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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恪静静地注视着她:“陛下……已经驾崩了。”
她身子一晃,险些站不住。
“皇姐小心!”萧缓立即上前扶了她一把。
这一扶,她便看到了那道册立储君的遗旨。
那一刻,萧濯的心就如同被人硬生生掏空了,她没想到,自己努力至今,得到的却是这样一番结果。
“母皇她,立了缓缓吗?……”
“陛下遗旨,确是立萧缓殿下为储。”温恪的声音就如那腊月的冰河,冷透了萧濯的心,“大殿下,请您接旨。”
萧濯不知自己究竟是如何跪下的,只听到温恪沉稳而郑重地念道。
“孤之皇长女,萧濯,醇谨夙称,恪勤益懋,孝行成于天性,子道无亏,清操矢于生平,躬行不怠,屡立奇功,乃青阳之福。今授以册宝,封为敏孝亲王,望与右丞拱卫新君,勤勉勿怠……”
“敏孝亲王……”萧濯捧着那道遗旨,一时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什么皇长女,什么恪勤益懋……
她原以为她东奔西走,替君分忧,早已是储君不二之选,没想到啊——她的母皇临时,将了她一军!
她愿让青阳王朝再迎盛世,泱泱天下,莫不来朝,愿付诸一生,为君治世,甚至想到待她登基之后,便出兵西岭南陵,将其纳入青阳版图,届时繁华盛世,唾手可得。
可现在,都已成空。
敏孝亲王,敏慧孝悌,哪一样是君王该有的气度,无论群臣如何拥戴,她的母皇,始终没有将她当做储君栽培!
“这不可能!陛下怎么会立二殿下为君!”扶毓无法接受现实,撑着冻僵的双腿,爬到寝宫门前,质问温恪,“温太傅,方才只有你与二殿下在屋中,最后见到陛下的亦是你二人,这等结果,我等不能苟同!”
此话一出,似是石落汪洋,激起无数涟漪。台阶下的群臣纷纷躁动起来,交头接耳,谈论不休。
眼看着那扶毓似要动手抢夺圣旨,舜汮眼疾手快,挡在了温恪身前:“平弘王,此乃陛下驾崩之地,请您慎言!”
“老夫为官数十载,什么风浪不曾见过,就凭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也敢在老夫面前逞凶!还不速速退下!”扶毓厉声道。
舜汮的脾气也上来了:“今日谁敢动阿恪一下试试!”
一把红缨长枪铿锵一声立在青石砖上。
“阿汮!”身后传来温恪的声音,“你退下。”
“阿恪!……”
“退下!”他转眼已绕到她前面,神色凝重地望着扶毓,高举着手中遗旨,“陛下离世前,留下这三道圣旨,我与二殿下不曾篡改其中一字一句,既为人臣,自当遵君命,恪守其职,平弘王今日在遗旨前如此置疑陛下,此乃不敬大罪!再敢妄言,以律法处置!”
此番呵斥,于情在理,丝毫不惧扶毓之威,字字锥心,饶是扶毓这等老臣,也不由得为之气魄而震颤。
这样的温恪,舜汮从未见过。
温和如玉,名满青阳,从文武双全的当朝太傅,到今日以一己之力肩负先帝遗命的右丞,她不知区区一个凡人,究竟还能承受多少重担。
但她相信他,仿佛只要他不曾倒下,这青阳王朝,便无人敢乱。
最后,还是扶夷上前劝住了扶毓,众臣莫敢在此时惹出事端,此事只能静观其变了。
“皇姐……”萧濯依旧跪在那,萧缓看她脸色不佳,以为她是受不住母皇突然离世,担忧她的伤势,便想上前扶她起来。
萧濯却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她的手,握着圣旨,对着那扇寝宫大门,磕了三个响头,冰雪之上,青石台阶,直磕出了血。
她的声音响彻宫闱。
“儿臣谢过母皇恩赐!”
