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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和盘阳一路疾走出了鱼尾巷,便分了手。小六负责通知玄墨山人和白眉行者,盘阳去通知铁掌李荡山。小六本来脚力就好,再加上事态紧急,双腿便如蹬了风火轮般跑得飞快。在行到东安门时突然看到前面有一个瘸子分外眼熟,他疾走几步,从侧门一看,竟是逃出去的孙启远。
孙启远此时走的精疲力尽,加上昨晚喝得水里被做了手脚,他猜得出定是蒙汗药,由于他胃不好夜里呕吐了两次,药效自然减轻,只是直到此时都头重脚轻。刚才跑出院子时,被土块绊倒又摔了一跤,这条腿依然火烧火燎地痛。而此时他顾不上身上的痛,脑子里盘算着一件大事,他撞到了通缉的要犯,显然这些人藏身在那间民居里,这要是报告给宁骑城,一定是个头功。想到这里,他便一瘸一拐奔向诏狱。
孙启远一脑门升官发财的美梦,冷不丁撞上小六。小六人小胆大,在兴龙帮多年,也算是个老江湖了。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孙启远的手腕。孙启远认出这小六是那些人的同伙,以为他们追来了,吓得双膝发软,差点坐到地上。转眼一看,小六身边并无旁人,便来了精神。这里离东厂衙门和锦衣卫都不远,料定周围有番子巡街,便扯开喉咙大喊:“抓逃犯,来人呀……抓逃犯……”
街市上一片混乱,远处一队东厂番子向这里跑来。小六一看,想到自己还身负使命,便丢下孙启远拔腿就跑。
“孙百户,逃犯在哪儿?”一个番子发现瘫在地上的孙启远问道。
“快,扶我去见宁大人,我有大事要禀告。”孙启远一条胳膊搭在番子脖子上,一边颠着脚站起来,他扭头看消失在街巷的小六的背影,恶狠狠地道,“等着吧,一会儿再收拾你们。”
等他和两个番子一瘸一拐走到诏狱,却被街角两帮人拦住。一帮人拉着大车,车上是咸鱼,与另一帮人卖杂货的,两帮人不知因为何事发生争执,两边人都有数十从众,各着一个头目站在街中央理论,也吸引了不少行人驻足观看。
孙启远和两个番子骂骂咧咧从人群里穿过,却被困在里面,两厢谁也不让过,十几名大汉拦住他们。此时孙启远也不想惹事,迫不得向诏狱门前驻守的守卫亮出自己的东厂腰牌,一个满脸扎髯的黑脸汉子认出孙启远,他一挥手,门前驻守的几个守卫跟着他冲过来,本想接应孙启远,谁知一进入便被两厢的缠斗搅了进来,一片混乱,孙启远急于脱身,却无法摆脱。
眼见双方缠斗在一起,驻守诏狱的几个守卫也被搅进来。孙启远心急如焚,眼看这阵势一时半会分不出胜负,心一横便趴到地上,趁人不留意从人腿之间往外爬,不知从哪伸出一只脚,踹到脸上,孙启远咬着牙,忍着痛爬了出去。
孙启远狼狈不堪地爬出激斗的场子,向诏狱角门跑去。门前守卫的校尉看见他举着东厂的腰牌大喊着:“我要面见宁大人……”也不阻拦,直接打开角门。
孙启远颠着脚,走走停停,好不容易走到二门,正遇见打此巡视的高健。“高千户,外面都打成一窝粥了,你还在这里闲逛?宁大人在哪里?我有大事回禀。”孙启远问道。
高健也听闻门外有人闹事,本想出去看看,但是想到宁骑城都没有动静,他肯定早得到报信,却按兵不动,想必是另有图谋。便走到孙启远面前道:“我带你去见宁大人。”高健并没有多余的话,两人便向二门走去。
此时宁骑城站在天井院里,手握一张硬弓,正在往墙上一个靶子上射箭。“宁大人,”孙启远几乎是跟头流水般扑过来,腿一软跪到地上,“大人,我遇到逃犯明筝,跟他一起的还有萧天,里面有一群人,我被他们绑了一夜,你看我这样子,我刚逃出来……”
宁骑城一愣,他转回身紧走几步到孙启远面前,扔下手中弓,一把抓住孙启远的衣襟,双眸闪着鬼魅般的光芒:“你再说一遍,你看见了谁?在哪儿……”
“在……鱼尾巷,一间民居里。”孙启远说道。
突然,一个校尉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禀告:“宁大人,高千户,不好了,那帮卖咸鱼的和那帮卖杂货的打进诏狱大门,守卫的校尉抵挡不住……”
宁骑城转身叫住高健:“你去看看,我带人去鱼尾巷。”
“大人,门外有人闹事,你这个时候不能离开呀。”高健说道。
“呵呵,高健,你本事见长啊,我的家你也敢当。”宁骑城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转身对身后属下道,“孙档头看见朝堂要犯,你叫上一队人马,跟我去鱼尾巷把他们缉捕归案。”
宁骑城领着一众人马和孙启远刚离开,又一名校尉慌乱地跑来,向高健禀告:“高千户,不好了,诏狱侧墙被攻击,一帮人扛着长梯子马上就进来了。”
高健头有些发懵,片刻后他猛然意识到大门和侧面同时遭到攻击,这不是明显要劫狱吗?可此时偏偏宁骑城带着一队人马出了诏狱,他问那名校尉:“院子里还剩下多少人?”那名校尉哭丧着脸道:“刚才宁大人带走一队校尉,咱这里人手不足啊。”
“去吧,调集所有的守卫,不能让他们进来。”高健说着,想起地牢,便交待:“我去地牢看看,你在这里招呼着。”
看到那名校尉离开后,高健迅速向地牢跑去。牢门口六个守卫看见高健跑来,忙比肩而立,面容肃穆地望向高健,高健一点头问道:“里面有无异常?”一个当值头目回道:“回高千户,没有异常。”高健命守卫打开铁门,他急急走进去,迅速跑下十几级台阶,在岗房门口,看见当值的牢头王铁君,以及几个狱卒都在,便问道:
“铁头,有无异常?”
