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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仇兼琼气喘吁吁地走过蜿蜒山路,顺着两旁侍立的兵士中间的夹道,双脚终于踏上了安戎城城头。他双手按着城头女墙垛口,望向熟悉的安戎城四周山岭,心中感叹“数十年来,我是第一个重新站上安戎城头的人!安戎城处于这样险峻的山岭中,谁先得了地形之便,谁就会占得先机!怪不得一旦失去,大唐数十年再也没有收回来!”
鲜于仲通站在安戎城头,看向群山,也是心内惊恐,暗道“必行既定谋划,不如此不能在此站稳!”
章仇兼琼看了一眼鲜于仲通,二人对视点头。章仇兼琼狠下心来,装作轻松地样子,对身边将佐说道:“令人护持翟都局前往益州受赏,其余兵士在城外驻扎待命!”
翟都局欢天喜地地前去益州,与章仇兼琼告别道:“章仇大使还要在此辛劳处置军务,我却先去益州,心里觉得实在愧欠。”
章仇兼琼笑道:“翟都局将军不要客气,我过两日也就回去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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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的天气依然寒冷,吐蕃兵士们凑到一起,燃起篝火取暖。唐兵送来酒肉,蕃兵称谢后吃喝欢畅,又于篝火旁歌舞不止。
正在开心,蕃兵只听得耳边“嗖嗖”的箭矢破空之声,随即就惨叫着倒地。未中箭的蕃兵还想反抗,但是兵械又早已被收走,只得失手空拳地面对全副武装的唐兵围攻。几轮冲杀下来,山谷各处再次平静了下来。
章仇兼琼颤抖着站在城头,看向四处的篝火堆旁的杂陈尸首,不住地跺脚哀叹。
鲜于仲通也颤声说道:“昔日项羽杀降而封章邯为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节帅不必心慈,不如此,岂能真正拿下安戎城!我们也是对得起翟都局的!请节帅立即增兵此地,既然已经到手,绝不能疏忽失去!否则,必受陛下责罚!”
章仇兼琼落泪叹道:“只好如此!古语说‘杀降不详’,我为大唐社稷行此事。若有灾异,岂敢闪避!”
鲜于仲通也是含泪握住章仇兼琼的手臂,两人相互鼓励、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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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钊见鲜于仲通兴高采烈地进到院中,赶紧上前施礼问候:“鲜于兄这样快就返回,说明那边都很顺利了?”
鲜于仲通听了哀叹一声,又说道:“终于收回为此城,只得如此行事。”
杨钊将他请到屋中叙谈,不断宽慰他道:“丈夫行事,不得瞻前顾后。章仇大使和鲜于兄都是英武之人,建此奇功,陛下必为重用可知。”
停了一会儿,鲜于仲通说道:“章仇兼琼听说平定安戎城也有你的谋划,对你也是刮目相看,更还有意助你。”
杨钊见他又提及让自己进京投靠寿王妃杨玉环的事,心中立即想起自己曾经爱慕的三娘来,暗道“三娘曾经许配裴姓男子,我却娶了裴姓女子,说明我与三娘还是有因缘的。”
鲜于仲通见他走神,咳嗽一声说道:“杨兄,你觉得如何?”
杨钊叹气道:“我既无财富,又无本领,就连博戏,也总是输的。我怎敢去交好她们那样的贵人呢?我也不想那样麻烦,只想与柔儿好生度日即可。还是麻烦鲜于兄代我求告节帅,先在府衙谋个闲差即可。”
鲜于仲通见他萎靡,只得叹气道:“我这样的好主见,你却并不放在心上,只好日后遇到合适契机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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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仲与顾宪等人,带着嵬飞猿与曹锦玉在高旻寺瞻观,嵬飞猿不住赞叹。顾宪笑道:“党项兄弟都很崇佛么?”