天地通明,乾坤浩瀚,一夜之间,风云骤变。
……
君王薨逝,乃国之大丧,青阳城中,家家悬白绫,着素衣,往日最是繁华的朱雀桥头,如今连个卖糖葫芦的都没了。城中斋戒七日,为先帝戴孝。
皇城各处,冰雪覆白绸,鸦发落霜白。
女帝已死,国却不可一日无君。
温恪如今已是右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需要他处理的事更是冗杂,朝中质疑不断,但遗旨上的笔迹确实是萧云所写,就立储一事,群臣争论不休。
温恪一面要操持丧葬事宜,一面还要与之周旋,为萧缓排除万难,这几日舜汮就没见他怎么合过眼。
守灵七日后,按祖制,便要盖棺入陵。
辰时三刻,下葬之时,禁军抬棺上山,一路魂幡飒飒作响,长歌高亢。
无常前来勾魂时,舜汮都看在眼里,看着他们用牵魂锁缚住萧云的三魂七魄,带着她渐行渐远。
七日已过,肉身凉,留恋无,黄泉路上走一遭,奈何桥旁莫回首。
青阳女帝萧云,一生为江山社稷,山河永固,可谓赫赫明君,却也终将长眠于皇陵深处。
不知流芳百世,不论芳华不朽,何问生前身后名,不过人世笑谈间。
萧缓的登基大典,便在丧葬后一日。
酬天台下,舜汮看见了萧濯。
她的伤势似乎一直不太好,这七日也没见她露面,想必是在皇女府中调养。今日酬天台下,她的面色尚有些苍白,以敏孝亲王的身份随新帝行祭天大礼。
卯时末,日东升,辰时初,新君至。
萧缓着一身玄色绣苍龙冕服,配五彩十二玉旒冕冠,朱缨串明珠,垂于耳旁,玉笄簪之,玄衣纁裳,以日月星辰,锦绣山河,游龙华虫为饰,下裳绣藻、火、粉米、宗彝,黼、黻六章纹,可谓尊华耀耀,星辰昭明,上以酬天,下泽万民。
君王至此,黻衣绣裳,佩玉将将,寿考不忘。
因先帝薨逝,举国缟素,冕服下的乌色深衣,也临时改成了素白。
自宫门到酬天台,以天子之态端方而来。
众臣拜服在其脚下,呼之万岁。
萧濯上前,奉精米,撒甘露,迎其登上高处。
无论是萧缓还是萧濯,舜汮此时都不知她们是如何想的,如此肃穆之景,她二人始终面色淡然,闻朝贺之辞,听四方风起。
今日之后,她二人便再不仅仅是一母同胞的姊妹,更是一朝君臣。
萧缓从她手中接过温恪亲手所写的祝祷之语,高声吟诵。
猎猎寒风中,玄色的冕服恣意飞扬,如那苍穹碧落,乍现之光。
舜汮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得见萧缓登上帝位,虽有平弘王为首的数名朝臣置疑遗旨真假,但有温恪在前头担着,手握青阳令,调度皇城禁军,明里好言,暗中施压,几日内便以数道罪名,革除了五名朝臣的官职,家中老小,随其贬为庶民,立即离城。
如此雷霆手段,在此等局势下,力保新君,再无人敢借着遗旨出言诋毁。
今日萧缓才能如此顺利地登基。
舜汮站在温恪身旁,私下扯了扯他的衣摆,低声道:“阿恪,这真像一场梦……”
其实在她心中,谁称帝都不重要,只是没想到,女帝突然驾崩,萧缓奉旨登基,一切都发生得这般快。
他偏头对她笑了笑,不置可否。
她瞧见他眼下的一圈青黑,这几日,为了让那些不服新君的朝臣闭嘴,他颇为辛劳,筹备这祭天大典,更是自昨日便没有合过眼,这一站少说也得有两个时辰,她是真的担心他受不住。
“阿恪。”她不动声色地往他身旁挨了挨,扶住他的胳膊,狡黠地冲他眨了眨眼,“你若是站不住了,便靠着我歇会吧,我力气大,不妨事。”
他看了她一眼,疲惫地弯了弯嘴角:“你如此一说,还真有些累……”
她直起背脊,好让他靠在她肩上,幸好这朝服宽大,四下百官云集,他稍作休憩,也不会被发现。
舜汮悄咪咪地给他捏了捏肩。
好不容易挨过了新帝登基,服丧期间宫中禁宴饮,故而群臣朝拜一番后,便各自出宫了。
温恪留在宫中将诸多事宜整理完,已是酉时。
萧缓本想留他们用个晚膳,但舜汮瞧着温恪的脸色实在不大好看,便婉拒了,萧缓夜里还有不少奏章需得尽快处置,便吩咐女官将他二人送出宫。
一上马车,温恪便累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奈何马车实在摇得厉害,着实没法好好歇一会,便开始思量起这几日快要竣工的凉江堤坝。
舜汮噘着嘴:“阿恪,你别再想东想西了,过来。”
她冲他招了招手。
待他探过去,她便将他的身子掰过来,让他枕着她的腿。
“我二哥常说,若是能枕在漂亮姑娘的膝头上小憩片刻,便是再疲累,也能化为烟云,我不晓得这法子究竟有没有用,我也不算什么‘漂亮姑娘’,你将就着试一试罢。”
他啼笑皆非:“你二哥都教了你什么乱七八糟的,姑娘家的腿岂是能随便给男子枕的?”
“我没有随便让人枕!”她连连摆手,“我就给你一人枕过,真的。”
他眸光一闪,意味深长地望着她:“阿汮,你将来是要嫁人的,今后这等事,要同你夫君才可。”
说到此处,他突然想起,她曾说起的那个“家中安排的夫婿”是个比她父亲还要年长之人,她如此芳华之龄,不知心中该有多少不甘。
倒是他失言了。 神君如此多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