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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朗兄,真的要贺远至在这里放一辈子羊只么?”贺远至想了好几天,又找来瓦哥本,壮起胆子问仲朗士杰。
“我已经得到消息,拉姆去了沙州了。”仲朗士杰不动声色地说道。
“那就应该是我兄弟的那个表兄带走了!我把拉姆再带回来!”贺远至惊喜道。
“他家里因为美朵死了一个孩子,我们还要再去抢一个孩子回来。这样做,恐怕是不合适的。”仲朗士杰说道。
“不是这样说的。拉姆是被迫被他们收养的,现在既然有了她的消息,作为父亲,仲朗兄应该要找她回来的。”贺远至径自说道。
仲朗士杰不作声,似乎仍在下决心,何时找回拉姆。
“再说,也许他家里并不想收养拉姆呢?”贺远至又着急地继续说道。
“也有这个可能的。”仲朗士杰说罢,想了一会儿,又说道,“我会找人去探看,会让人给他们酬谢财物的。但是,他们若是想留着拉姆怎么办?”
“无论如何也要先找到拉姆!他们会体念仲朗兄的。哪个善良的人家,会把别人的亲眷强行分开呢?”贺远至说道。
仲朗士杰合十祝祷,又说道:“好,我请人去找。”
“是我把拉姆丢失的,我一定亲自找回来,我答应过阿嫂的。”贺远至请求道。
“你去必死,为什么还要纠缠呢?”仲朗士杰嗔责道,“我不会让你去找拉姆的,美朵不好命令你,我却敢这样说。你这些日子,可以去林里射几只鸟儿试试,看看恢复得怎样。然后,每天回来给我讲讲以前你的有趣的事。”说罢,他挥手让瓦哥本离去,闭目养神起来。
贺远至只得走出毡帐,看着青骢兽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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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空物在沙地上教拉姆写字,说道:“翠英,这个就是因,这个就是缘……,这是成翠英。”
“我叫拉姆。”拉姆认真地一边跟着说,一边模仿着。
王氏准备烤饼,笑着问道:“翠英学得很快。空物,你怎么没去县学?”
“哦,说是凉州新来的萧节度使来巡查,县学放假几天的。”王空物头也不抬地回道。
“不是跟着站队举旗就是帮着渠子抬土,怎么总觉得你们总是放假?!”王氏嘟囔道,“这还敢说去考进士么?”
“只有阿娘才敢说去考进士的。”成和祥下值回来,笑呵呵地说道,王鱼儿也跟在身后跑来。
看到拉姆坐在地上认真地学写汉字,成和祥笑着过去,一把将她举了起来,笑道:“翠英也要去考进士喽!”
拉姆叫着,挣扎着跳下来,又蹲在地上跟王空物学着说写。
索敏行坐在葡萄架下,吹起笛子来。
拉姆停住了手,侧耳静听,停了一会儿,她唱道:“远从汉地来的公主,给我们带来了无数的工匠……”
索敏行立刻和上节奏,拉姆唱得更加欢畅:“从此美丽广阔的蕃地,各族人民更加安乐欢畅……”
成和祥、王鱼儿、王空物,和拉姆一起载歌载舞。王鱼儿兄弟的母亲赵氏三娘过来找孩子回去,见到这个场面,不禁站在一边与王氏一起拍掌笑着。
不多时,她俩也加入到舞蹈的队伍中来。
成和祥一边笑着歌唱,一边心里想念缺少的那个兄弟索敏达。
怕其他人伤心,自己的眼泪流下来也不敢擦,他只得趁转身舞蹈时顺手抹去,却还是被索敏行发现。
他吹着笛子,不觉得眼泪流到了笛子吹孔,笛声立即就呜咽起来。拉姆停下旋转,蹲下来用手捂着脸,也哭泣起来。
院子里的众人都黯然伤心,王氏抹着眼泪,也无心家务。赵氏哄着拉姆笑着说道:“翠英,到舅娘家去吃饭。舅娘没有很多缗钱,买一块胶牙糖给翠英吃的钱,还是有的。现在坊市还没闭市,走。”说罢她上前拉起拉姆。
王鱼儿兄弟也抹去眼泪,先行回家。
拉姆听到要去买糖吃,不禁转悲为喜。拉着赵氏的手,她一蹦一跳地跟着走了。
出了院门,小街里行人不多。一个胡商也笑眯眯地看着她们,点头微笑示意她们先行。待赵氏和拉姆过去了,自己也打马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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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州被穿城而过的洛水,分隔为南北两城。河南府尹宅邸与其它皇亲贵戚的宅院、各级官宦的衙署一样,也坐落在洛水北岸的北城之内。
入城后,刚进入府衙后院,宋通立即被崔希逸的一个僮仆喊住了:“傔史,府尹一直在找你,快去罢!府尹此时精神尚可!”
