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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玉坤不会什么也看不出来,他甚至比宋光明看得更清楚。他本来是医学影像学研究所的分管副校长,偏偏在这事上将他抛开了。但是,他不能讲,也不能允许宋光明讲,这里面牵涉到好多人,复杂得很。他之所以力主让宋光明参加今晚的宴会,就是不想让宋光明与他们对立起来,引火烧身,只要宋光明顺水推舟,就一了百了了。
“宋光明啊,你是不是喝醉了?”钟玉坤摇摇头,说,“我向你保证,这里面没什么问题。刘建设书记,还有姚修义所长也是从工作出发的嘛,谁生活在真空里呢?医科大学就关门办学,独成一体,不需要社会关系了?医科大学每年都要有几千名应届毕业生进医院实习,没有市卫生局的支持,这些学生去哪里实习啊?能都挤在附属医院里?丁大力的那个公司是市卫生局的下属公司你不是不知道吧?设备引进是小事,医科大学与市卫生局的关系是大事,孰轻孰重?”
“爸爸,你这是牵强附会,我还是想不通。”宋光明不服气地说。
宋光明这么顶撞钟玉坤还是第一次,但是,钟玉坤却不能生气,更不能发火。他知道,宋光明还是年轻啊,不知道明哲保身,他又不能说得过于直白,只能由让宋光明自己慢慢地去领悟了。
“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快去睡觉去吧。”钟玉坤关掉了台灯,说,“宋光明啊,以后将精力都用在业务上,你本来就是业务副所长嘛,你管那么多事干什么呢?搞好了自己的课题研究,比什么都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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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惟妙从来就没认为自己是个目光短浅的人,但是现在,她突然改变了对自己的这个看法。两年前,她以为自己的翅膀硬了,迫不及待地与丁大力离了婚,一甩手离开了丁家,成了孤家寡人,并没想到她还一时离不开丁家,离不开丁凯峰局长。
眼下,市立医院一把手的位置争夺得异常激烈,究竟鹿死谁手还很难预料。前几天,上级组织部门果然下派了考察组,对三名副院长进行了考察,中层以上干部还投了票,推选一把手人选。同时,重要科室的负责人也被分别找去谈了话,对三名副院长做了评判。苗惟妙的一番苦心没有白费,根据内部传来的信息,苗惟妙的得票率名列第一,遥遥领先。但是,苗惟妙仍然觉得自己已经处于下风,群众及中层干部再拥护她也起不了关键作用,她明白,没有丁凯峰罩着的她一筹莫展,一事无成,找不到过硬的领导关系特别关照,就等于她没戏了。
现在,苗惟妙为了能当上这个正院长已经不择手段了,因为她知道,错过这个机会,她的升迁还不知要再等上多少年。痛定思痛之中,苗惟妙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拉下脸皮,找丁凯峰帮忙。她甚至还为此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丁凯峰一口回绝了,或者阳奉阴违,说人话不办人事,她就将丁点儿带走,给丁家一点儿颜色看看。
苗惟妙似乎记得,她曾对丁大力有过一次石破天惊的奇谈怪论,那就是,人生的最高境界是厚颜无耻,无耻者无畏。不过,让一贯孤芳自赏的苗惟妙放下架子,真的厚颜无耻地向丁凯峰张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在自尊与求官之间,她左右为难,举棋不定了。
这些年来,苗惟妙每个月的最后一个礼拜六就到丁家接丁点儿回家,住个两天再送回去。明天就是这个月的最后一个礼拜六,苗惟妙准备去丁家接丁点儿回家了。
苗惟妙是在这天的中午出现在丁家大门口的,她按响了门铃的时候,因为有了有求于丁凯峰的打算,她的心情还比以前紧张了许多。
