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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府晨曦塔,尽管塔外艳阳高照,塔内太子景鸿却坐在阴影里,脸色忽喜忽忧。脚步声响进来两个人,当先一人高瘦微须,后面一人方脸宽额,身体健壮,这高瘦的乃是都内令葛长远,为人机智,方脸的是中郎将秦耀,很是勇武,都是太子的亲信。
这葛长远道:“太子爷,刚刚长公主所来何事啊?”
景鸿道:“让我就白狄一事上折子请罪,我已经答应了啊!”
“不可啊!”葛长远道,“目前就用兵狄人一事,朝廷上争论不休,太子贸贸然上折子请罪,会把火力都吸引到太子爷身上,恐怕有损太子爷清誉啊!”
“不请罪,又能怎么办?张广已经抓了崇华馆赵之鹏,姓赵的早晚要招供!这个事儿,我迟早要认啊!”
“话不是这样讲,认也要选时机,目前仅仅一个赵之鹏,就算供了,也定不了什么,毕竟他没有见过太子爷。”
“他是没见过,可是小卢呢?人怎么找不到了?不是让你们看着点吗?你说他去哪了?”太子声音渐高,火气上涌。
沉默了一会儿,葛长远说:“这个卢管家暂时还没有找到,秦将军正在找,相信也上不了天,目前可以确信的是确实没有被张广抓走。只要这卢管家还没有找到,这事儿就可以拖着——”
“拖到什么时候?大姐来传话,焉知不是老爷子的意思!我这折子上晚了——”
腾腾腾脚步声急响,肥肥胖胖的大总管风风火火的跑进了,扑通跪倒,一身肥肉乱颤,道:“大喜啊,太子爷,大喜啊!”
“怎么个事儿?”
“大喜啊,小的找到小卢了。”
“找到了,在哪儿?”
“在凤鸣河下游松津卫的渡口,这小卢太不仗义,竟然坐船想跑,小的气急了一刀将他劈成两端。”
“这么说,这事儿了了?”
“了了!”
“没有别人知道?”
“跟着的几个都是府中的亲信,口风紧的很。”
“行啊,老成!”太子喜悦起来,身子也伸直了,“你这膀大腰园的居然把小卢给找到了,秦将军还在城里转悠,你都跑到松津卫去了,离这儿怕没有几百里!”
秦耀的脸色有些难看,成大总管满脸堆笑,说:“秦大人有秦大人的难处,小的能找到小卢实际上是投机取巧了。”
“这话怎么说?”
“小的寻思这城里有秦大人,不如到城外碰碰运气,也是太子爷洪福齐天,让小的碰到一个异人,亏得这异人指点,小的才找到小卢。万幸啊!”
“你这是找了个算命的吧?小猴崽子也学会欺蒙本宫啦!”
“哪敢,哪敢!这异人可是不一般,乃是幻月道宗的出世真人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别的不说,单是这真人带的那灵猴,金毛灿灿,一看就不是凡品啊!”
“有这等事儿,为何不将那异人带回来见我?”
“小的未得太子爷恩准,怎敢擅自带人进府,已经让这异人在后园候着呢!”
“好,带本宫去看!”
“唉,太子爷那折子的事儿?”
“你酌量着写个吧!”
颐年塔,皇上将手中的折子往桌子上一扔,说:“轻描淡写,言不及义!”
旁边大司马韩延寿一言不发,皇上又操起一本折子,看了几眼,说:“哎——钦天监这个折子有点儿意思,打雷下雨,时疫,百姓流亡,这是朕德不修嘛!”
韩延寿道:“钦天监年老昏聩,胡言乱语,应当立即下廷尉!”
“也不用这样嘛!雷也是打了,雨也是下了,城里也是死了人的。”皇上说,“总的想个章程,打钦天监的板子也不是办法!”
“拨款救灾,整治堤防即可!”
“这都是老办法,我听说怎么着,释教在举行法会,消灾祈福!”
“无知愚民,无奈之举罢了!”
“也不能这么说,这法会也能起到安定人心的作用,这释教外来,尚能有所作为,这大素土生土长的道门也应当做点什么!你说呢,延寿!”
韩延寿道:“这道门禳灾驱邪最为灵验,身为我大素正统,自然不能示弱于西土异教。臣以为,可传旨京师三大观举办禳灾祈福法会,好使万民有所归依。”
“三大观,是不是少了点?”
“呃——除了京师三大观,京师三郡还有知名道观数百,都要一并举行法会!”韩延寿说着,瞄了瞄皇上,见皇上不置可否,继续道:“天下道门是一家,天下三十二郡的道门都要举行法会,共囊盛举,使万民归心,益显皇上之仁德!”
“这样是不是太大了点?”
“不大不大,我大素疆域万里,灾变在所难免,非皇上之仁德,如何能有这古今罕有的盛世!”
“你这个有点过了!再说这下旨办法会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啊?”
“——举办法会是臣子们的心愿,万民共期,天子德化所及,自然是不用下旨了,天下的道门自然会闻风而影从。”
“如此甚好!——嗯,还有什么事儿?”
“这天下共举法会,素教——”
“唉——这个素教也能举办法会吗?他们不是拜祖宗的吗?”
