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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家属闹得正凶,一见荷枪实弹身穿警服的人冲进来,马上就丢盔卸甲,抱头鼠窜了。
现场一片狼藉,大家惊魂未定,面面相觑,唯不见院长张正天。苗惟妙环顾着大厅四周,眼前刹那间一亮,她看到了花圈底下张正天的两条腿。
“张院长!”苗惟妙第一个冲过去,掀开花圈,高声呼喊道。
人们马上围聚过来,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扶起了张正天。
“院长,你……”于光莹不禁惊惶失措,失声道。
这个时候,张正天已经口吐白沫,人事不知了。人们发现,他的脸上满是抓痕划痕,嘴角也破了。在人们一阵急过一阵的呼喊声中,他的嘴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却没能说出来,只是倒出了一口气。
“快,快抢救!”苗惟妙的右手扶着张正天,挥动着左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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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正天死了,在他躺在市立医院的高干病房里三天之后,就撒手人间了。他始终没再说一句话,眼睛也闭得死死的,就像昏睡过去了一样。
那天上午,张正天病倒的消息就迅速传遍全院,于是,各科室的干部职工纷纷赶到高干病房看望。为了保证张正天能安静地休息,院办公室特地贴出了为了张院长安心休养,早日康复,禁止任何人探望的告示。但是,告示阻挡不住人们对院长张正天的关切之心,他的病房门口始终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经过专家会诊,张正天最后确诊为急性脑溢血。CT片显示,溢血面积之大足以危及生命。尽管院党委要求对张正天的病情严格保密,不得外传,但是,那边专家的结论一出,这边就传遍全院的任何一个角落了。这个时候,全院的工作人员也终于得出结论,张正天将性命不保,即使出现奇迹,保住了性命,不是植物人也是全瘫,总而言之,他的院长职务是不能再当了。于是,在张正天的病房门口,另一个奇迹出现了,前呼后拥的探望者消失了,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一直坚持值班的院长办公室主任老米也以家里有急事为由,请假了。无意路过这里的也都低着头,匆匆而过,看都不看一眼。
张正天就这么感受着人间的热与冷,喜与悲,离开了人世。其实,他是绝不会感受到这一幕的,他所受到的拥戴与抛弃,只是为他身后的人敲了个警钟,尽管有的人察觉到了,有的人仍然没有察觉到。
苗惟妙是幸运的,她属于位数不多的察觉者之一,她感到惊讶,也感到愤怒,人心叵测,世态炎凉在张正天的面前达到了极致。正是她的及时察觉,才使她有意观赏一些人的或丑恶或高尚的面孔,并一一记录在案,牢记在心。她觉得,这对她很重要。
那帮闹事的人已经被公安机关立案侦查了,为首的几个也已经刑事拘留。人死后就归工会管了,张正天的后事由工会牵头,党办院办协助,进行得有条不紊,井然有序。院工会归苗惟妙分管,就等于她直接分管了张正天的后事。她跑前跑后地不遗余力,尽量让张正天的亲属以及他的灵魂得到安慰。她之所以这样做,一是以这种方式对人们的冷漠表达着无声的抗议,更重要的是,她对张正天的恩情念念不忘。不管是什么原因使张正天对她推崇有加,极力举荐,他是为了报答丁凯峰的知遇之恩也好,是为了讨好丁凯峰,企求新的升迁机会也罢,没有张正天的百般照顾,全力支持,就没有她苗惟妙的今天。特别是,当她与丁大力离了婚,离开了丁家之后,张正天并没有马上显现出对苗惟妙的冷落,照样信任她,支持她。苗惟妙有时候就想,这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事情啊,如果换成了别人,或许就是另外一种境遇了。所以,她对张正天就感恩戴德,怀念无尽。
水城有个习俗,就是人死后第三天才出殡,如果上有父母,葬礼就得在上午举行。张正天还有八十岁的老母,葬礼自然就安排在上午十点。由于苗惟妙的亲自操办,又加上与苗惟妙关系甚好的一批中层干部跟班,张正天的葬礼举行得非常隆重而顺利,他的家属也十分满意。
张正天是水城医疗卫生界的老同志了,各医院都派了代表参加葬礼,与张正天私交不错的一把手无一不亲自参加,只有工作联系的医院派出了二把手或者三四把手。苗惟妙与其他院级领导就在贵宾室里一一接见友好医院的代表,以市立医院及张正天家属的名义向来宾们表示感谢。
宋光明也出现在悼念的队伍中,让苗惟妙感到了些许意外。当她站在贵宾室门口,双手机械地与来宾们一一握手道谢并握到宋光明的时候,她才发现手里的这双手出自宋光明。
医科大学下属的医学影像学研究所尽管是新建单位,却是与各医院联系最密切的单位。研究所成立不久,知名度还不是很高,附属医院的病人满足不了研究所的病员需求,只有各医院把病人介绍到这里,他们才会有病人。所以,得知张正天去世的消息,研究所一二把手全来了,一把手是姚修义,二把手就是宋光明。宋光明在来之前,就断定会见到苗惟妙,所以就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宋光明,你怎么也来了。”苗惟妙通过宋光明的手,认出了宋光明这个人,就连忙说。
宋光明拍拍苗惟妙的手背,意味深长地说:“苗惟妙,节哀顺变,祝你高升啊!”