像往常一样,门是周洁冰开的,后面跟着已经六岁了的丁点儿。
“丁点儿,叫妈妈。”苗惟妙俯下身子,亲了下丁点儿红苹果似的脸蛋,说。
苗惟妙接丁点儿的时间比以前晚了三个钟点,也就是说,她以前都是九点左右准时到达,周洁冰已经为丁点儿做好了出门的准备,苗惟妙一按门铃,周洁冰就开门将丁点儿领到门口,交给苗惟妙,就像两国在交换战俘。但是今天,苗惟妙来晚了,而且直到中午才出现,就令周洁冰有些措手不及了。
周洁冰还以为苗惟妙有事不能来接孩子了,而且即使苗惟妙一早来了,她也会与苗惟妙商量晚上再把丁点儿接走,这是因为,今天是丁凯峰的59岁生日。丁大力出差没回来,如果丁点儿再被他妈妈接走,只剩下他们老两口,生日的气氛就没有了。
“妈妈,今天我爷爷过生日,你也别走了,一块儿吃蛋糕,好吗?”丁点儿仰脸看着苗惟妙,说。
这句话是周洁冰事先教给丁点儿的,现在,菜已经做好,生日蛋糕正要切开,她想,如果苗惟妙这个时候接走了丁点儿,丁凯峰肯定会感到不快。而且,她和丁凯峰又都不便主动张口让苗惟妙留下为丁凯峰过生日,只能借丁点儿的口了。
“啊,你爷爷过生日?丁点儿,你怎么不提前给妈妈打个电话呢?”苗惟妙露出惊讶的神色,说,“妈妈还准备带你去吃肯德基呢。”
周洁冰冲苗惟妙交换了下目光,说:“苗惟妙啊,丁点儿都说了,就一块儿吃饭吧,饭也都做好了。”
苗惟妙从周洁冰的眼神中看出,她是极力想让自己留下来的。这些年来,苗惟妙与周洁冰始终保持着良好的关系,甚至还一直称周洁冰为妈妈,连对丁凯峰的称呼也没改变。在苗惟妙的内心里,对周洁冰充满了感激,她的大度与善良都让苗惟妙铭记在心,永志不忘。所以,有时候到丁家来接丁点儿,苗惟妙还会待一会儿,与周洁冰说说话,拉拉常。
“妈,爸爸真的过生日啊?”苗惟妙似乎不相信,疑惑地说。
周洁冰和蔼可亲地笑着说:“苗惟妙啊,你在这个家的时候给丁点儿他爷爷过过生日吧?你怎么忘了?”
坦白地说,苗惟妙还真没忘记丁凯峰的生日,她今天之所以比往常晚来了三个多小时,赶在午饭的时候登门,正是想撞上丁凯峰的生日。她也有个预感,周洁冰肯定不会让她把丁点儿接走,还会让她留下来,一同为丁凯峰过生日。几年前,苗惟妙利用宋光明的生日还了愿,也还了债,让宋光明的爱情彻底死掉。今天,她准备故伎重演,趁着丁凯峰心情好的时候,她就见风使舵,将自己的要求向他提出,她相信,丁凯峰不会拒绝。
“好吧,妈,既然碰上了,我就不走了,不过,我先去给爸爸买件生日礼物吧。”苗惟妙说罢,转身欲走。
周洁冰一把拉住苗惟妙,说:“不用了,家里什么也不缺,快吃饭吧,等你买了礼物回来,菜都凉了。”
苗惟妙就这么冠冕堂皇地出现在了丁凯峰的生日庆宴上。对于苗惟妙的到来,丁凯峰还是有几分欣喜的,在周洁冰的影响下,他对苗惟妙并不反感,当丁大力在外面拈花惹草的事情不断地传到他耳朵里的时候,他对苗惟妙还产生了同情之感。而最让他感到高兴的是,苗惟妙忍痛割爱,将丁点儿留在了他的身边,让他享受到了天伦之乐,让他对丁家后继有人而感到欣慰,他没有理由不感激她。
“苗惟妙啊,快坐吧。”丁凯峰笑了笑,说,“你来得正好,你妈妈滴酒不沾,我正愁没人陪我喝两杯呢。”
周洁冰咂咂嘴,说:“我说啊,老丁啊,你怎么能让人家苗惟妙陪你喝酒啊?”
“你呀,老太婆了,不知道时代的进步了。”丁凯峰摇着头,说,“苗惟妙酒量大着呢。别看她现在不是我的儿媳妇了,可还是我的部下吧?张正天活着的时候,多次给我讲过她在酒场上的飒爽英姿呢。”
苗惟妙拿起酒瓶,倒满两只酒杯,说:“妈,爸爸今天过生日,我理应敬几杯才是啊。你放心吧,我不会多喝,也不会让爸爸多喝的。”
“好,你们随便吧。”周洁冰不想扫大家兴,就无可奈何地说。
苗惟妙给丁点儿倒上一杯可乐,然后趴在他的耳朵上嘀咕了几句,说:“来,丁点儿,和妈妈一起敬爷爷一杯,祝爷爷生日快乐。”
丁点儿端起杯子,跑到爷爷跟前,说:“祝爷爷生日快乐,祝爷爷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丁凯峰喜出望外了,兴奋异常地说:“好孙子,真会说话,谁教你的?”
“我妈妈呀!”丁点儿小嘴一撅,说。
苗惟妙站起来,双手举杯,说:“爸爸,我敬您一杯,祝您生日快乐!”
