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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则遗憾地离开棋桌,虽然手里只是握着价值三匹绢的筹码,还是舍不得离开每次五绢赌注的博戏场。
看到梁仲也是看得出神,李则叹道:“早知如此,不如都奉送了梁仲兄弟。”
梁仲赶紧说道:“博戏也就是赌片刻运命,不必在意。”还是觉得对博很精彩,他一时也舍不得立即离开。
旁边那个杨钊早有不乐,喝道:“你一介凡夫,幸好有李将军引带,才能来到这里。否则能见到这样大的场面么?还口出狂言!”
李则赶紧相劝道:“这位是我好兄弟。杨兄不必烦躁,我这里只有三绢,你拿去再博一下!”
“我今日运气不好,已经输了五六十绢,不可再博了。”杨钊笑道,又耳语李则道,“都是鲜于兄给的,呵呵。”
两人笑罢,杨钊又看着梁仲说道:“既然是你兄弟,也让他开个眼界,以后也就知道好歹。”说罢,把自己的筹码也递给李则。
梁仲刚要推却,李则也把自己的三绢筹码递给他,说道:“就耍一次也好,以后回去扬州也安心过活,不作非分之想了。就算代杨兄耍一次!”
梁仲也不推辞,待棋桌前的一人又败下来,挤到桌前说道:“我就代杨钊兄和李则兄来博,输赢都是他们的。”
鲜于仲通不屑地看着他手中的筹码,又看看他,说道:“我们这里不与白身的无名之辈相戏的,既然你是李则兄弟带来,我也只好陪你一下。”
两人分好棋子,鲜于仲通也不谦让,自行先用手指将棋子弹向棋盘上的高丘处。众人笑道:“这是‘御史台’,鲜于兄豪爽侠义,日后必得御史作、再至宰相!”
梁仲解下幞头头巾来,拿在手中。在众人诧异的表情中,他先用右手摸了摸左手拇指的指环,然后就稍微后站,用左手掂了掂棋子的重量后放在圆丘下方,又用右手中的头巾量了一下距离。
众人不禁大笑道:“哪里来的憨痴,还有这样耍的么?”
梁仲也不答话,右手抖动头巾,只听“啪”的一声,己方的那枚黑色棋子也已稳稳地顺着斜坡,被头巾的抽打力道,送上了圆丘顶端,但是力度稍大,停在顶端边缘,半悬在那里。
“哈哈,有趣!”众人的惊呼大笑声中,杨钊也大笑着说道:“李则兄弟,你这同伴真是好身手!”
鲜于仲通也是一愣,心道“还有后面几轮,他能用头巾抽打棋子,但我还是可以让自己的棋子把他的棋子挤下去!”
众人旁边都助阵大喊道:“御史台!御史台!御史台!”鲜于仲通示意安静,然后聚精会神下来,手指轻弹。自己的棋子又站了上去,还把梁仲的棋子挤了下来。
众人又是喝彩道:“鲜于兄毕竟棋高一着!”
梁仲并不在意,心里衡量了一下刚才的力道,就再次用头巾抽动棋子,将它挤在鲜于仲通的棋子中间。
李则叹道:“可惜!没有挤下鲜于兄的棋子下来。”
鲜于仲通不以为然地说道:“这样容易么?再看我的手段。”又是一枚棋子弹出,但是力道稍欠,被上面的棋子阻挡了下来。
众人惋惜的叹气声中,梁仲又把己方棋子送上了“御史台。”
几次互搏,到了最后红色棋子在顶端争夺的激烈场面。梁仲毕竟身经战阵,心神不乱,手劲稳定,不仅自己的六枚红色棋子都堪堪站在了上面,鲜于仲通的棋子,却是全部被挤落了下去。
众人大声喝彩道:“这位兄弟大胜!帮杨兄上了‘御史台’!连带各位的押注,他这五绢赢来三十绢!这样的结果,岂是容易见到的?!”
