象过如果有一天她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场景？

　　万万没想到会是今天这样的。

　　在异国他乡，意想不到的时间与地点。

　　“我们乐团最近在这边的剧场巡演。”万佳儿莞尔，许久不见，她尽量保持笑容：“你呢？”

　　“我来出差的。”许言深吸了口气，之后微微一笑：“过来拍点东西。”

　　他没有细说他在拍什么东西，万佳儿也不打算细问。

　　大概是因为在异国他乡的缘故，两人对之前不欢而散的那些事情避口不谈，取而代之的，是各自脸上都有一种复杂的、久违的情绪。

　　愣了片刻，许言缓缓开口问：“你……演出什么时候结束，什么时候回国？”

　　“演出到上午就结束了，明天一早就回国。”万佳儿笑笑说，“你呢？”

　　“噢，我刚来。”许言脸上似乎有种类似失落的东西浮出，然而却又转瞬即逝，“可能要待一个月才回去。”

　　“噢。”万佳儿嘴角扬了一下，忽然又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本来他乡遇故知是件让人很欣喜的事情，按照正常人的思维，甚至可能要互相拥抱一下之类的，然而她发现当对面的人站着的是他之后，她内心竟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对她而言，时间真的是淡忘一切的最好的良药。

　　过往的种种，她不只一次想起过，也后悔过自己当初的冲动与自私。

　　不过这一刻想去回忆起一些的时候，她又突然觉得那些回忆开始变得模糊了。

　　两人面对着对，各自愣了片刻之后，万佳儿率先开口说：“你也住这间酒店吧，赶紧去办吧，他们好像在等你了。”

　　说这话的时候，万佳儿不自觉朝他身后看了一眼，在他身后有几个他先前一起工作过的同事，正站在那里等他。

　　“嗯。”许言抿唇点了点头，“那你……”

　　“我也要上楼了，提前回房间收拾下行李。”万佳儿打断了他。

　　许言嘴里的话顿时又咽回了肚子里：“好吧，那……再见。”

　　“再见。”万佳儿莞尔。

　　之后转身。

　　再见，或许再也不见吧？

　　……

　　酒店房间，万佳儿打内线电话订了份午餐，之后换了套休闲的衣服，然后进入浴室里卸妆。

　　女人都爱美，她也不例。

　　女为悦己者容，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发现自己又恢复到喜欢素面朝天的样子了。

　　似乎是从她怀孕的时候开始的吧？

　　虽然那个孩子最终没能生下来，不过从那以后，她养成了平日里不去化妆的习惯。

　　乐队演出一般要化比较浓重的妆容，但每次演出结束，她便会迫不及待清洗掉。

　　看着脸上干干净净的不带半点遮拦的样子，她仿佛又找回了最真实的自己。

　　卸完妆出来，房间里服务员送餐的门铃正好响了起来。

　　服务员把午餐摆放到餐桌上之后，万佳儿拿出手机，一边刷着朋友圈，一边享受着午餐。

　　之前说要出去玩的几个同事这会儿也正在外面吃午餐，有不少人都把吃美食发在了朋友圈里。

　　万佳儿一一给他们点了赞，之后手机里忽然传来同事好友的微信消息：【佳儿，你有没有后悔没跟我们一起出来玩，这里的美食真的好棒。】

　　万佳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冷餐盘，拍了张照片之后发给同事：【我这里的也好棒。】

　　……

　　享受完午餐之后，万佳儿继续在房间的沙发里刷了一会儿手机，之后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慢慢爬起来，打开音乐之后，一边收拾起了行李。

　　这时手机忽然传来信息的声音。

　　万佳儿原本以为是同事们在外面玩发回来给她看的照片，没想到却意外发现是许言给她发来的信息：【现在有没有空，要不要一起出去逛逛？】

　　她平日里会定期清理微信消息，一般太久不会用的聊天记录她都会删除掉，然而以前和许言聊天的对话框却不曾去删过一次。

　　距离他今天发的这条信息，是在一年前，那天他们一起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

　　那天，她给他发了一条信息，约定去民政局的时间，他给她回了一个字：【好】

　　近一年没联系，她甚至都要以为这辈子跟他不会再有任何的关联了，没想到今天不仅在异国他乡的酒店里遇到他，他还约她一起出门逛逛。

　　万佳儿握着手机不由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思绪收回的时候，指尖在对话框里犹犹豫豫的、写写删删了几次，最后编了个字回复过去：【好】

　　……

　　这个城市的屋前门后最多可见的便是水了。

　　水，也成了这里交通最发达的通道。

　　两人约定时间在酒店门口汇合，出门之后直接坐了一艘船，开始漫无目的地在城里的各条水道里逛了起来。

　　许久不见，万佳儿发现许言比先前瘦了一些。

　　大概是最近经常露天拍摄的原因，也比印象中黑了一些。

　　不过整个精神状态看起来给人一种很饱满、爽朗的感觉。

　　这让她不由想起四年前。

　　那个时候，她、许言，还有叶千凝，三个人刚刚大学毕业。

　　三人约定一起出去毕业旅行。

　　当时旅行选择的地点就是Y国的水城。

　　四年之后再次踏上这片土地，她不曾想过竟然会遇到许言，而且还和四年前一样，跟他同泛一支舟。

　　只不过物是人非罢了。

　　思忖中，耳边传来许言自言自语的声音：“今天天气不错。”