宋通赶紧奔向内宅。崔希逸半倚在床榻上,气息微弱。看到宋通进来施礼,崔希逸略一抬手,示意他坐下。
宋通说道:“府尹静心安养,不要焦虑。”
崔希逸轻声说道:“原来的豪情都没有了,什么‘鸿毛、泰山’,现在想起来只有汗颜。我文未能著书立说,武未能战死疆场。想此匆匆一生,颇愧曾经壮志。”
宋通伤心道:“府尹为官清白,为将勇略,已是人中豪杰,岂可自谦如此!现下稍作休养,他日仍立殊勋!”
崔希逸摆手,缓口气问道:“我行将就木,更加不能阻挡你的前程。你原来说要再上边关的,我也赞同。你现在想好了去于阗还是龟兹么?或者朔方也可以的。我写书牒推荐你,几处帅府应该还是认同崔某的。”
宋通心道“陇右已是与吐蕃大战的状态,精兵猛将、骏马粮秣都汇集于彼地,我正应去此地立功!”想罢,他立即回道:“府尹,我想去陇右,再战吐蕃!”
崔希逸听罢,顿时激动起来,说道:“你如此急躁么?好,……”说罢,不停地大口喘气,连连挥手,示意宋通先退下。仆从赶紧叫来医师,又是忙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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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领着泪痕未干的拉姆,逗着她说笑,从街巷拐出来,走向坊市。
两边绿树成荫,大路上清扫得很干净,又还撒了些水,估计是有大官要经过,所以如此整齐。
修渠回来的王六郎荷着䦆头,疲惫地走在树荫里。
抬头看见内人赵氏领着拉姆走在对面不远处,王六郎喊道:“三娘,拉姆!”
赵氏听见,回头看是自己夫婿,就站下等他。她俯身对拉姆笑着,指着王六郎说道:“翠英,看,是阿舅!”
拉姆看见是一家人中唯一叫自己“拉姆”的阿舅,也高兴地蹦跳着跑来,挥动着小手喊道:“阿舅!阿舅!”
王六郎听到拉姆用汉语叫他,心里欢喜,也小跑着过去。拉姆也挣脱赵氏的手,向着王六郎跑来。
王六郎突然喊道:“不要跑!快停下!”拉姆本来笑嘻嘻地跑着,听到阿舅大喊,看到阿舅扭曲了的脸庞,心里发慌,回头一看,一匹快马正在奔来!
刚清扫过的路面松软整洁,却也使得马蹄声小了许多。但此时马上人的惊恐表情,拉姆也已经能够看清。
这个传令斥候也万般惊诧,在自己已经疲惫的时候,从树荫下突然跑出来一个小女娃。
他拼命地勒紧缰绳,那马儿却跑得正欢,此时猛然被勒,痛得发狂。它甩头摆尾,拼命奔冲。
斥候兵一闭眼,只听“咚”的一声,一下子就撞飞了眼前的这人。
又跑出好远,斥候兵才勒住了马,呆呆地回身看着倒在地上的人。
鲜血,从她的口中不停地涌出来,流过脖颈,顺着衣领,滑进了沙地里,洇红了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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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通退到院里,心想“这就好了,自己去到陇右。既可离家近一些,也能快速立功。太好了!”他正在想着,段晏领着宋义走近身边。
宋通不待他张口,连忙说道:“府尹令我前去陇右,只好麻烦段兄送宋义去归州我家了。”
段晏立刻哭丧着脸抱怨道:“我真不如早些回家的,我那三匹绢还要当做本钱,当陶朱公用的。”
宋通陪笑道:“我实在脱不开身了。我家里尚有余财,你带上我的书信送宋义回去,我令家人奉上四匹绢给你如何?”
段晏不满地说道:“我跑这样远不说,路上吃住只用得一匹绢么?我两个一天吃一张饼,也倒是勉强。”
宋通再次陪笑道:“是宋某疏忽,总计五匹如何?”
段晏仍是不情愿地说道:“只好如此了,毕竟同袍一场。”
“就是,就是。”宋通陪笑施礼道,“还是同袍好。那就明日启程罢,我写书信给你带去,他们必会想办法凑齐交给你的。”
段晏仍是怏怏不乐,宋通一再陪话。
仆从又来喊道:“傔史,府尹有书牒给你在此。”
宋通欣喜,赶紧道谢接过。段晏叹气说道:“这样高兴,陇右也不铸冶缗钱的。”
宋通也不管他,打开书牒仔细观看,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起来。
两封书牒,一张纸只是略写几笔,另一张是正式签押公牒。
段晏见宋通发呆,就诧异道:“怎么?过些日子才去么?正好,你自己送回宋义即可。”
宋通浑身发软,精神也萎靡下来。他魂不守舍地说道:“好,我自己送回去罢。”
段晏觉得糊涂,问道:“书牒怎么说?” 大唐因缘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