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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群不想转回圈舍,仍然贪婪地啃食着翠绿得油汪汪的野草。仲朗士杰只得坐在洒满金色余晖的草地上等待,又不禁呆望东南面的雍归城方向。
身边半人高的野草丛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仲朗士杰起初以为是羊只啃食青草所致,但细听之下,立刻恐慌起来“如此急促,必是监守的唐兵!”
他担心被唐兵误会自己偷懒而招来打骂,正要慌张地起身,却听到来人低声招呼道:“仲朗兄,不要动!”
仲朗士杰看见达昂毋谦弯着腰走近,再坐在自己身边,心中安定下来。又见达昂毋谦除了满头大汗之外,更是面带喜色,仲朗士杰低声问道:“有办法了么?”
达昂毋谦得意地点点头,又神秘地笑着说道:“我盯看多日,终于发现了一处看守不是很严的栅墙!”
仲朗士杰听罢,激动得连连合掌礼拜,再对达昂毋谦称赞之后,又连声致谢。
达昂毋谦笑道:“不必客气!明日我就带你逃出去!”
仲朗士杰眼圈发红,感慨不已,再轻声说道:“我回去之后,就留下贺兄弟,与他一起过活!”
达昂毋谦连连点头称善,又说道:“好了,我也不敢停留。仲朗兄也快些回去驻地罢!记得明日放牧时,尽量靠近南面的栅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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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好兵械仓应该准备的出行物什之后,宋通就走回傔从所处的卫所院落。
一路上,宋通想着可斡朵利与自己对话显得很是紧张的神情,心里实在不踏实。
再想起陈晖不断暗示自己注意阿史那博恒等人的话,宋通就再去仓囤处找陈晖,看他是否有阿史那博恒近来异常的讯息。
路过马厩时,宋通看见周边很是清静,但契苾乌及和索敏达在墙角里却不停地说着什么,似乎很激烈。但他们见自己过来,却又停住了。
契苾乌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打着招呼问道:“阿兄,又来找陈晖兄了?”
宋通看着两个少年,觉得他们这装出来的镇定很可笑,心想“还是少年好啊,总是有说不完的‘神秘’事。”
毕竟觉得二人的行迹还是可疑,又再联想可斡朵利的异样,宋通心中不禁更是狐疑。灵机一动,他就故作恼怒地样子说道:“只为找你们的!你们做的好事!还要瞒我么!”
那两个少年听罢,立即脸色苍白。索敏达颤抖着说道:“阿兄,我,我们做什么了?”
宋通心里更觉好笑,但见二人这样紧张,又立即就联想到阿史那博恒神秘的身影,总是在马厩等处显现的模样,心下知道必与这两个少年大有关联。
他就边走过去,边恶狠狠地瞪着眼睛,低声喝道:“若不从实说,岂能饶了你等!”
两个少年转身想逃走,但已来不及,被宋通一手一个捉住。
宋通再次低喝道:“不说,眼下就是死!”
索敏达立即眼泪淌下,哀求道:“阿兄,不是我们的主见。”
契苾乌及还想拦着,已是来不及,想跑也觉得浑身发软,只能呆站着。
宋通更觉得情势不好,想起陈晖的担忧和阿史那博恒等人的异样,就将两人拉到了马厩后面的角落里。
“若能想着我不仅没有记恨你们,还救了你们,就把实情说出来,我仍可庇护!否则,宋某岂能饶恕你等!”宋通低喝道。
两个少年看着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并不比他们一直畏惧的阿史那博恒相差,也都是瑟瑟发抖。再记起宋通对二人日常的关爱,两人都落下泪来,再相顾说道:“宋阿兄仁厚,一定可以饶了我两个。”就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补充着把事情说了出来。
宋通听到阿史那博恒不仅要逃回大漠,还暗中联络了其他人一起叛逃的讯息,心内大为震惊。
但两个少年也并不知道全部人员的名字与叛逃的细节,只是说阿史那博恒命他俩把赤影和青骢兽等几匹良马看顾好,随时要用。
宋通强作镇静,仿佛知道一些内情的样子,试探着问道:“是可斡朵利联络的焉支山牧马监那边了?”
“好像是另有安排的,我等实在不知。”契苾乌及摇头说道。
宋通又问道:“那你二人还做些什么?”
