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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鲁也不打算深想。
因为他心里觉得:大宋千疮百孔,就是个有钱不捞、便是XXX的冤大头。
现在,卖地这宗买卖、成交的虽然便宜了一点,他还有机会找补:
“在下推荐的‘辽国书画’,大相公这一次可不要……再找人来杀价到五万贯了。”
其实,背后拱怂高俅、蔡京去结交辽国旧臣的,正正是收服了这些降臣的女真。阿鲁这次到汴梁来,跟完颜宗隽和格斯美一样,也有一单私活。那就是帮助他父亲吴乞买、找个正大光明的理由,攻打结盟十年的北宋。
蔡京老奸巨猾,自然不会想不明白这个道理。
但是,收买辽国旧臣的是他的政敌高俅一伙,动了这个取巧心思的是皇帝自己。
皇帝如果不在这件事上栽个大跟斗,怎么会罢斥高殿帅他们呢。自己不如乐得顺了皇帝的心思,当个好人。
于是,老蔡微微颔首:
“大官人放心,陛下既然下重手处置了她,心里必然对她已经有了芥蒂。必不会再派她来搅和了。”
阿鲁心里不知怎么,对张洛,起了一份惋惜的感慨。
他虽然深信,女人就该在家照顾孩子和牲口,最多把自己用鹿尾绒毛纺的线、拿去卖卖,但是张洛的脑筋和视野,还是让他心里很钦佩。
不过,想想他见过的宋朝皇帝,老蔡这话,应该是言之凿凿的。
但是老蔡的话,到目前为止,还只是听来有理。
皇帝下朝后,刚要使唤人、去把关了一下午兼一晚上的张洛放出来,皇后那边的人就派人来接。
谁想到刚进坤宁宫,皇后身边的赵宫令,就来启奏宫内账务的事情。
“官家,原定了清理这宫里积年旧账的。可是,如今那贱婢居然恃才……”
赵佶一听,就直接传了乘撵、拂袖而去。
才出坤宁门,就看见万寿山的两个道姑,来为皇后送三清前供过的《阴骘文》。这两人原是西北番邦送来的。宫里需要舍人出家,就放了她们俩去观内参修。
这原是徽宗祖父英宗朝开始的惯例:不少外藩打发来的人质,不是在道观中借住、学习,就是替北宋的皇家出家当替身,包括辽国来的郭仙人。
皇帝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就阴沉下来了。
即使路过平时最喜欢的、刘大娘子和刘小娘子的殿阁,他也只是瞧了瞧,没心思进去,吩咐人继续走。
突然,他问张都都知:
“今天早朝上说起的金国人质,可也是在郭仙人出过家的灵虚宫、读过书的?”
张都都知忙回:
“官家心系万民。他确实是那贾道士教过学问的。”
不知道谁在内侍群里、极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贾道士?那不就是十五贯的爹吗?”
皇帝的眉头就挤成了个疙瘩,刚要吩咐绕过韦贤妃的鸾鸣阁,就看见九皇子赵构、带着几个宦官,从他的母亲的宫里出来。
少年赵构,穿着一身宝灰色常服,系着一条革带,胸前戴着一条赤金螭龙咬五彩珠的璎珞宝扣。
他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衬着近身一个脸有些青紫的太监,好像一棵玉树,越发显得俊秀。
“请父皇安。”
赵佶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更烦恼:
“来给你姐姐请安?都谈了些什么?”
(宋代皇家侧妃生的子女,只能称呼生母为“姐姐”。)
赵构低着头:“回父皇,不过是些常话。原本见着姐姐叫下人收拾偏殿来着……”
赵佶哼了一声:“她当不得抬举。”
赵构赶紧低下头:“父皇说的是姐姐?”
皇帝拍拍撵驾的扶手:
“朕说的是十五贯。一个作怪的青楼账房,还想当包青天?!懂什么政治,居然敢来教训君父,什么百姓疾苦、宫中艰难?!哈!”
然后,皇帝看看赵构的背微微躬起来,厉声断喝:
“好端端的,躬着背,像什么?!”
张都都知一看,就对徒弟使了个眼色。
小牛儿就低着脸,在皇帝背后小声禀告:
“陛下,枢密院领事郎的二弟、用事郎蔡条,正在集英门前、求官家赐对。”
皇帝才气呼呼的拍拍车辇,带着五十六个从人,浩浩荡荡的走了。
等皇帝的撵驾走远了,赵构动了动嘴皮子:
“就是苦乐不均。有钱,给人一年几百万贯;宫里的小使唤,却连饭、都靠姐姐她们开粥厂接济……”
赵构身后还有一个、刚才就全身伏在地上太监,拄着拐杖,由其他人搀扶起来。他的脸被打得像极了烂西瓜,小声说:
“九殿下慎言。如今天下太平,朝廷岁入高达9000万贯!小小百万贯串钱,便当是施舍给那些鞑子的!”
“是啊,殿下!官家坐龙廷至今,光是‘河清’这样的祥瑞,就有三次之多!那十五贯失了圣心,关在斗原院里,早晚是个死……殿下切不可多事。”
“……”
赵构很想伸手戳戳太监的伤口,但是觉得似乎又太淘气了:
“在街上时,她也曾帮过咱们。不然你俩还有命在这里?”
原来,他就是被梁八调戏的小公子,而受伤的太监们,就是那天陪他微服出访的两个。
“老奴那日被打时……”
烂瓜太监想了想,换了个说法:“便是老奴被打死了,也是一心要保护九殿下的。”
“马屁精!”赵构又动了动嘴皮子。
对面正好是松涧亭。
瞧着蔡京为父亲送来的怪石奇松,这位九殿下有了个主意。他吩咐跟着的宦官拿纸笔来。
“本宫要写诗词。将本宫的午膳呈到这亭子上。”
写了小半个时辰,专等得午饭凉了,赵构便叫人都装进食盒里,连同团了几团的废纸一起,送去他叫送的地方。
“这些便是喂猪都不配!”
