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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启程该回凤阳了,宁九儿总觉得有那么一恍惚。好像他们才刚从京都出来,转眼又要回去。回去后如何跟爹娘解释呢?宁九儿顿时如百爪挠心一般,担忧着自己回家后的日子。
但愿老爹下手能轻点!
简亦繁抬起头望着宁九儿苦恼的模样,也猜得出宁九儿为何事而烦忧。他的眉梢带着笑意望着宁九儿复杂的神情,有怀姑娘在,就而又还怕何?不过人有忌惮,终归还是好的。
宁九儿默叹一声心中万千不愿回凤阳,可是偏生想爹娘的紧。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她转过头望着洛歌与何姗晃荡而过。简亦繁似是未注意到,正缓缓起身准备离开。宁九儿揉着发酸的肩膀,方才收拾左丘亭时全靠蛮力,害的现在有些累的慌。
她起身站在简亦繁的身后,握着简亦繁的手腕朝着县衙走去。
人来人往,也未能冲散他们,终是在点点灯火中消失。县衙内的怀念梦坐在房内,挑着眉等待着颜忆的解释。可惜在外人眼中智勇双全、聪慧过人的颜忆,在怀念梦面前却是鲜少能言善辩。
怀念梦捏着手中的茶杯,等了半晌也没个回音。本就脾气不佳的她懒得再浪费功夫,忙着赶人道:“你既无言,便回房歇去。”
“念梦,爹他回边关了。”颜忆望着她手边泛着血迹,眉头跟着一竖道。
她,何时受的伤?!
怀念梦心绪一时被堵,等了半刻等出这么一句来将茶杯放下扶着额道:“哦,我困了。”
“我,我很担心你。刘嘉说你被人轻薄了,我,我一时没了主。念梦,我……”颜忆吞吞吐吐将心中的想法说出,他不知怀念梦想听什么,索性一切都说出。
怀念梦这才了解宁九儿跑她这里又哭又骂,原来是以为她被……
她唇角的笑有些勉强道:“若是,你当如何?换了人喜欢?”
“自然不是,我对你忠心耿耿。念梦,无论出了怎样的事,我都不会变。”颜忆眼带真诚,却不敢握着她的手。出口之言像是军纪一般,衷心国家,衷心人民。
怀念梦起身也不再多问,推开房门望着挂在天上的一轮明月道:“想回凤阳看看。”
“等京都拿下后,我陪你。”颜忆望着怀念梦的背影,附和道。
他起身走到怀念梦的身后,陪着怀念梦一起望向那一轮明月。他也不愿在京都多呆,无论天下之主是谁。景家军统领也好,颜家军子弟也罢。边关,才是他们的归宿。
浅薄的晚风吹来,带着些许的凉意。支支吾吾的蝉,依旧高歌不止。这一夜,晃晃荡荡,晕晕乎乎的就这般过去了。太阳缓缓升起时,众人已开始忙碌的一天。
夏堇带领着景颜两家军,从永安县朝着京都出发。浩浩荡荡的大军,早已蓄势待发。而京都的朝堂早已乱作一团,用不了两日起义军就要兵临城下,惹得京都人人自危。
萧蔷之内的金銮殿上站满了百官,他们齐齐的望着龙椅上之人。仇慈高坐在龙椅上俯视着百官,这才到何地步,就慌成这般?!她轻挑着眉间,好笑道:“怎么?害怕了?”
“臣不敢!”百官哪敢多言,齐齐跪在地上。
夏箜再不上朝,怕是再也未有上朝的机会。两日后京都破,大夏亡。
仇慈一步步从走下,眼前这些官都是新官。那些老官死的死,派遣的派遣,告老的告老。不过这也无所谓,反正她与夏箜从未想过要好好的治理天下。乱了的好,这样才最得她的心。大多数的人,都在等待着死亡的镰刀。
她转过身,走到殿前大笑三声道:“亡了的好啊,亡了的好啊!”
待到仇慈离开了片刻,大殿之内才有人低声议论。
“仇丞相是不是疯了?!”
“谁说不是。”
“毕竟他才坐上丞相位不久,起义军来犯,又兵临城下。后史,还指不定如何评说。”
“小声点,别让他听到了。”
仇慈怎会害怕呢?
仇慈巴不得如此,她等这一刻早已等到不耐烦了。亡国只是她计划中的一项,而这个计划正在悄然接近尾声。想来,她也真是费尽心思,如今总算是能如愿了。仇慈单手背后朝着安居殿走去,穿过走廊时几乎也见不着人。
所有的小太监与宫女都刻意躲着仇慈,生怕仇慈以杀人为乐。仇慈虽有杀天下人之心,却无杀天下人之法。她实在是懒得紧,大夏的亡就已满足了不少。
更何况,还有后续。
安居殿内的尤许还在睡梦之中,待到仇慈归来时才解了他的睡穴。毕竟对他,仇慈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可偏生是这份于心不忍,害苦了他。
仇慈坐在桌前,倒了两杯茶等着尤许缓缓醒来。昨夜的尤许应是一夜好梦,不像她熬了一夜又一夜。每日都再算计,生怕哪边溢出一些。小太监躬着身,将饭菜与热水齐齐送上后匆匆退了下去。
睡了良久的尤许,恍惚有了醒意。他下意识的摸着床边,空荡荡的床让他猛的睁开眼。待看到桌前的仇慈后,心才缓缓回到了正轨。尤许从榻上坐起对着薄被发着呆,昨夜无梦却睡的格外安稳。他起身穿着外衫,忙着洗漱。
仇慈却在心中默数二日、一日,那是他们即将分离的预兆。两日了,人生几十载,而他们之间只剩余两日。仇慈也不再想要强逼着尤许接受她要离开的事实,若是掩耳盗铃舒服的话就随了尤许吧。
她低头盛着汤,望着地上的影子笑道:“阿许昨日睡的可还安稳?”