“回千户,一切正常。”王铁君忙上前,躬身道。
就在此时,从走道里突然传来一声闷响,似雷声震得岗房里桌椅乱晃。王铁君和高健面面相觑,两人都是阅历丰富的人,这哪是雷声呀,明明是火蒺藜爆炸的动静。高健面色突变,他转身便向走道跑去。
几个狱卒惊慌地围住王铁君,王铁君看着耳朵油条几个人,压低声音道:“哥几个,想活命吗?”几个人恐怖地瞪着王铁君,头似捣蒜般一通乱点。王铁君道:“这动静是有人劫狱呀,敢来此劫狱,皆是三头六臂之人,岂是咱们一群鼠辈能抵挡的?人在做,天在看,与咱们无关,哥几个,听我的口令,倒下。”
耳朵第一个躺倒,随后几个人纷纷效仿他,横七竖八地倒了一片。
走道深处一片烟尘,中间出现一个洞口,从里面爬出个人,走道里的守卫这才醒悟过来,大叫着冲过去,只听见刀刃相磕发出的铮铮之声,那人身法奇绝,一阵铿锵之声后,已有两名守卫到地。从洞口又爬出几人。高健这时赶过去,从腰间抽出绣春刀向迎面之人刺去,只听“铮”一声脆响,那人持剑磕开,两人打了个照面。
“是你?”高健认出萧天,愕然地叫了一声,没想到领人劫狱的竟是他。
“高千户,别来无恙。”萧天面色沉静,目光逼人,见到高健后,转手腕长剑收到背后,很儒雅地向高健抱拳道,“此次前来,只想带走几人,绝不想伤及无辜。”
高健将目光从萧天身上移开,看到他身后一身夜行衣的明筝,更是惊讶无比,他们身后几个彪形大汉手持利器已制住另外三个守卫,此时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这里。高健抬眼看到那个洞口,竟然恰到好处开在走道,不得不佩服这群人过人的胆量和智谋。
“萧先生,”他沉吟片刻,也抱起拳道,“想听一句痛快话,你们是什么人?要救什么人?”
“他是我们帮主,我们是兴龙帮的。”身后的明筝大声说道。
“不错,高千户,”萧天一笑道,“此次我们只想带走柳眉之、李漠帆、胡震山还有于谦于大人。”
高健听到于谦的名字很是惊讶:“为何还有……于谦,于大人?”
“受人之托。”萧天简短地说道。
“明白了。”高健点点头,眉头一蹙,眼眸中立时划过一丝苦楚,他望着萧天,“想我高健乃忠良之后,誓死忠于朝廷,但怎奈奸人当道,为祸朝纲,我高健纵不能匡扶正义,但出些力相扶忠良,也不愧对祖宗。”
萧天宝剑入鞘,眼露敬意地望着高健道:“受人之托,定保其周全。”
高健轻轻拭去眼角泪花,牙关一咬,一个“好”字未说完,便一头向走道边廊柱撞去,众人闻声看去,只见他一头鲜血倒到地上。
明筝惊叫一声,便要跑过去,被萧天拦住。萧天道:“伤不住他,这样对大家都好。”然后他看着众人命令道,“跟着王牢头,让他带着快去分头找人。”
王铁君领着众人拐进‘人’字号牢内,他对萧天道:“只有胡震山在‘地’字号,其他三人都在这里。”萧天吩咐林栖跟王牢头去‘地’字号,他和明筝去‘人’字号。
萧天的嗓音刚落,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哽咽的喊声:“帮主,我在这里。”明筝听出是李漠帆,她早已从王牢头手里拿过钥匙,便寻着声音跑过去:“李大哥,你在哪里?”