赵构做了个眼色。
鼻青脸肿只得答应着:
“来人,将殿下吃剩下的,赏了宫里些个末等杂役吧。”
人刚接下、要走,赵构就假模假样的、用指头挑开食盒最上面的盖子。
捧食盒的,就赶紧跪下。
赵构趁没人注意,忙把袖子里、一只小瓷瓶抖了进去。
这是他刚才、从他母亲的寝宫里,偷的外伤药。
捧食盒的太监,一出内宫,就瞧见了,天街上缩缩着、好像丢了魂的刘太监。
“刘高班,怎么了?可是因为十五贯得罪了陛下,你也失了跻身的机会了么?”
刘太监愕然的张了张嘴,又把脑袋耷拉了下去。
捧食盒的太监,就笑着把食盒往他怀里一拱,小声揶揄:
“麻烦给送去十五贯那里吧。饿死了,还是怪可怜的。”
刘太监的脸上顿时经历了春夏秋冬。
等他终于想起怎么怼这个太监时,人家都走远了。
刘太监不得不耷拉着脸,磨磨蹭蹭的走到斗原院门口。瞧瞧四下没人,就把锁了条大锁的门、使劲挤出个大缝子,然后靠着自己树叶薄片身材,好像有锁骨术一样的钻了进去。
就是食盒有些宽了,人进去后,拽了几拽,才拽进去。
只是,内院好像死了一样。
西跨院的小仓库里一个人都没有。
地上,倒是能看见有一条爬出来的痕迹,一直通向昨天他们埋徐师傅的地点。
刘太监怕的要死,怎么敢过去。可是如果不过去,自己又找不到张洛。
刘太监无可奈何、闭着眼睛,在心里唉吆了几声“阿弥陀佛”、“原始天尊”、“狐大仙”等等后,才冲了过去。就发现棚子垃圾堆、已经全都塌倒了。地上,一地的木头、土块。
那几卷破芦苇席子,顺着北风,忽悠忽悠的滚来滚去。
下面隐约有个女人的裙子衣角。
刘太监赶紧扔下食盒,跑过去挖。他看见:张洛拿手、环住下面已经没了知觉,但是脸还有点人色的徐师傅。
“啊呀!张娘子,你这是……被人看见了,要掉脑袋的!”
刘太监条件反射的弹出这句,但是迅即想到,这就是句废话。
他拼死、把压着张洛和徐师傅的土块、砖头碎块,都搬走。然后,又把张洛和徐师傅一人滚到一条席子上,挨个拖回了西跨院的小仓库里。
徐师傅没死,刘太监看见,心里突然一阵说不出的滋味。
暖融融的,好像自己从地狱爬回了人间。
他用袖子擦了擦原本漂亮的脸。现在,他只是希望,胡子哥也安然逃生,虽然下回再见到的时候,胡子哥一定会要了自己的命。
自己并不想杀人,只是想苟活而已。
刘太监看见张洛似乎动了一下。他想着或者有点吃的、喝的,能帮帮她,就赶紧回身去拿食盒,却听见西院的院墙下、似乎有些动静。
这时,北风忽然紧起来。
虽然才过中午,却不知道为何乌云那么大,将天日都遮蔽了。
没多一会,这天便如同刚入夜时分一般。
又过了一小会,就黑得跟大晚上一样了。
院墙下的动静也大了起来。
刘太监脑子里,顿时出现了很多宫里的鬼怪传说,包括当年光造院拿人的骨灰,做法诅咒刘婕妤的往事。
而张洛又是那起诅咒案幕后黑手的女儿。
难不成是侍奉贾道士的妖邪、要来咬自己了?
刘太监没奈何,只好抱着一块碎砖,朝西院墙有声音的地方、蹭过去。
只见,那院墙地下已经鼓起个大包来。似乎有什么大东西,在下面拼命挖洞。
“妈呀!这么……大的……可是成精的黄鼠狼?”
刘太监吓得两条腿都在发抖。
突然,地面终于给挖开了一个口子。一个满头土,看不出男女的,头上顶着一个包布,好像大个头的土拨鼠,出现了。
刘太监怕极了,抱着手里的碎砖,就朝那人的头顶砸去。
“啊呀!”
那人也不甘示弱,只用手里的镐头一顶,就把刘太监捅到了小仓库门口,失去了知觉。
三国时期曹魏李康《运命论》:“夫黄河清而圣人生。”事实是,出现“河清”,显然与什么“圣人出”无关。宋徽宗在位时,竟出现过三次“河清”,皇帝和百官弹冠相庆,用各种形式来歌功颂德。根据《宋史》,宋徽宗在位年间的三次“河清”,分别为:第一次,大观元年(1107年),“乾宁军、同州黄河清。”第二次,大观二年(1108年),“同州黄河清。”,第三次,大观三年(1109年),“陕州、同州黄河清。”大观元年(1107年)“乾宁军言黄河清,逾八百里,凡七昼夜,诏以乾宁军为清州”。“黄河清”被谱写成新曲流传,还在韩城建立记载这些祥瑞的“河渎碑”。此碑至今尚在。可是立碑后仅仅15年,到了1127年,这个导致北宋亡国的宋徽宗,便和他的儿子宋钦宗一起被金兵俘虏,押到了金朝统治下的东北地区。(百度百科) 兰陵王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