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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chapter 225 私心

神君如此多娇 夏清茗 8471 2021-04-05 2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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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离先冲了进来:“少君!请您移步出诊!”

  这话惊得风华虔险些没拿住手里的杯子,这句话他可太熟悉了,舜汮肚子上被捅出个血窟窿那回,陆离就是这么冲过来对他说的,一个字都没差。

  那数年里,他只要一听到这句话,心里准得先咯噔一下。

  叶珩比他更快一步,转眼间就站在陆离眼前:“阿汮伤着了?”

  陆离被他吓得退了半步,忙道:“不,不是殿下,是潆泓让那个孽障捅了一刀,伤口血流不止,三殿下命我来请少君殿下去看看。”

  风华虔转眼已迈出门,回头看了看陆离:“那你还愣着?”

  陆离随即跟上。

  潆泓的伤势比陆离一路所说更为糟糕,风华虔赶到时,他这肩膀上还在冒黑烟呢。

  辰巳施法护住他的心脉,舜汮也在一旁。

  “让开。”他上前将辰巳推开,金针排开,毫不犹豫的往潆泓身上扎。

  潆泓这会儿已经昏过去了,这一刀上沾染不少毒瘴,扎在仙骨上,棘手得很。

  “阿虔,潆泓怎么样?”舜汮见他眉头紧锁,手中的针就没停过。

  “别在这吵吵,都出去等着。”风华虔神色凝重,看都没看她一眼。

  舜汮知道他的意思,平日里像个不中用的半吊子,唯独在行医时,他所投入的心力,常人难以企及。

  她吩咐所有人退出去,把这间屋子腾出来。

  待至屋外,辰巳还是放心不下,低声问舜汮:“殿下,少君他能救潆泓性命吗?”

  舜汮眉头紧皱:“潆泓伤及仙骨,好在如今阿虔在这,他的医术,我放心。”

  从前在战场上受了那么多伤,都是阿虔救回来的,她便是不信这世上任何一人,也不会不信他。

  在外头等了半个时辰,风华虔总算开了门,皱着眉从屋中走出。

  “如何了?”舜汮上前询问。

  他瞥来一眼,叹了口气:“我要是救不活他,赔他一条命就是。人在里头躺着呢,毒解了,不过那小子疼晕了。”

  闻言,四下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

  “人是救活了,仙骨要长回来可没那么快,少说得躺几个月吧。”他的脸色不大好,刚迈出门槛,就险些摔在地上。

  舜汮赶忙扶住他,被他吓出一身汗来:“你这是怎么了!”

  他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捅那小子的人心眼儿可太坏了,毒下得忒重,仙骨断了两截儿,耗了我五百年修为……你这什么眼神儿?我回头躺躺就缓过来了,又不是把内丹给他了!”

  舜汮的脸色着实称不上和颜悦色,她手肘都抬起来了,最后那一巴掌还是没忍心削下去,贴着他的脸颊拍了两记:“你能耐了。”

  一旁的辰巳听了这话,惊得不晓得说什么才好:“少,少君殿下,潆泓怎么当得起您五百年修为……”

  风华虔晃了晃发晕的脑袋:“什么当得起当不起,我是学医术是为了救人的,只管救,不管埋,算那小子命大,毒尚未侵入心脉,否则他就是个帝君,我也救不了他。”

  辰巳跪在他跟前磕了三个头:“多谢少君救我弟弟,此恩辰巳记在心里,他日少君若有需要,尽管吩咐!”

  “别磕了别磕了,晃得我头疼……”他一下子损耗五百年修为,可惜倒是没觉着,就是晕得慌,“这是药方,回头醒了,让他服用。”

  他将一张方子递给舜汮。

  “晓得了,辰巳,扶他回去歇一会。”舜汮道。

  辰巳上前搀着他的胳膊,带他回屋。

  悬着的心算是暂且放下来了,这药方也交给其他将士,看顾着潆泓。

  折腾到现在,天都快亮了。

  松了一口气后,她便将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回想了一番。

  叶珩站在她身后,待她觉出异样,回过头来看见他,他已经这样望了她许久。

  “叶珩上神,您……不去歇着吗?”