苗惟妙听了宋光明的话,起初还没反应过来宋光明是什么意思,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宋光明已经随着向遗体告别的人群进了告别厅。
祝你高升?高什么升?苗惟妙只在心里问了自己一句,就马上如梦方醒了。张正天的突然谢世,腾出了正院长的位置,一个前所未有的机遇现在就摆在她面前。当然,她知道,这个机遇实际上是摆在所有人的面前,就看谁能把握住机遇,脱颖而出了。
由于来的人太多,张正天的遗体告别仪式进行了一个多小时才结束。苗惟妙安排工会及党办院办各留下三个人负责骨灰取放等善后事宜,就准备离开了。
市立医院租了三辆大巴车运送本院职工,苗惟妙跳上其中一辆,然后冲围在车下的同事们招招手,说:“快上来吧,别把谁落下了。”
刚才说过,苗惟妙刻意平易近人,有不错的群众基础,这是她几年来苦心经营的良好结果。市立医院分成几个帮派,各有一伙忠实追随者,见苗惟妙上了这辆大巴,和她关系密切的人就都上来了。
“苗院长,你对张院长绝对够意思。”于光莹尽管还有死者家属大闹门诊部的事压在心上,还是禁不住借机讨好一下苗惟妙,她第一个跟上车来,说。
“于光莹啊,咱这些人可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紧密地团结在苗院长的周围是理所当然的,可是……我说的话你别见怪啊,我老觉得,张正天死在你们门诊部,你脱不了干系,你还得让苗院长给你挡挡才是啊。”心内科主任秦河在车厢前排坐下,说。
苗惟妙看了秦河一眼,说:“秦主任,你这话说得不对啊,这本来就不是医疗事故,死者家属是无理取闹,跟人家门诊部有什么关系?就像一条马路上轧死了人,你还能找人家修路的讨命去啊?”
秦河从车座上站起来,说:“苗院长,我刚才是故意惹一下于光莹,要是她真有责任,我还敢这么说啊。”
本来于光莹这几天就一直有着沉重的心理负担,让秦河这么一说,顿时更感到委屈了,她眼睛红红的,说:“苗院长,你说哪个庙里没有屈死的鬼啊?你说窝囊不窝囊,这种事偏偏让我们门诊部遇上了。”
“哎,我说诸位,说这些干什么?有用吗?我现在有个重大发现,才是至关重要的,只是我还不知道当说不当说。”这个时候,骨科主任丛晓丽也凑上前来,神乎其神地注视着大家的反应,说。
秦河一把摘下丛晓丽的眼镜,说:“什么当说不当说的,有屁就放吧。”
丛晓丽抢回眼镜,重新戴上,说:“这里没外人吧?”
于光莹的心情似乎恢复了正常,没好气地说:“什么外人?外人都在那几辆车上,不过,你不会是外人吧?”
“我可是一直是追随苗院长的,苗院长当团委书记的时候,我就是各种活动的骨干,搞‘送光明工程’的时候,我还光荣地负过伤呢。”丛晓丽看着不动声色的苗惟妙,说。
秦河不屑一顾地说:“丛晓丽啊,你多亏了是骨科大夫,不舍得给自己添麻烦,你从安灯泡的梯子上掉下的时候,要是摔出个骨折来,你还得自己给自己接骨啊?这倒是小事,给‘送光明工程’抹黑是大事啊!” 危情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