“举办自是不能,但是素教是国教——”
“这个跟国教有什么关系!不就是个法会吗,他白自行有本事也可以举办!扯什么幺蛾子!”
“皇上明鉴万里,臣告退!”
皇上循循善诱,韩延寿见风使舵,出了颐年塔,一身冷汗,这天要变了呀!
皇上与姬先生泛舟于南湖,十八皇子景瑞随侍。天蓝水碧,皇上心情大好,扔了颗酸梅在嘴里,说:“恩——味道不错,这韩延寿还是上道,知道朕的心意!来姬先生你也尝尝!”
“谢皇上!”
“你我君臣二人,不用拘礼嘛!”
“这景瑞是我诸子中最为聪睿,可惜晚生了几年!”
“-------确实聪慧,非常人可及!”
“朕把他交给你,你要用心教导!”
“臣自当竭尽所能!”
“恩,朕已经让他们拟旨,不日就要立南山道宗为博士师!”
“谢皇上!皇上一日立四师,京师大学堂已经传遍了!”
“什么四师,除了南山道宗,还有什么?”皇上有些吃惊!
“皇上不知道吗?还有个幻月道宗,也是道门的,还有个慈孝宗,是素教的分支,再就是阴阳家!”
皇上一脚踢飞了酸梅盘子,酸梅乱飞,姬先生和景瑞跪倒,良久,皇上道:“起来吧,不干你们的事儿!”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临上岸,皇上道:“小鸡子,过两天,新立的博士师要到夏宫来拜见朕,朕不想你和他们在一起,你另找个人当大学堂的博士师!”
“是。”
夏宫知行园内,一棵千年银杏郁郁苍苍,结满累累白果,树下一张木桌堆着几个奏折、三五个白果,两张木椅,却只有一张椅子上坐了一位白丝袍老人,正是当今皇上,这皇上手中拿着一本折子,却没有看,若有所思。
此时,内侍引着四人来到,这四人并排站立,其中三个人长揖不跪,独有一人行跪拜大礼。
“唉——起来,起来!”皇上道,“朝廷礼制,博士师入朝不拜,你怎么还跪啊!”
那人不答,三拜九叩完毕,才起身,说:“启禀吾皇万岁,朝廷礼制,是给下臣的恩典,下臣不能不知道进退,天地君亲师,君在亲前,下臣安得不拜!”
皇上看这人,峨冠博带,庄重非常,说:“这么说你是慈孝宗的新晋博士师啦,你这个慈孝和素教讲的慈孝,有什么差别?”
这人昂然道:“敝宗与素教一本同源,然与素教各有差别,素教之所谓慈孝,小慈小孝而已,敝宗则大慈大孝,至慈至孝,非素教沽名钓誉之徒可比也?”
“哦!”皇上来了兴趣,“怎么个至慈至孝?”
“素教所谓大孝尊亲而已,在敝宗则小孝而已,凡敝宗弟子爱亲之所爱,喜亲之所喜,憎亲之所憎,去亲之所欲去,须臾不忘,须臾不离,如是方为慈孝,如素教宣扬之负米养亲之类,恶得为慈孝!”
“你这个和素教也没有什么不同嘛!”
“大大不同,下臣有妇为母奉茶,碟触茶几有声,下臣鞭之三百,投之井中;臣祖父年老无齿,食肉无味,臣有幼子肥硕,亨之为羹,祖父甘之,臣恨子少也------”这人说着,神情亢奋,面色潮红。
“你,你!杀妻?亨子?!竟以之为慈孝!”皇上怒极,“把这个人伦孽畜拉出去斩了,不!车裂!谁荐举的一并下廷尉!”
左右内侍上来,将这人拖拽下去,这人一路哀嚎不止,渐渐听不到声音了。
皇上怒意久不平,众人垂眉低首,不敢大声喘气。良久,还是皇上道:“你这个是幻月宗的博士师喽,怎么还带个猴子?”
这博士师自然就是落风桥头抱猴子的道士,如今头戴莲冠,身穿天蓝色深衣,脚蹬云履。胡须修剪利落,真实年龄也不过三十几岁。怀中还是抱着当日的金毛白眉猴。
这道士因协助成大总管,找到了小卢的尸首,得了太子赏识,一步登天,混到皇帝面前来了。他处心积虑等的就是皇帝这句话。
当即答道:“回皇上,这猴子非比寻常,乃是我幻月宗的护宗灵猴,真实年龄不止千岁。这灵猴小则知吉凶,分善恶,辨忠奸,大则能降妖除魔,拘灵捉鬼,平定山河。”
“呵——”皇上道:“朕这皇位让给这个猴子做得了!”
道士扑通跪倒:“这猴子小处了了,日理万机,经纬山河,抚育万民,非皇帝陛下不能也!”
“朕来问你,刚才那人是不是妖孽,是不是禽兽不如,你这猴子做了什么,分善恶,辨忠奸,它能做什么,还不是朕要了他的狗命!”
道士磕头如捣蒜,那怀中的猴子却是纹丝不动的攀附在这道士身上,脸眼睫毛都没有动一下。
皇上怒气不止,道:“把他赶出去!”
两旁内侍一拥而上,将这道士驱赶出去。 膳与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