丁凯峰也举起杯子,说:“好,好。”
喝下了杯中酒,丁点儿就嚷着要吃蛋糕,苗惟妙马上抢着切好了蛋糕,然后一人分了一块。接下来,大家边吃边聊,气氛甚是融洽。
“苗惟妙啊,你爸爸妈妈怎么也不来了啊?说实在话啊,你妈妈不来了我倒不怪罪,赵县长也不上门了我可有意见啊,我们还是党校的同学嘛。”丁凯峰吃口菜,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
周洁冰抬手拍了下丁凯峰的腿,心存不快地说:“老丁啊,你说这些干什么?”
王秋燕和赵世光已经有多年没来水城了,都是苗惟妙瞅空回那个县城看他们。对于苗惟妙与丁大力的离婚,王秋燕也一反常态,没有支持更没有反对,只是一再要求苗惟妙争口气,干出个样来让丁家看看,水城不是他们丁家的。
“爸爸,是这样,赵县长很忙,我妈妈也不愿出门,都几年没来水城了。”苗惟妙为丁凯峰倒上酒,说。
“噢,是这样啊。”丁凯峰点上一支烟,抽了口,说,“你们市立医院最近情况怎么样?有人给我反映说,现在几个副院长都在忙着跑官了,工作很混乱是不是?高平昌一个星期就往市卫生局跑几趟,局里的正副局长都让他找烦了。还有那个季广民,搞学问的是吧?怎么也不搞了?竟然也搞起政治来了,还告别人的黑状,真给知识分子丢人啊!”
丁凯峰主动将话题引到市立医院是苗惟妙没有想到的,她还正愁着怎么向丁凯峰开口求助呢,丁凯峰竟然给她找了个机会。
“爸爸,我没去找您吧?”苗惟妙擦拭着丁凯峰掉在餐桌上的烟灰,说。
周洁冰白了丁凯峰一眼,说:“老丁啊,给苗惟妙说这些不好吧?”
“怎么不好?卫生系统没一个不知道的,还用我说?”丁凯峰大为不悦地说,“苗惟妙这样做就很好,踏踏实实地工作,不去上蹿下跳,不去蛊惑人心,组织上能看不到?”
“老丁啊,那你说咱苗惟妙有希望吗?”周洁冰忙不迭地问。
苗惟妙不得不再次感激周洁冰了,她不但替自己问出了要问的话,而且还用了“咱苗惟妙”,也就是说,咱们还是一家人,这个忙一定要帮的。
“爸爸,您还得多帮助我啊。”苗惟妙趁热打铁,不失时机地说。
“这还用说吗?苗惟妙,你是不是认为我不会替你说好话啊?”丁凯峰看看苗惟妙,又看看丁点儿,说,“我不为了你,还能不为丁点儿?”
“这就对了嘛,老丁。”周洁冰也欢欣鼓舞起来,亲切地摸着丁点儿的脸蛋,说,“妈妈当上市立医院的院长,丁点儿最高兴,是吗?”
“奶奶,妈妈的官是不是比爷爷还大啊?”丁点儿瞪着大大的眼睛,说。
“现在还不如爷爷大,将来就说不定了。”周洁冰不禁喜上眉梢了,说,“老丁啊,明年你就退休了,想帮也帮不上了,这可是个好机会,也是最后一次机会啊。我看得出来,苗惟妙这孩子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忘不了你的。”
苗惟妙这才意识到,她当初将丁点儿留在丁家是多么英明,她虽然与丁大力离了婚,却没有与丁凯峰夫妇反目成仇,始终保持着相敬如宾的关系是多么伟大。现在,丁点儿就是她与丁家割不断的金丝线,也是她升迁的阶梯。如果她当初一时不理智,硬生生地从丁家带走了丁点儿,她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爸爸,我虽然离开了这个家,可是我的心始终没有离开过啊。”苗惟妙顿时激动起来,泪水也在眼眶里打转,说,“妈妈对我还是这么好,您也不怪罪于我,我真的很感动啊。爸爸,丁点儿是您的宝贝孙子,我是丁点儿的妈妈,这种亲情永远也不会割断的,您说是不是啊?”
周洁冰听着听着,也动了感情,泪水竟然扑潸潸地掉下来,说:“老丁啊,当初苗惟妙把丁点儿留下,就是为了你啊,咱不能对不起苗惟妙啊。”
丁凯峰将丁点儿揽在怀里,说:“你们把我看成什么人了?话能说得这么明白吗?苗惟妙,我还是那句话,你注意自身形象,扎实地工作,其他的就什么也别管了,我还指望着我孙子接你的班呢。” 危情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