  “无妨,不累。”他一眼瞥见她手背上一处伤痕,虽不深,也渗出了血,当即面色一沉,“手。”

  她怔了怔,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挨了一刀子,许是方才打斗时一着不慎,好在并无大碍,回头问阿虔拿点药抹上就是了。

  他已经递出了手:“给我。”

  “……什么?”

  “你的手,给我。”见她还在犹豫,他直接托起那只手,仔细看了看那伤口,果然也有一缕毒瘴,亏得之前那枚避毒丹,解了大半毒性,他将手覆上去,驱散了余毒,似是不经意般,轻轻吹了吹那伤口。

  那温润的薄唇擦过手背的伤,酥酥麻麻的,还夹杂这一丝刺痛,令舜汮顿时抖一激灵。

  他抬起眼,平静地望着她:“疼不疼?”

  她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尴尬地绷着一张脸:“还,还好……”

  “‘还好’是疼,还是不疼?”

  “……有一点疼。”她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说着说着就磕巴了,她干咳了一声,壮了壮底气,“这点小伤,晚辈自己能处理。”

  “你的竹马已经去歇着了,你待如何自己处理?”

  如今只要一看见他的脸,舜汮脑子里就没完没了地循环着那一句意味深长的“我舍不得”,搅得心神乱。

  这不对,这不是叶珩上神。

  她抽回了手,别开视线:“晚辈……让陆离帮忙上点药。”

  “不用。”话音刚落,他掌心已经躺着一瓶伤药,细致地抹在她手背上,“我来。”

  储瑶宫的药都是世间稀罕的宝贝,还未感觉到疼,伤口竟然已经愈合了。

  “殿下,那尸体属下已经搬去偏殿中安置,您……”陆离刚想问她可要去看看,却见自家主帅的手被上神攥在掌心,这画面……他是不是该拐个弯儿退下为上?

  “陆离你等等!”舜汮猛一回神,再一次缩回了手,尴尬地看着叶珩,“上神,那个……您要不也去看看?”

  “也好。”

  偏殿中。

  那具尸身陈放于殿中一角,四周点上长明灯,以便细看。

  她上前便掀了死尸身上盖的白坯布,手脚利索地撸起袖子,正欲俯身,却听身后传来叶珩的声音。

  “云苍遥。”

  这个名字令她的手僵在半空:“……您说的是三百年前挨了九霄一剑的魔界右护法?”

  “嗯。”他上前看了看死尸的脸,“错不了,云家长孙,即便只剩一具尸首,也不该错认。”

  舜汮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最后还是将今日所见之事告诉了他。

  她说完后,叶珩眉头一皱:“你可是亲眼看见一团黑气从他口中飞出?”

  “晚辈亲眼所见,绝无虚假。”她道,“只可惜没能拦住那东西,不知究竟是何方妖邪作乱。”

  “此事需从长计议,云苍遥,恐怕只是个开始。”

  她叹了口气:“这尸体少说百年,如今宿主已去,放在焉渊宫中,怕是也无用。毕竟是云家的人,传一封书信到西海,请九霄星君前来敛回去罢……”

  天幕微曦,一夜惊澜褪去,又见春晨花开,枝头添新绿,北荒境内,邪流散尽,天地清明,沧澜百姓打开窗门,迎面而来的风似乎都在这一夕之间脱胎换骨,令人神清气爽。

  舜汮站在焉渊宫山门下,俯瞰这茫茫北荒,神思渐远。

  上古时代,北荒是她师父的地盘儿,那会儿六界未平,四海不稳,仙魔之间时常拼得你死我活,可不似这般太平。

  她曾坐在山门外,听师父说起过,有一回打起来,是因为魔界有个小妖怪饿昏头了,跑来抢了一个部族供奉山神用的一只羊头。

  那一仗扯到最后,谁都不肯让步,林林总总的,打了二百来年。

  不过她师父,一直护着北荒,才没叫那些魔族给抢了去。

  她只在凡间的绘本上瞧见过自己的师父,不过都是缺了头颅的那种,凡人说,刑天就该长这样,她私以为,自己是不是该给自家师父找找脑袋,聊表孝心?

