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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亚之道:“将军果然龙凤之姿,非常人可比。国朝开国三百余年,到鄂州任将军者五十余位,岂无英雄!然畲患终不灭者,有不可然说者也!”
“此处无人,单说无妨!”
“说来话长,国朝初兴,太祖文皇帝务虚名,弃实利,于鄂州设三王五侯,皆畲人当之,美其名曰自治。素人行素法,畲人行畲法,一州两治,此祸乱之源也!”沈亚之说的兴奋,忽见二张尴尬的笑着,登时醒悟这两位可都是太祖的后裔,当着孙子说老祖宗的坏话,这个可不好!当下也尴尬的笑起来。
“无妨,先生继续说!”
“这个一州两治,畲人素人交争利,就有了第一次大规模的畲人叛乱,其时已经是太宗武皇帝在位。世人都道是太宗刻薄致使畲人叛乱,不知源流在太祖。太宗之后,国朝逐渐裁减畲官,至今只剩鳄阳王,此其源流也;接下来,国朝见药草半出鄂州,大臣力荐草药专营,欲专享其利,不意畲人自营草药自古如此,便有了第二次畲人叛乱,迁延数十年,直到废止草药专营,才暂时停歇。眼前这次叛乱更是可笑,乃是由先皇引发。先皇晚年昏聩,受方士蛊惑,道畲人有大蛇,万年不死,派了内侍到鄂州,抓巫师,拆神庙,毁祭坛,索要不死神蛇,于是畲人复叛,至今不绝。”
“原来如此!”二张尴尬对视,道:“先生不讲,我兄弟二人竟然不知畲患如此复杂!”
“卑职这样讲,不是为了夸耀学识,而是希望二位知道,这个畲患乃是国策无方,朝政紊乱所致,不是鄂州大营所能从根本解决的。”
“先生所言甚是,但是畲乱已经铸成,为今之计只有面对,我等兄弟已经是过河卒子,只能前进不能后退了啊!还望先生不吝赐教!”张布雷道。
“将军如此坦诚,卑职自然开诚布公。朝局如此,将军能做的就是平畲,而不是灭畲!”
“平南将军,不正是有一个平字吗?”张华道。
“如何平?先生但讲无妨!”
“卑职就大胆夸耀一把,卑职在南鄂州大营,还算是受到偏将军器重,有些独立行事的权限,曾经在南鄂州试验一种战法。说起来简单叫做关门打狗。南鄂州地形与北鄂州不同,一是多水,二是多独立的山峰,不似北鄂州这样连绵起伏。一旦发现畲人活动的山峰,卑职每每调动数千兵马,一夜围个水泻不通,然后在选用精干士兵,组成五十人的小队,从山脚到山顶层层推进,如同篦子篦过一样,只要这山里有畲人,就是插翅也逃不掉!”
“此法在南鄂州应当有效,北鄂州呢?”
“这个卑职也计算过,至少需要二十万人才可以将整个北鄂州围起来!”
“先生下的好大一盘棋!”张布雷道。
沈亚之摇摇头,道:“这个方案,卑职也曾经向楚将军提过!”
“楚将军不同意?”
“楚将军说剿灭了畲人,他的儿子、孙子干什么?”
张布雷的侍卫追着铁鹰的屁股就到了将军府,手持令箭直闯正堂,道:“将军有令,不要杀狗!”
铁鹰打着饱嗝,道:“才来,杀完了!”
“一只不剩?”
“对啊,将军怎么后悔了?”
“不知道!”
“有狗肉要不要?”
“不要!”
鳄石城半座城都是将军府,田产、房屋、奴仆不计其数,一时间也清查不完,跟鸟蛋也没有什么关系,鸟蛋也不关心,鸟蛋带着那只快要生产的母狗到了凯歌园。
凯歌园历经楚家屠城之祸,虽然幸存,但是整个鳄石城都萧条下来,凯歌园也跟着冷清。
左腿边跟着待产的母狗,右肩停着红毛,鸟蛋穿着戎装,腰挎弯刀,左肩至腰裹三角红巾,年纪小小别有一番英武气息,到了凯歌园。这红巾军中称为幡,是大素军中百夫长的标识。鸟蛋当然不是百夫长,可铁爹说:“我儿子起步就得是个百夫长,来弄个幡穿上!”于是,鸟蛋就成了没有一个手下的百夫长,或者说有一个手下——红毛,又多了一只大狗。
凯歌园灯笼犹红,弦歌依旧,大堂光洁如新,然血腥犹存!
红毛绕着大堂飞了一圈,小蝶欢欢喜喜的跑下来,道:“安国,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啊!”
“真的啊,安国还记得我!”
“我还要跟你学击鼓呢!”