杨钊欣喜若狂地大笑道:“兄弟再来!这次我们做十绢的筹码!”
梁仲本来只是想着把李则输掉的赢回来即可,但见杨钊死活不肯,只好再次上阵互博。
梁仲也不好过份逞强,接下来的互博有输有赢。但即便如此,不足两个时辰,他也还是赢了一百多绢。
众人虽然输得狼狈,但也为自己大开眼界而惊叹道:“真是各有其才!这位兄弟在战阵上没有获得功名,却怀有这样的奇异本领!”
梁仲听了心中不乐,对李则说道:“实在太累了,不敢拿着二位兄长的钱财胡闹了!”
李则惊道:“怎么是我们的钱财呢?我只有三绢,杨钊兄有两绢,其余的都是你的!”
梁仲施礼道:“梁仲返乡事宜如此顺利,已是万分感激。正惭愧无以为报,这等小戏,只是偶尔得逞罢了。这些绢帛就算是我送给李兄家里娃娃的好了。对了,还有这位杨兄!”
李则死力推脱,梁仲只是坚持。杨钊劝解道:“难得这位兄弟豪阔义气!这样罢,我请李则与这位梁仲兄弟饮酒。绢帛么,我与李则兄弟平分就好了。”
李则说道:“杨兄毕竟只是任了新都县尉一职,交往又多,也是清苦。我就只拿回自己的三绢即可,其余的就算是我与梁仲兄弟,共同奉送杨兄的日常破用。待日后我二人有求于杨兄时,杨兄不要不加理会就是!”
杨钊说道:“这怎么可以!这样罢——你拿走五十绢,其余的算我的!我日后再好好回报仲兄弟就是了!仲兄弟既然急着回乡,那我就得罪诸位了!今日只与李则与仲兄弟饮酒,改日再请诸位!”
李则、梁仲推脱不掉,只好听从。杨钊三人就对屋内众人分别施礼道别,去找酒楼同欢。
坐在酒肆中等待酒菜端来,李则又叹道:“我只以为我颇为在乎家人、同袍,已是很有情义了。哪里知道还有你这样的人在这世间!”
梁仲笑着说道:“我也不是不喜欢钱财的呆痴,只是要真心感谢李则兄!况且,开始那五绢若是输掉了,李兄会打骂我么?”
李则喝道:“把我当成了什么人!不就是说好了要你耍一下试试的么!”也知道梁仲是诚心坦言,他就又说道:“还是那句话,梁仲兄弟,这博戏不可当真的。不要妄想在此中发财!”
“多谢李兄教诲!梁仲绝不敢再博!”梁仲正色道。
杨钊却笑道:“人生在世间,处处都是赌运命的!我若是有梁仲兄弟的本领,就把整个益州都赢回家里去!哈哈。”
梁仲也笑了,却突然想起那个孙诲。“他不也是赌运命么?却连自己的性命都赔了进去的。人还是要光明磊落的好。”
李则看他发闷,笑着劝道:“梁仲兄弟不日即可返回故乡,虽然没有亲眷,还是要多保重的。赶快找个好娘子,来书信告知我。我或者亲至祝贺,或者买来最好的蜀锦送去!”
杨钊也说道:“梁仲兄弟在那边好好过活,杨某若是官场得意,一定与你同乐!以报今日百多绢之情义!”
梁仲起身答道:“梁仲有何德能,令二位兄长垂青!今后,若有用到梁仲之处,梁仲必是身加斧钺也在所不辞!”
杨钊和李则也都起身。杨钊动情地说道:“真是个好兄弟!他日,我们富贵与共!”
三人将三双手握在一起,不停地说些相互珍重的话。
酒菜已经布满了桌案,杨钊笑道:“若是旁人见到,还以为我们已经吃喝完毕了呢!快坐下,我们边喝边聊!店主人,找伎乐来佐酒!” 大唐因缘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