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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蛋独自进了大堂,就见老猴儿抱着小盆在躺椅上打盹儿,大黑鼾声如雷,红毛不知道哪里去了,估计是受不了这鼾声,躲出去了。
老猴儿猛地睁开眼睛,道:“这么晚才回来,没出事儿吧?”
鸟蛋白了他一眼,道:“你这也太假了,大黑这么大的鼾声,你能睡的着?”
“我这叫心宽体胖自然睡的香!”
“你脚底的雪还没化呢!”
“是吗!”老猴儿抬脚看,哪有雪?哎呀,上当了!
“上次,我跟你上京师,路上遇到一个背夫头儿。”
“怎么啦?不会——”
“罚为官奴,现在就在门外!”鸟蛋道,“那么多人,都像死人一样,只这个有点生气!我记得他很尊敬你------”
“同为十三行一脉!”老猴儿道,“能在这里相遇,也是有缘吧。”
老猴儿起身出门去接聂海龙,聂海龙自然吃惊不小,以为是老猴儿救了他,立即大礼参拜。老猴儿拉起聂海龙一起进屋,小山一样横卧的黑哥,着实把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吓得不清,老猴儿不放过机会,摸了摸大黑的脖颈,展示了和黑哥的亲密关系,聂海龙对老猴儿的佩服立刻又跃升到一个崭新的层次。
等到三盆鱼汤下肚,聂海龙打开话匣子与老猴儿唱谈,说到蒙冤入狱,不免咬牙切齿,说到老母在堂,妻女不知踪迹,又不免嚎啕大哭,真是个性情中人。
说到情深意切处,两个人叙了年岁,指着大黑跪地结拜,如有违背誓言,被大黑吃之类的。
他们在那里神聊,鸟蛋就看着门口发呆,聂海龙说着说着,看到鸟蛋就说多亏这小兄弟救命,老猴儿给了他一个脖溜子,瞎说:“这是大宫令大人,你大哥的上司!”
聂海龙赶紧说失敬失敬!
老猴儿道:“今天怎么花了这么长时间?”
鸟蛋道:“那个孙无期是不是你对头?”
“嘿嘿,这你也知道?”
“我坐在这里就想,你到了门口又回来,肚子疼是躲人,门外只有一个孙无期。他很厉害,当着我的面杀人抵赖,脸色都不变,不过他走的时候,还是很害怕!”
“咋个事儿?”
鸟蛋看着大门道:“我出了这个门,就看到了孙无期,他看不起我,我感觉得到------”然后将官奴接收的事儿,大致说了一遍,末了摸出一张纸递给老猴儿。
老猴儿翻看了二遍,又将纸片还给鸟蛋,说:“但是个纸片也没啥大用,廷尉的事儿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这上面的人多半是被私放了,有钱有势的主才能干的出来。”
聂海龙道:“给我看看,也行我能帮上点忙?”
老猴儿道:“这是内部人的事儿,你个外行懂啥!”
聂海龙道:“话不能这么说,俺好歹也是坐地户!”
于是鸟蛋将纸片递给聂海龙,他翻看了两眼道:“这个字他认识我,我不认识他!”
老猴儿只好读了一遍。
聂海龙大眼睛直转,听了一遍,嘿嘿一笑,道:“能不能再来一遍!”
老猴儿道:“多少遍都一样!”就把纸片递给鸟蛋不读了。
聂海龙嘟囔着:“这些人名都不熟,一时之间也想不起什么,就是那个王丫儿,跟俺女儿的名字一样,俺女儿叫聂丫儿!”
说道这里聂海龙哎哟一声,急切的道:“俺倒是真想起点儿事情来!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王丫儿!”
老猴儿道:“有屁快放!”
“俺们做背夫这一行,千家万户都去得,说这话得十年前了,俺曾经给户人家送货,那家有个小媳妇贼漂亮,这小媳妇有个女孩儿当时也就三四岁的样子,叫王丫儿!”
“天下叫王丫的多了!”老猴儿很不屑。
“俺还没说完嘛!俺记得这个王丫儿,不是因为她妈漂亮,而是她住的那个坊里,左邻右舍都讨厌她妈,俺亲眼看见她的邻居往她家门口倒垃圾,泼脏水,骂王丫儿是野种。俺当时还跟着拐把子干,就问拐把子怎么回事儿?俺记得当时拐把子说这小媳妇是素教大人物包养的!按当时没见识,就问君子也干这事儿?拐把子说君子干的最多,最花花!俺当时还问是哪个君子啊?拐把子用拐指指天!”
鸟蛋道:“指天什么意思?”
老猴儿道:“素教的天就是白自行了!”
“哦——那野种是什么意思?”
“你小孩子家家的,以后就知道了!”老猴儿道,“那小媳妇住哪里还记得吗?”
“是什么坊,我是记不得了,这王丫儿如果是白自行的私生女,是白自行自己救走了,也不一定啊。逃了是那闺女的运气,咱们也别管了!”