“还让我们暗地里准备一些干粮和兵械。”契苾乌及连忙说道,“但阿史那并未说明什么时候用,只说等待时机。”
“好大的胆子!”宋通心里想着,嘴上也不敢过分责骂,怕把这两个少年吓坏而不敢顺从自己,也只是说道:“嗯,你二人是被阿史那威胁的,不用担心,我也不会告发你们。”
两个少年稍微松口气,索敏达恨恨地说道:“宋阿兄,我们真的不敢不听他的。就连那日在佛寺旁的小巷里来抢劫你,也是阿史那安排好的。他还让我们在府衙附近散放白狗,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宋通听着震惊不已。
契苾乌及也抢着说道:“让我们来这里当伺丁喂马、看马厩和看兵械仓,原本就是他预计好了的。他和可斡朵利的叔父在朔方的丰州当兵时,就已认识了。可斡朵利的叔父战死后,他听说阿史那在这里,才跑来的。我们与可斡朵利,却是在这里街头巷尾打闹时才结识的。”
宋通只觉得心中怒火万丈。
他暗自恨道“那么,阿史那博恒在大斗拔谷的军营中的狂躁和到了这边的强行分散众人,甚至连把我们的缗钱骗去青楼都用尽也是有意的了。那是在逼迫、试探我和十一兄,还有其他兵士有无叛逃的念头的。十一兄生死未卜,说不定就是被他或者杀掉、或者威胁不敢回来的。
散放白狗,是扰乱节帅心神,以求乱中得利!让我做副傔史,也是掩人耳目罢了!这个阿史那看着粗鲁,却是这样细心的,还有本领可以联络到这么多的人。若他回归了大漠,与我大唐为敌,才是可怕。
但是现在出首他,证据似乎还不充足,节帅又一贯偏袒他。只好再看事情如何延续,如果遇有紧急,直接就杀了他就是!”
这样想着,为不使两个少年过于惊惧,宋通还是故作轻松地说道:“契苾乌及,索敏达,你们二人愿意去那边吗?如果愿意去,宋阿兄不仅不会阻拦,还给你们一些缗钱用,以免受苦。”
契苾乌及哽咽着说道:“宋阿兄,我流浪在此,你又这样宽厚,我就想跟着你。”
“贺十一兄不在了,我已不想再留在这里,只想回沙州找我兄弟去。”索敏达哭着说道。
听他提起贺远至,宋通心里也是难受,许久说道:“好,这件事过去后,你们再按自己所想去生活。只是现在,就还如往常一样即可,绝不可走漏了消息!”
“宋阿兄放心,这是杀头的大罪,你不告发我们,我们就是感恩戴德了。”两个少年答道。
“那就按我说的去做。”宋通低语二人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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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缓的山势,使得开阔的草场连绵不断,一望无际。又因为水流丰沛,气候适宜,这里的牧草更加茂盛,也就成为蕃息马匹的重地。连绵的长城,高耸的烽楼,都在护卫着焉支山中的这片巨大的马场。
连续纵马奔驰前来,天色不过当午。休歇过后,阿史那博恒等人进入牧场。放眼看去,只见数十万头马、牛、羊、驼等牲畜,在各处山谷间悠闲地游走,这壮观的景象令几人连声惊叹。
这样的草场、原野,是自己最为钟爱的所在,是自己渴望纵横的天地。阿史那博恒眼望此景,心中遥想年幼时在黄河以外的草原大漠中生活的点点记忆。
那里也是牛羊成群、歌声嘹亮,不同的是,那里还不时有血腥劫掠与杀伐。
对于胆弱的人而言,那边的确显得很是荒蛮,甚至残忍。但于年轻豪勇的阿史那博恒来说,那里无疑隐藏着可以成为英雄的梦想。
“这里虽然也很壮阔,但这里不仅有数十万匹牲畜,更还有驻扎在附近各处,保护它们的近十万精兵。想在这里逞豪,做梦都不敢想的。而大漠却是不一样的,那里的天地更加开阔,草原、荒漠更是无边无涯。那里才是强者的天下!”阿史那博恒边想着,边带人过去查看马匹。
准备进贡长安的一百二十匹骏马,已被合为一群,由几个牧丁在放牧。阿史那博恒跳下赤影,走到这群散养的马匹近前,伸手爱怜地抚摸着马匹,查看着马身各处的烙印。
普通马匹,除了右前腿侧面的“官”字烙印,还有右后腿的马匹生辰和臀部的牧马监官印。
上等马匹,更于脖颈左侧再印以龙形。
眼前的这群骏马因为要被送去长安,所以不用牧马监的印,只烙“官”字印即可。
“这都是于万千军马中挑选出来的良马,一匹何止几十绢啊。”阿史那博恒爱抚着骏马,不禁暗叹道,“这都应该是只能让‘曳落河’这样的勇士才能骑乘的宝马啊!而它们的命运却是送给皇帝、贵妃、亲王们,当作是‘拂林狗’、‘鹦鹉’那样的宠物。由他们骑乘着去离宫别院的路上炫耀一番,或者在马球场上比试灵活、矫健的身姿而已,太可惜了。”
“傔史,要把牧马的牧长、牧丁、伺丁,找来问问么?”身边的浑天放问道。
“去把牧长叫来,还有曹世宇!我要询问进京马匹的牒册,是否已经备好了。”阿史那博恒止住游思,点头说道。
掌下的骏马很是亲昵地用头蹭着阿史那博恒的胸膛,阿史那博恒心中更是爱意频生。 大唐因缘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