  后来,师父将北荒交给了她,她跪在那扇从未好好打开过的门前发了誓,有生之年,寸土不让。

  至今,已有十万又五千个年头了。

  这北荒,自她走后,便一直由陆离代她守着,她当年从堂庭山将他接回来,换了个身份,又将自己的血喂给他,助他褪去恶鬼戾气,修得仙骨,留在身侧,没想到这一留,便是十万年。

  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衣摆拂过石阶旁的草叶,带落一丛沁凉的露水。

  她回过头,看见了叶珩。

  “您似乎总是这样站在晚辈身后。”她笑了笑。

  叶珩停在她身侧:“我看你在这看了许久,日日看,不觉厌倦?”

  “好不容易回来了,珍惜眼前还来不及,怎会厌倦?”她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上神,您也变了。”

  他侧目:“如何变了?”

  “话多了。”

  叶珩皱眉:“……你若嫌烦,我日后少说些?”

  “不不不,晚辈不是这个意思!”她连连摆手,“只是觉得您如今……越来越像晚辈的故人了,可又有些不一样。”

  他顿了顿,道:“那个温恪?”

  “嗯……晚辈并没有亵渎您的想法,只是您突然间会像极了他,晚辈不由有些……无所适从。”她垂眸,“您待晚辈好,晚辈心中感激,可当年的事,您也看在眼里,执迷不悟的下场,从古至今都是苦的,晚辈不想再会错意……”

  那一跟头,她摔得太疼了。

  他默了默:“……当年混沌兽的案子,还有诸多疑点未明,你想的并没有错,我待你好,的确有私心在。”

  她心头一冷,甚至还有丝丝缕缕地疼,就好像一个怀疑已久的问题终于与心中的猜测对上了,却没来由地有些遗憾。

  “晚辈现在只想快些弄清眼下发生的一切,十万年前那桩案子,待解决此事后,晚辈自会彻查,您不必为此对晚辈感到亏欠,您并不欠晚辈什么。”

  从夺魂案到今日,发生的事一桩接着一桩,究竟意欲何为,她无从知晓,昨夜放跑的那团东西的来历,更如云雾深处,不见线索。

  但她能感觉到,自己被盯上了。

  若她还是十万年前那个无所顾忌的武罗神将,想必即使明知如此,也不会细想缘由,只待那人找上门来,生死清算便是。

  从前都不曾想过,若有朝一日,她回不来了,北荒,该交给谁。

  天荒那十万年,她见识到了太多尔虞我诈,想要一个人的命,多得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法子,死得不明不白的比比皆是。

  她不愿再一次不明不白地栽在一个无力反驳的坑里。

  更不想因为有所亏欠,同叶珩扯上关系。

  她以为……

  真是怪了,她以为什么呢?为何会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难道说她对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神君,还有什么期待吗?

  她似乎总在期望着他能对她说些什么,十万年前就是这样,可就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究竟希望他告诉她什么。

  而他就这么站在那,静静地看着她,眼中涌动着她看不懂的欲言又止。

  舜汮忽然觉得,自己从未看懂过他。

  或许是活过的年岁太过漫长,连他自己都不懂自己了。

  萧瑟的晨风中,似乎又听到他在唤她“阿汮”,那么轻,夹杂着一丝无奈的意味,仿佛这两个字,是他一生最是难解的谜题。

  他突然很想在这一刻告诉她,他就是温恪。

  可这又能怎么样呢,亲口告诉她,十万年前,亲眼看着她跳入天荒的人,就是她心中的阿恪吗?回想起那样的“温恪”,他甚至想毁了那时的自己,恨不得抹去她的记忆,让她只记得如今的他。

  那是她心里,最好的他,他怕自己一时冲动,连那样的好都从她心里崩塌了……

  谁曾如他这般,深深嫉妒着自己的转世,却不敢提只字片语。

  他忽然伸手抱住了她。

  舜汮一僵:“上神?”

  他的脸颊轻轻贴着她的额,沉默了良久,缓缓垂下了胳膊,望着冗长的石阶,轻叹一声:“回去罢,陆离在找你。”

  曦光照在山道上,映照出一片星星点点的晨露,如散落一地的珠玉,一路从山门铺至焉渊宫墙角下。

  于此比肩而行,静闻鸟鸣莺啼,然谁都不曾开口。 神君如此多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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