　　“嗯，是挺不错的。”说这话的时候，万佳儿下意识抬起头看了看天。

　　午后的水城天空难得阳光还这么明媚，光线照在水面上，又反射到人脸上，让人有种看眼前的东西有点恍惚的感觉。

　　“还记得我们四年前也来这里玩过一次？”许言莞尔，之后目光落到四周的景物上：“这里没什么变化。”

　　万佳儿一怔，她以为只有她在怀念四年前。

　　四年前，他是叶千凝的男朋友，本来应该是他们两个人的毕业旅行，但叶千凝那个时间并不知道她也喜欢许言，非要拉着她一起来。

　　现在想起来，从那个时候起，她心里就对许言存了不少小心思了呢。

　　“四年前的事情你还记得？”万佳儿感慨了一声。

　　“嗯。”许言的视线停留在别处，片刻之后移到她脸上。

　　两人在这时四目相对，在他脸上有种类似遗憾的东西一闪而过。

　　接着他笑道：“那是我们的毕业之旅，我怎么会忘了？”

　　万佳儿不禁叹了口气，那次的旅行是挺难忘的。

　　至少对她而言，终生无法忘却。

　　旅行的那几天，她每天要被他们两人喂很多的狗粮，不过她却很知足。

　　虽然那时不能跟他表明心迹，但每天跟在他后面，看着他的背影便是种幸福。

　　只不过当时对她而言的那种幸福，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那么的不够光明正大，甚至让她有了种负罪感……

　　船只在水面上缓缓前近，在经过一栋建筑物之后，面前又有一座小桥出现。

　　许言忽然指着那座桥，目光有些幽怨地问：“这座桥有一个名字，你知道叫什么吗？”

　　万佳儿愣了一下，顺着他手指去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知道，叫什么？”

　　“它叫叹息桥。”许言平淡的脸上闪过一抹自嘲的神情，片刻之后解释：“听说这里是去监狱的必经之路，犯人过桥时常常会忏悔叹息，因此而得名为叹息桥。”

　　忏悔和叹息……

　　万佳儿忍不住目光收回落到他脸上。

　　此时，他坐在她的对面，阳光正直直地照在他脸上。

　　光线下，他脸上的五官显得格外的立体，肌肤上的纹理清晰可见。

　　结婚的那段时间，她不只一次在半夜里醒来偷偷近眼看着他，也因为只有那个时候他才能像一个乖巧、安静的孩子一样，静静地躺在她身边，躺在她面前。

　　不过以前他就算睡觉的时候，眉头也总是皱着的，她知道那是因为他就算睡着了也在苦恼为什么他身边躺着的人是她。

　　但现在她跟他离婚了，他已经恢复了自由，为什么她在他的脸上还是看不到放松与舒展？

　　他在介绍这座桥的名字时，甚至她能感觉到他脸上的浮着的明显的悔意和惋惜。

　　难道说，现在还有什么事情让他感到不顺心的？

　　在她的视线停留在许言脸上的时候，他忽然也扭头朝她看了过来。

　　两人视线再一次相对时，许言这次没马上移开，而是稍许无耐地勾了下唇角，朝她微微一笑。

　　万佳儿回了个微笑表情给他，目光自然地移走。

　　下午两人坐船在城市的各条河道里游了近两个小时，在酒店门口上岸的时候，许言提议：“逛了这么久，要不要一起去吃点东西？”

　　“不了，我跟同事约好了，晚上要一起聚餐。”万佳儿说，虽然晚上其实并没有聚餐。

　　不过跟他相处两个小时了，她觉得已经够久了。

　　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她觉得没有必要再一起吃一顿晚餐。

　　“嗯，那好吧。”许言没有强求，扬起嘴角笑了笑，“那……再见了。”

　　“嗯。”万佳儿莞尔，迈步准备离开。

　　这时许言忽然又叫住了她：“佳儿。”

　　“嗯？”

　　“我一个月后回国，等我回国的时候，给我个机会让我请你吃一顿饭好不好？”许言道。

　　万佳儿倏地怔住，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出来要请她吃饭。

　　没有太多的思考时间，她回了一个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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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

　　塑造万佳儿这个角色的时候，从来也没想过要把她写成一个坏女人，相反的，我觉得她应该是个很悲剧的人物。

　　大概是她隐忍了太多年了吧，所以在当出现一次可能让她走到许言身边的机会时，她毫不犹豫地抓住了。

　　她的“一次勇敢”，也造成了她犯下了一次不被好友饶恕的错误，不过后来她也因此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正文里对她的描述不太多，但心中对这个人角的执念让我感觉欠她一个番外，在此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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