“第四个牢房。”李漠帆带着哭声说道。
明筝跑过去,看见一个铁栅栏里伸出一只手,明筝蹲下来,看见里面躺在草垫上一身是血的李漠帆。明筝急忙去开锁。萧天走进去背起李漠帆便走,李漠帆抱住萧天的背失声痛哭。
“漠帆,你在这里等我。”萧天放下李漠帆对明筝道,“你去找柳眉之,我去找于大人。要快,咱们的时间不多。”说着,两人继续向里面走去。
“柳眉之……”明筝往里走,一边唤着名字,在走到第七间牢房时,看见一堆白衣服。明筝抓住铁栅栏,看清草铺上了无声息地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像一片被弃的破布,在那一堆皱巴巴的破布里,她认出气若游丝的柳眉之。明筝心头一颤,眼泪随之扑簌簌掉下来。她打开牢门,弯腰背起柳眉之,觉得他轻得似一片枯叶。
萧天走到最后一个牢房,看见一盏油灯下枯坐的于谦,此时于谦一脸不惑,书也被撂到一边,一双不大的眼睛呆呆地看着外面,显然他也发现了异样。
萧天走到铁栅栏前,抱拳道:“不才萧天,冒天下之大不韪解救先生与水火,请跟我走吧。”
于谦微微一笑:“敢问侠士名号?”
“兴龙帮帮主。”萧天道。
“萧帮主即知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为何还要老夫随行?”于谦语气笃定地问道。
“这……”萧天情急道,“先生是清官,不该遭受牢狱之苦。”
于谦淡然一笑道:“萧帮主即知我是清官,便不该对我用此下策。”
“先生……”萧天急切地回头,看到林栖返回来背起李漠帆,明筝背着柳眉之已撤离,只剩下他和于谦了,“先生,只要活着便可重来。”
“萧帮主,”于谦站起身,拱手一揖道,“你和我虽所处的江湖不同,但是规矩却相同,那便是一个忠字。我若贪慕生死,随你而去,便是把自己逼入不忠不孝之死地,再无脸面活在世间。我即效忠朝廷,便做好了被冤被屈被处死的准备,一心奉上,绝无他念,即便把牢底坐穿,也心甘情愿。”
萧天站在铁栏栅外,听到此言犹如醍醐灌顶,愕然呆立。萧天双眸闪着泪光,渐露仰慕之情。他深深一揖道:“晚生有幸在此结识先生,受教了。先生保重,后会有期。”
萧天说完,转身离去,沿着走道跑向洞口……
此时,诏狱院子里一片混战。玄墨山人和白眉行者各率弟子攻入二门,与守卫发生激战,各有伤亡。玄墨山人在院子里四处寻找,不见宁骑城,正在双方相持不下之时,只见远方天空窜起一只响箭,紧接着又一只响箭窜上天空。
这是撤离信号,玄墨山人恼恨的只拍大腿,又丧失了一次绝好的机会。但是,再扫兴也要执行,玄墨山人与白眉行者聚到一处,向各自弟子发出撤离信号。
大门里,铁掌李帮主带领这众门下弟子,正与守卫斗到酣处。他一部分弟子扮作卖咸鱼的,一部分弟子扮作卖杂货的,冲进大门里引来诏狱一半的守卫,双方正胶合着分不出上下。头顶上窜上两只响箭,铁掌李帮主大喜,心想他们得手了,心下大悦,便不恋战,速传话撤离。
再说孙启远带着宁骑城和一队校尉出了诏狱直奔鱼尾巷,左拐右拐找不到那条断头巷,鱼尾巷有两条,一左一右,孙启远领着众人走错了道,被宁骑城踢了一脚,好一顿骂。
一众人等终于摸到那条小巷,围住那户钱姓人家。可是屋里已人去屋空,堂屋中间方桌上扔着一个敞开的红锦盒,桌上还掉了些碎银。
“人呢?”宁骑城气势汹汹地问道。
孙启远看到大炕上那被绑的四口人也不见了,心里一阵发慌,背后出了一身冷汗。这时,一个校尉走进偏房,大喊一声:“大人,快看这是什么?”
宁骑城走进偏房,看见那个洞口,想到院子里新堆的泥土,什么都明白了,气急败坏地吼道:“这个洞口定是通到诏狱,快,回诏狱……”
待宁骑城押着孙启远赶回诏狱,只见院里一片惨状,打死打伤的衙役守卫倒了一片,宁骑城大发雷霆,一脚踹翻了孙启远,孙启远吓得浑身打颤,心里暗骂自己这不是引火烧身吗…… 狐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