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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超刘能是刘县长老家的两个远房侄子,平时给刘县长送送信,跑跑腿。外出时随行,就算是个马便吧。
二刘自从在千佛洞见识了祥子的能耐,对他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硬缠着让祥子收他们做徒弟。祥子虽未正式答应,但也抽空教他们几手应急的招数。刘县长也明里暗里放下话,说以后就把二刘,交给祥子了,让他看着办。
说实话,祥子没把二刘看上眼,嫌他两个遇事不动脑子,人还懒。但碍于刘县长的面子,没办法,只好提着领豁往前带。
城墙上,已经架起好几口大锅。锅下的劈柴“噼噼啪啪”地炸着耀眼的火花,锅里的水,正冒着袅袅热气。
此时,太阳已经斜斜地压在了远处的一棵大榆树上。大地万物,似乎都披上了或深或浅的红妆,就连城墙的颜色,也变得鲜活了起来。
祥子手搭在额头朝西北方望去,马匪均已退在了城西的红柳渠边。隐约间,似乎都在休息吃饭,凌乱的炊烟,在天空飘散成一片淡淡的青霾。护城河里的青蛙,又开始不知好歹地鸣叫了起来。
好像这里刚刚才发生过的一切,都和它们无关,就连半掩在护城河里的尸体,也视而不见。欢快的叫声依然那么高亢。
天刚擦黑,城墙外便陆陆续续地亮起了油砖灯。原本朦胧起来的树木土丘,都悄悄地躲进了谜一般的黑暗里。
深邃的苍穹,渐渐有了星星的闪动,大地,开始了死一般的沉寂。
城上的军民,除享受闷热紧张一天后的凉爽外,就是要对付难缠的蚊子了。
突然,从远处响起了零星的枪声,挂在墙头的青砖灯,“噗嗤,噗嗤”都灭了。紧接着,三堆羊毛捆后又吐出了火舌,城墙上立刻飞溅起一片土渣子。同时,潮水般的喊杀声,已由远而近迅速朝城下逼来。
此时,刘县长和尤团长已上了墙。
按照下午的计划,尤团长没让人乱开枪,只是组织枪手对机枪进行精准射击。机枪的子弹,不再那么密集。但是,劈山炮台却遭到马匪枪手的精准射击,人员损伤大半,已失去了战斗力。
祥子赶忙招呼民众,躲在墙垛子下面,每人身边一盆滚烫的开水和一把水舀子。静静地听着墙外的动静。
当听到城下马贼搭梯子的声音时,祥子一挥手,几十把水舀子,像天女散花似的泼下了滚水。
刹那间,城下一片鬼哭狼嚎,而且,叫声迅速的朝后蔓延。一时间,护城河里像是下饺子似的,发出一片“哗哗”的水响声。
祥子悄然伸出头,瞅了一眼。城下的人都退到了护城河对岸。那些被烫伤的,大都在护城河里,手舞足蹈地拿水缓解着烫伤的痛苦。
祥子得意地笑了笑,凑到刘县长跟前,描述了城下的情形。刘县长欣慰地拍了拍祥子的肩膀,有些动容地说:“这次多亏有你,不然,劈山炮一哑,这城恐怕是难保咧。”
说也奇怪,就这一番折腾,马贼竟然乘着夜色,悄然地退了回去。
寂静的小城,只剩下护城河青蛙的鸣叫,和城里此起彼伏的狗吠声。整个小城的情绪,开始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开水战法,让刘县长尝到了甜头。
他即刻找来张光前,让他连夜动员城里大户人家,凡有大锅铁桶,除留下做饭用外,统统搬到城墙。一时间,城墙上又多了几十口大铁锅。
从而,烧水的火焰,便成墙上一道,红火的夜景。
尤团长安排好值班岗哨,而后,笑嘻嘻地凑到刘县长跟前,说:“这一仗,真他娘的痛快。没放几枪,就吓退咧狗日的。照这个打法,耗个十天半月的咱也不怕。”
说着,拿肘俏皮地捣了一下祥子,嬉笑说:“你可真行哩!哪来这些花花肠子么?”祥子冲他憨笑了一下,没吱声。
刘县长轻松地笑了笑,说:“这就是读书的好处哩,我们的祖先,是最有智慧的。”
这时,有军士跑来向尤团长报告,出城侦查的人回来说,马军已全部退到红柳渠以西驻扎。城外二里以内,没有马军踪迹。
刘县长轻轻叹了口气,说:“看来,今晚能睡个安稳觉咧。”
小庙子的尸首越来越多。死者家属也陆续闻讯赶来。小庙里整天哭哭啼啼地闹个不停。刘县长只好把办公地点,又从小庙子移回了县衙。
刚吃过早饭,就见城墙上来人神色有些慌张地说:“马匪躲在羊毛捆子后面喊话哩,话说得惨地很。”
刘县长赶忙放下手里的文件,带着祥子上了城。
只见原来用于架设机枪的羊毛捆上,高高伸出个铁皮喇叭。有人声嘶力竭般的喊道:“城上的人听着!尕司令说咧,只要你们乖乖开门投降,尕司令既往不咎,保证城里军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如若不然,城破之日,男的,十岁以上全部杀光。女的,十岁以上,六十岁以下,全部配给士兵当婆姨。”
刘县长静静地听了一会,气愤的把牙咬得“咯咯”作响。
城外五百米开外,马匪整齐地排列着阵势,像是随时有冲过来的样子。此时,城墙上的军民,也有些微微的骚动,开始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
刘县长见状,忙吼着嗓子说:“墙上的军民们,别听马匪瞎嚷嚷。他们这是攻打不成,又拿胡话吓唬咱哩。只要咱们齐心协力,马贼就休想进城。大家各就各位,准备和马匪决一死战!”