“还要跟我学啊,听说安国在鸟头峰击鼓,惊退十万畲鬼耶!”
“哪里有这个事?”
“安国还不承认,凯歌园可是全鳄石城消息最灵通的地方,没有小蝶不知道的事情呢!”
“我是说我是击鼓了,可是一个畲人也没有看到啊!”
“这就对了呀,你一击鼓,畲鬼就跑了么,当然看不见了啊!”
“这样啊!”
“这只狗怎么回事?好吓人,是将军府的吗?”
“一只母狗,要生宝宝了!是我从将军府带出来的,他们要都杀掉,我不忍心!”
小蝶轻轻啐了一口,道:“什么母狗,瞎说!将军府的狗太凶,不要养了。咬死过园子里的姐妹。”
“这样啊,那我走吧!”
“别啊,跟我来吧,到后园去。现在很乱的,不能乱走,虽然安国是个英雄,毕竟是个小孩子啊。不知道多少人等着杀楚家的人呢!”
“为啥杀楚家人?”
“恨啊!园子里的好多姐妹恨死楚家人啦,做梦都想着杀楚家的人,只恨没有力气和本事!”
“可是你们的鄂州将军歌唱的那么好,你跳的那么好!”
“那叫做强颜欢笑,要是有一点不开心,狗将军就会把我们喂狗!甚至无缘无故也会被喂狗!”
“那你们为什么不离开?”
“去哪里啊,我们都是有贱籍的人,逃跑被抓回来,要被打死的,狗将军活着就把我们喂狗了!”
“贱籍是什么?”
“就是官府里面的一本书啊,贱籍的人里面都有记载的,像我们园子里的姑娘、畲奴、罪犯、官奴,好多的。”
两个人说着到了后园,寻了一个角落,将弄了些干草,将母狗安顿下来。
小蝶道:“这狗好大,拴起来吧,免得伤人。”
“嗯,好!”
小蝶出去寻了一个皮绳来,交给鸟蛋,鸟蛋挽了一个套,那狗将头伸过来,任由鸟蛋套上,鸟蛋将另一端拴在一根柱子上,那狗卧下来,伸展开身子,探出舌头舔着鸟蛋的鞋子。
小蝶道:“这狗通人性!”
两个人并肩坐在旁边看着那狗,鸟蛋道:“动物很简单的,人太复杂!”
“嗯!”小蝶道,“还是复杂点好,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哦——”鸟蛋记起这个话,好像有谁说过,好像——
“安国,你将来要做一个大大英雄,像楚将军一样!”
“啊——你们不是恨楚将军吗?”
“是啊,但是做人就要像楚将军,把自己的仇人喂狗,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只许自己家人欺负别人,不许别人欺负自己家。安国你不知道!”小蝶放低声音,道,“虽然园子里的姐妹恨楚将军要死,但是她们恨某个人的时候,还拜楚将军的灵位,求他杀死那个人!”
“楚将军已经死了啊?”
“是啊,但是大家都说,楚将军这么厉害,死了到阴曹地府也是当鬼将军。前几天园子里还来了个文人,做了首诗,小蝶记得两句:生为楚将军,死成万鬼雄!你看是不是,文人也认为楚将军当了鬼王。城里人啊,鬼节的时候都给楚将军烧纸钱,说是不给楚将军烧纸,什么东西也送不到死去的亲人手里;还有啊,园子里的小厮赌咒发誓如今都说:如果我说谎,出门让我遇到楚将军;我听说啊,就是畲人也祭拜楚将军!”
“为啥?”
“怕啊,怕楚将军的魂魄找他们呀!我还听说啊——”小蝶放低了声音道,“楚将军其实是个畲人,是楚将军他爸爸和一个畲人奴婢生下来的!——是个杂种!”
“这样啊,不可能吧!楚将军是畲人血脉,怎么杀畲人那么狠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就是怕人家说他有畲人血统,所以才杀畲人杀的狠吧!你想想,楚将军的个子其时很矮的,难保不是个畲人!”
鸟蛋想想,楚将军确实是矮,不过人已经死了,说这些也无有用处了,道:“就算有畲人血统,楚将军也死了。马上就被抄家了!”
“那可不管楚将军的事儿,是他的儿子废物,打了败仗,楚将军也不能保佑他们一辈子是不是?”
鸟蛋想了想,道:“小蝶你说的挺有道理的!”
“当然是了,做人做到这个程度,死了都让你的敌人害怕!”小蝶站起来道,“你坐着,我给你弄点吃的!”
小蝶去了前园,鸟蛋站起来,站在园子中央,拔刀出鞘,劈刀,撩刀,刺刀-----一招一式的练起来,寒风扫过庭院,落叶起舞,又被刀锋斩断—— 膳与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