嵬飞猿笑道:“那倒没有,我们信教也是繁杂的。有的与粟特人共参摩尼教;有的还是崇奉族人的原始图腾。对于佛教,我也只是好奇罢了。”
“你为什么好奇呢?”崔秀笑问道。
嵬飞猿低头想了一下,说道:“我们族人不断被欺凌迁移,我自己也是在军伍中不断拼杀。但是,”他看了一眼梁仲,意味深长地接着说道,“杀来杀去,好像并未杀出个明白,却觉得越杀越乱。仇敌不见减少,仇恨却是越来越深。”
梁仲也是叹气,也想起阿史那博恒来,心中愤恨不已。“是啊,世间杀伐既是果报循环,也是贪欲之心不足所致。若要解得,其实也是不易的。”他不禁叹道。
张元说道:“飞猿兄弟还是有佛缘的,既然到了扬州这边的佛事兴盛之地,也或可能于佛教说讲中求得内心平和。”
卢宝笑道:“恐怕飞猿兄长还真的成了党项人里,最先崇佛的人呢。”
嵬飞猿赶紧说道:“我自己是因为听见钟鼓与僧侣的梵呗之声,就觉得心中欢喜、畅快,所以想要亲近。我们族人倒也有参佛的人,只是很少,而且佛理不很通透罢了。”
“那好,我们再去拜访大明寺的鉴真大和尚!他是名扬四方的大德!”顾宪建议道。
梁仲看嵬飞猿颇有兴趣,笑道:“‘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是这样么?”众人说笑着,出得高旻寺,再乘船转去大明寺观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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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明寺出来,嵬飞猿不禁赞道:“鉴真大师真是佛门大德,一派安详庄严。他自律严谨,却又待人以诚,令人看到他、听到他的讲说,就很温暖、觉悟。”
“你们都像是要马上就去禅修的样子。尤其是嵬飞猿,礼佛很是像样呢。”曹锦玉笑道。
嵬飞猿还是神往地赞道:“鉴真大师的确是丛林领袖!”
卢华说道:“鉴真大和尚确非寻常只为躲避税赋、私事烦忧而度入佛门的人可以比得。更不要提有的假僧,嘴上唱经,心里却惦念财宝如何骗来、美女如何投怀,那些真是佛门败类!”
船上众人听了大笑。一路说笑不停,没多久就已到了驯翟坊,梁仲与嵬飞猿、曹锦玉登岸,说道:“诸位先回去,我们前去找石若基有事说讲。”众人听了,也就拱手揖别,各自离去。
梁仲三人走入驯翟坊,找到石若基临河的那间街肆,进去寻到他。石若基还没开口,曹锦玉已经说道:“我们来找叔叔说北面的事。”
石若基赶紧示意止口,将他们带入一间僻静小屋,坐下叙谈。
“安禄山在河北道颇为照顾粟特族人,我们暗中助他一些财物也属应该。”石若基坦诚地说道。
“但是,叔叔知道这些钱财最终去了何处?”曹锦玉问道。
“还不是笼络了属下、逢迎了上司么?”石若基笑道,“安禄山为了不让奚人、契丹人欺负迁移过去的粟特人,也是煞费苦心的。他算作粟特人的英雄也不为过。”
“恐怕不是这样简单。”梁仲说道,“他如此欺上瞒下、作恶不断,多少财力能够支撑?怕是欲壑难填的。”
“大唐毕竟是声威赫赫,他也不过是想把官做大罢了。”石若基还是笑着说道,“但我听说,大唐的宰相都是两三年就换掉的。对了,除了李林甫之外,毕竟他是大唐皇族胤亲。至于安禄山,他只是个胡人,贪心大了些倒也是的。不过,若他真的能做个胡人宰相,哪怕只有一两年,也是粟特人的荣光。”
曹锦玉揶揄道:“恐怕他也不会写几个汉字,做了宰相,难道旁边还要随时站着一个写字的人?”几人都笑了起来。
嵬飞猿又说道:“叔叔还是要小心的,与这些官宦大将交往,也多是翻脸无情的。”
“况且,私交边将,也是大忌。”梁仲补充道。
石若基听罢,暗自思索,频频点头,说道:“是啊,我们只想他是粟特人的豪杰,并未想得过多,以后是要多加小心。”
“应该小心的。”曹锦玉赞同道。
“但我们行商坐贾,赚来钱财,还是要做些事。”石若基说道,“日常的孤苦鳏寡、失养童幼,我们也有关照。总是想多处些气力,不能被人戳脊梁说‘只为黑心赚钱’。”
曹锦玉笑道:“我就有一个钱财破用的好去处!”
“是什么?”石若基问道。
“是这样的,”嵬飞猿认真地说道,“日本国很多人为了逃避徭役税赋,就自称已入佛门。他们的国主见戒律松弛,因而烦恼不已,想请大唐高僧前去传戒。大明寺的高僧鉴真和尚,佛法精深、持戒严谨。日本国来了许多僧侣,想请他去传法。”
“这是善事啊。”石若基赞道。
“现在已经有不少商贾和信众开始捐助了。”嵬飞猿笑道。
“好!石若基也能相助!”石若基拍着胸脯说道。
梁仲等人见此,都笑了起来,纷纷称赞他。 大唐因缘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