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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营房内,贺远至暗想阿史那博恒的话,不禁躺在床榻上辗转发侧。
见贺远至沉闷不语,宋通凑过来问道:“是阿史那又乱说话了么?”
“哦,不是。”贺远至赶紧岔开话题,说道,“只是想念母亲了。”
“是啊,我们都是离家数千里之遥,又几年不得回转,怎能不想念呢?”宋通也叹气道。
“宋六兄弟如何安排?是番值期满回去么?”贺远至径自问道。
“我还是想在军中立功,获得出身。如果能够稳定在这里,还想着把父亲、妻女及亲眷们接来。”宋通回道。
“宋六兄弟真是要立功边疆了!”贺远至见他这样说,更不敢说出阿史那博恒等人的谋划。过了一会儿,他叹道,“我们谁又不是如此作想呢?”
“无论是眼前,还是万里,都是要建立功业的。像孙诲,他矫诏发兵虽然恶劣,但终究是时下的大势驱动使然。”宋通笑道,“我前几天又去看他了。”
“还没把他解往长安么?”贺远至问道。
“还未,应该是查处中人赵惠琮的事没有清楚,暂时不便将他带至京城。”宋通说道。
“我若有他那机会,也会那样做的。”贺远至叹气说道。
“我若知晓,必会拼死阻拦你。”宋通笑道,“还是应该做个好人,堂堂正正地拼打出自己的天地来。”
贺远至沉默着,炭盆的火光映射在他身上,右手却又不觉地在转动左手大指上的铜环。
宋通问道:“那个蕃兵不知怎样了。”
贺远至缓缓回道:“我只祈盼仲朗士杰受了伤,养好了不再打仗,回去放牧。”
“我们都有各自的运命,只得自己拼斗!”宋通说道。
“嗯,正应如此!”贺远至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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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要做个好人!不要报仇了。”阿娘哭着,对他不停地说道,“你爹爹已然死了,我只想看着你好好活着。你真是闯过去当街杀死他,为娘还能活命吗?”
“娘啊!太阳照着同一片土地,为何我等总在黑暗中!”贺远至悲愤地说道。
……
“十一兄,十一兄。”睡在旁边的宋通被他的哭叫惊醒,赶紧呼唤他。
“哦,恕罪,恕罪。”贺远至清醒过来,连连低声致歉。
宋通不再说话,翻身装作睡去,心里想着“十一兄遭此劫难,我若是能有出头之日,定要为他申辩!若真是那官宦强横,必将其绳之于法!”
贺远至抹去泪水,闭着眼睛沉思。
“父亲不在,母命必遵。我必要做堂堂正正的丈夫!”贺远至心道。
再想睡去,又是睡不着了,他干脆乱想起来。想着往日的战斗和屯田,一会儿是威风八面,一会儿是鲜血淋漓;一会儿是“神药”疗伤,一会是元旦宴饮;一会儿是宋通大叫“十一兄快跑”,一会儿是曹世宇说道“十一兄不作商贾太可惜了”……。
想到这里,贺远至不由得暗自发笑,脑海里却突然闪过阿史那博恒神神秘秘地跟他交谈的样子。
这个阿史那,为了三百匹绢,就要冒着杀头的风险,还拉着这么多人参与,这样赌运命,真是胆大无边了。对啊,这三百匹绢还要这么多人来分,又能分得多少呢?
不对,也许他想偷盗的不止是十匹良马,也许是三十匹,也许是五十匹……。他只是不敢和每一个参与的人明说罢了。
近些日子,总见他夜半偷偷在院里做抗寒活动,只是为盗马做准备么?想到这里,贺远至更觉得睡不着了。
许久,他想道“先不管他,改日再听他怎么讲”但还是总是浮现阿史那博恒的不自然的神态。
他真的要逃归大漠么?但裹挟马匹、人员逃走,更是大罪了……
贺远至不敢再想下去,冒出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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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史那博恒躺在毡席上,也是不能入眠。
原本,阿史那博恒以为自己是天下最为豪勇的武士,心里若说是悲壮,那是不少的。但若说是自己瞧不起自己,只能是静怡跟他说了那几句话之后才有的事。
那日,自己被唤进去答话,却只有静怡站在院中。阿史那博恒看到静怡看着他,立即就浑身不自在,手脚都觉得多余,不知道放在哪里、怎么安排才是。
回答了静怡问的几句战阵的事,两人一时无话。
“明明是节帅的三女儿,你怎么称呼十五娘子呢?”阿史那博恒实在想不出说什么,就随口问道。
“十五是祖父辈的行第,都是充门面好听罢了。”静怡笑道,“你在汉地也很久了,这个应该是知道啊?”