听了刘县长的话,军民们的情绪又稳定了下来。各自归位,严阵以待。
祥子厌恶地朝羊毛堆瞅了一眼,见那人半截身子爬在羊毛捆上,翘着头,还在拼命地喊叫。
便从士兵手里要过枪,定好标尺。“哗啦”一声,子弹上膛,瞄准一枪过去。铁皮喇叭便软软地歪在了一边,再也没了声音。
城墙上的军民,立刻发出一片赞美的欢呼声。
刘县长观察了一阵马军,见依然那样傻站着没有一点反应。继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然一拍大腿说:“坏咧!我咋把这茬给忘咧。”
又冲祥子急切地说:“你在墙上盯着,我得赶快下去一趟。”说着便匆匆下了墙。
刘县长风风火火地回到县衙,让人请来了尤团长。
见人到齐,便急切地说:“马贼一贯善于挖地洞,当年,张掖城就吃这个亏咧。我瞅马贼装腔作势,故意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肯定背地里挖地洞。我们要来快组织人手,在北门和西门两边挖开个一人深的槽子,里面灌上水,贼要真把洞挖进城,就淹他狗日的。”
于是,尤团长安排士兵在西门,张光前带领民众在北门,就急急的忙活了起来。
太阳还有一杆子高时,两边的沟槽,已经挖好开始蓄水。
此时,祥子也从墙上下来,对刘县长说:“马贼不像是真要攻城,倒像是在等啥哩。那伙人,现在分成几堆,蹲在地上像是在吃饭哩。”
刘县长冲祥子狡黠地笑了笑,说:“他们是想派人挖地洞进城,占领城门后,大部队才开始进攻哩。”
祥子像是明白了什么,默默地点了点头。
顿了一下,刘县长又对祥子说:“你去趟尤团长那里,让他派人在西北两个门前,离五十米各设一道防线。万一城门被炸开,也要用火力封锁住,决不能让马贼攻进城。”
祥子走后,刘县长在屋里渡来渡去,心里总觉不踏实,便信步来到了北门。
见新开挖的沟槽,已经灌上了水,门前一群士兵,正用麻袋装了土,构建工事。便又拧身朝西门走去。才走几步,就和匆匆回走的祥子,打了个照面。
刘县长说是要去西门,祥子便也随了去。
边走边冲刘县长说:“尤团长在西北两门,各安排两个班的兵力,每门还特意调配了一挺机关枪。”
刘县长听了,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转了一圈,见一切都井然有序。便笑着冲祥子说:“这两天,也把你累得够呛哩,早点回去歇息吧。”
祥子不以为然的一笑,说:“我没事,倒是您要多注意休息。可不能把身子熬垮咧,全县人可都指望你哩。”
刘县长冲祥子温和地笑了笑,默不作声地朝前走去。
刘县长和祥子胡乱地吃了些东西,便在刘县长的催促下各自倒头迷糊了起来。
此时,城里星星点点地亮起了灯光。
不知谁家的狗,试着叫了几声,竟惹得远近的狗开始应合了起来。
一时间,寂静的小城,洋溢着狗的喧闹。 乱世情缘漫黄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