“有你在,我何愁不安稳。”尤许坐在仇慈的身侧抬起头望着仇慈,这几日来仇慈的点穴功夫进步了不少。仇慈听得出尤许在埋怨,她为尤许添了些许的菜装傻道:“睡的安稳便好。”
尤许懒得与仇慈拌嘴低头吃着饭,他这几日未曾出过安居殿的门,却对京都以及京都之外的情况了如指掌。这还得多亏了仇慈,一有新情况便有人在门前一一相报。他想,只要仇慈报了仇,他们就可以去灵山脚下定居。很快,很快那一天就要到来。
两日,算不得很长。
尤许无言的吃了两口,抬起头望着直直看他的仇慈。仇慈的目光透露着各种不舍,似乎还泛着泪光。仇慈落泪了吗?为他?尤许,抬起头再细看时才恍然发觉,原来是他看错了。
仇慈怎会落泪呢?她是那么只手遮天,肆意妄为之人。在看旁人时总如看蝼蚁一般,甚至于他都觉得全天下都未曾入过仇慈的眼底。尤许想要伸出手试探仇慈眼角的泪,是否为真。
可尤许,却未曾有勇气伸出手。
仇慈收回目光,她怕是说不出道别的话了。她手撑着脑袋望着尤许吃饭的模样,曾经的尤许是曾经的她,现在的尤许却不可能是现在的她了。所有的仇,她可以替尤许报。尤许不可以,因为尤许还要安度余生去走她都未曾走过的路,感受她未曾感受过的温暖。
她起身走到窗前打开那幅夏箜送的画,她倒是有些羡慕夏箜可进可退。不像她,只能进不能退。她,终究放不过天下,也放不过自己。
强烈的光落在书桌上,那摆的整整齐齐的书卷以及笔墨砚台。此处是当年别怡然赐给她的,如今那人早已归天,还有气焰冲天的全遂愿也早已退却。如今的天下,再乱也未有当年乱。
仇慈坐在书桌前爱抚的摸着画卷中的画,画上的红,血腥红。画纸的浅黄,大地黄。那肆意生长的竹,像是人的欲望一般。一旦开始,便没有停止的可能。除非连根拔起,才能死个透彻。
终究谁能抵得过命运。夏箜,她,还是尤许?
仇慈苦笑的摇了摇头,随手将那幅画扔在木盆之中。画卷与水滴融成一片,尤许刚想起身阻止,可惜晚了一步。他不懂仇慈究竟是何意?仇慈眸中却始终带着笑,似是嘲弄,又似是惋惜,又似是无所谓。
她走到门前,站在原地背对着尤许道:“阿许,陪我走走。”
“恩。”尤许起身跟着仇慈的身后,轻挽着仇慈的胳膊。
仇慈的脚步很慢,像是很有闲心的样子。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了御花园中,她站在花丛后望着那空荡荡的凉亭,人去亭空终是让人觉得感叹。
尤许顺着仇慈的目光望去,不懂仇慈看的是什么。亭子里空无一人,甚至连宫女与太监都不曾经过。他也未曾多言跟在仇慈的身后继续往前,两人便是如此一点点的逛着皇宫。
任由着风绕过他们的身侧,浅薄的光打量着他们。前方的路,却好像走不完。一步一步,没有尽头。谁也未曾回头,只是往前然后再往前。仇慈还是未能开口,她侧过脸就是尤许的耳畔。近在咫尺之人,却一言不发。可能残忍的事做多了,也会心生不忍的吧。
天地终究还是迎来夜的到来,这一夜仇慈再也未曾回避。她所有的准备,都是为了明日的到来。多少年了,总算是等来了。
黑,漫无目的的黑。夜映衬着安居殿内的烛火,不管不顾的任由烛火摇摇曳曳。
躺在榻上的尤许,是被仇慈点过了穴的。仇慈坐在榻前目不转睛的望着榻上的人,他的羸弱,他的倔强,他的依赖,他的眷恋……
尤许的一切都在再明日消失殆尽,她的指尖未曾触碰过尤许的面容,却已是看了千百遍。遥想当年初见尤许,她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身影。当年的她,也如尤许一般柔柔弱弱不堪一击。
她的仇太大了,不像尤许的仇人只仇慈一人。
可有什么办法呢?老天偏生这样安排,让她遇上了尤许。情,她对尤许从未曾动过。那玩意太奢侈,她动不起。她只是感叹,像是养了十多年的猫猫狗狗忽而扔了总觉得有些悲凉。
如此想来,她还真是残忍。 凤引九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