“咱们自是不管,廷尉的事儿岂是好参合的;只是好奇,从廷尉手里漏出去的是些什么人!有道是白天见张广,晚上见阎王!”老猴儿道。
几个人自是猜不出个中缘由。老猴儿安排聂海龙住处,等到回来见鸟蛋还是看着门口发呆,说:“别发呆了,快睡觉吧!”
鸟蛋道:“那些小孩儿真可怜!”
“唉,这就是命,有人生下来就是皇亲贵戚,有人生下来就是官奴贱籍,世世代代为奴!”
“能不能放了他们?”
“想也别想!你以为这大宫令是好干的吗,丢头猪死头羊,皇上都可能切了你的小叽叽!没有黑哥在这,就你这小屁孩儿,南苑还不翻了天。大宫令是肥缺啊,不知道多少人惦记。惦记着把你弄死,自己当,知道不?”
“我知道!”鸟蛋继续看着门口发呆!
孙无期居然三天后就来了,送来一百个官奴,这一百个周正整齐,人人看了都说好,孙无期的态度也恭敬了许多,一再的赔不是,鸟蛋淡淡的听着,功曹崔珏唱名,聂海龙拧眉瞪眼的站在鸟蛋身后,现在他已经搞明白了,感情这小孩儿才是大爷,他大哥只是个二爷。这大爷比二爷好!不讲究,好伺候!大哥,太奸!
小半个时辰,唱名完毕,个个如假包换,没问题!然后签了字交接,孙无期说了许多客气话。鸟蛋点点头,孙无期率众离去。
望着孙无期众人的背影,崔珏道:“大人,这次交接的奴隶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孙大人带的皂隶中有个人——獐头鼠目,目光游移!”
鸟蛋不禁看了看崔珏,这崔珏身材稍矮,卷髯长睛,不好惹的样子,道:“你唱名,这个也能注意到?”
“下官平素嗜好观察人的举动,时间长了细微不同都能察觉!”
“哦!目光——游移又怎样?”
“这皂隶别有所图。”崔珏见鸟蛋似乎不太明白,“这皂隶恐怕不利于大人!如果下官没有猜错,孙无期来时一共二十一人,出南苑定不足此数!”
鸟蛋看着崔珏,崔珏道:“让守卫暗中点数,即可验证!”
鸟蛋道:“按你说的办吧!”有差役飞奔而出,查验去了!
身后聂海龙道:“大人,我认识那个皂隶!”
这回轮到鸟蛋和崔珏惊讶的了,“你认识?”
“我刚才一直在想,这家伙怎么当上皂隶了,听功曹大人一说明白了,他这是要偷咱们南苑的东西啊!这家伙是京城有名的飞贼,一溜烟赵六!十丈八丈高的白塔,上去像平地一样!”
崔珏道:“你不会认错!”
“他呀,烧成灰我也认识,打小的时候,我没少凑他!去年听说他让京兆府给抓了。刚才我还寻思这家伙怎么出来了,当上了皂隶,转性了?大人这么一说,我估计这是要偷咱们的东西,这次他可瞎眼啦!落到我大聂的手里——”
说话之间,差役飞跑回来,喘着粗气,道:“出去的二十个,没了一个!”
“大人,这事儿要从长计议!”崔珏道。
鸟蛋哦了一声,道:“咱们回去商量商量!”
回到大堂,崔珏很紧张的站在门口,老猴儿使个眼色,大聂给崔珏递个凳子,崔珏就坐在门口,道:“我就这坐着,不进去了!”
大聂讲了一溜烟赵六不见之事,老猴儿小胡子直抖,双目精光四射,狠狠的道:“偷到我头上来了,这让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放,看我逮住这个溜子,扒了皮,切小吉吉-----”说着就往外走。
大聂跟在后面,吼着:“我跟大哥去,扒他的皮-----”
“唉唉!”坐在凳子上的崔珏道,“赵六不是来偷东西的,你们等等----”
“不是偷,干什么?”老猴儿到了门口,又转回身。
见老猴儿回来了,崔珏开始慢条斯理的讲:“朝廷礼制,京兆府抓到的人犯,重罪的移交廷尉。这赵六既是有名的飞贼,重罪是跑不了的,去年抓到,到现在按说是已经审结了。不死也是出不了大牢的。如今却穿着皂隶服饰,混到南苑中来,必定是有人安排指使,这孙无期是跑不掉的。”
老猴儿冷哼一声。
崔珏继续道:“三天发了两批官奴给驭兽园,这就不是孙无期能办到的事儿了,至少是廷尉监才有这个能力,甚至是廷尉。廷尉为了掩护一个飞贼进南苑,下了大本钱,送了一百个健奴。当然不是让赵六来偷东西的。”
“有我老猴儿在,他翻不了天!”
崔珏瞅了瞅老猴儿,心想还有这么称呼自己的,继续说:“咱们驭兽园牛马甚多,是不怕他偷的,赵六一个人也偷不走什么;不过偷不走,却可以害!岁末年关,朝廷有几次祭祀大典,有几种牺牲供奉都是特有的,只要杀死几只或者毒死几只,大人大宫令这官职就不保了,甚至处斩,最简单的方法是放一把火烧了草料场,大人也是铁定要免职的。”
“操!这么多害人的方法!”大聂道。 膳与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