阿史那博恒也暗骂自己呆痴,又见她答得轻松可爱,不觉看着静怡的笑容发呆。直到她脸红垂首,他才觉得唐突,赶紧低下头来。
“傔史就要这样在府衙内外闲逛下去么?”静怡低声问道。
阿史那博恒知道这是在逼问他对未来有何筹划,就说道:“我要回到草原去,做那里的大设!”
静怡虽然吃了一惊,倒也未加责怪,只说道:“不敢在汉地立功么?”
阿史那博恒听着气愤,恨恨地回道:“早先我也说是留在朔方,或者去西域的,但是莫名其妙地留在了这边。现在胡饼虽然吃得饱了,但是立军功遥遥无期,所以还想回去草原打猎!我阿爸、阿妈、弟弟都死在了那里,我终究要回去报仇。”
“你上次就说过了的,说是最遗憾的就是把弟弟的性命葬送了。只是,这却也怪不得你的。”静怡望着他,开解道。
静怡的眼神,既有阿妈的温柔,也有弟弟的崇拜,还有一丝阿爸的威严。阿史那博恒看在眼里,鼻子发酸。他悄悄地深吸口气,再缓缓吐出,抑制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要是我们一起骑马打猎,恐怕都追不上你吧?”静怡笑着说道。
“最好的骑手,也被我远远地抛在身后。”阿史那博恒自豪地说道。
“嗯,那是自然的了。”静怡低声说道。
阿史那博恒暗骂自己“明明静怡的意思是要和自己在一起”就再接着说道:“阿史那愿意护卫你,去任何地方。”
静怡又是感动地说道:“我还能去哪里?不过就是在后宅这里,画地为牢地发呆罢了。”
“为什么你愿意在这里‘坐牢’?”阿史那博恒问道。
静怡也不嘲笑他的不解,伤心地说道:“我怎么能够真的撇下父亲、母亲,与你去到草原打猎呢?”
阿史那博恒也没有说辞,两人呆立着。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静怡念道,“阿史那,你慢慢背下来。”
阿史那博恒就像一只听话的羔羊,笨拙地背诵着。
“好,不要忘记了。每天都说几遍就不会忘记了。”静怡脸上微红,笑着说道。
“好的,阿史那不会忘记的!但是,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呢?”阿史那博恒问道。
静怡难以启齿,只说道:“你背下就是了。若是记得我时,就说一说。”
阿史那博恒再叨念几遍,终于还是难以理解其中含义。但见静怡颇有羞赧,也不敢多问,阿史那博恒只得暗恨道“阿史那原来是这样无知的,连这美丽娘子说的几句话都听不懂!”
……
阿史那博恒不禁又暗自叨念了一遍,再想到自己就此疑问去请问陈晖,只说是听有人唱的歌。陈晖笑道:“这是男女爱慕,期待相会的歌。”
听到这样的回复,阿史那博恒不再理他,默然转身走了。
“还用再说吗?这样浅显的语句,认真些也就想明白了。独自念着,也是心跳不止的。”阿史那博恒叹道,自己本来只是想着尽快回归大漠,但静怡的善良与痴情又使得他割舍不下。
“好烦躁啊。”他又翻了个身,心中想道“原本都是躺下就睡着的,怎么现在成了这个样子?是最令自己着迷的静怡深情的眼神!有阿爸的威严、阿妈的温柔,以及弟弟的崇拜之情的眼神!那就带着她一起走,她要是不愿意怎么办?”
阿史那博恒居然发现眼角有湿乎乎的水液积存,赶紧抹去。“原来想念阿爸、阿妈、弟弟,都不敢流泪的。今天这是怎么了?”他暗骂自己道。
气愤着自己的软弱,阿史那博恒干脆想道“不走了!明日里把储存的粮、肉取出来,和贺远至、宋通吃掉。”这样想着,他居然很快睡着了。
悲情满怀的阿史那博恒,面对痴情自己的崔静怡,心中的纠缠、纠葛,该怎样权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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