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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鹅见我垂头丧气的样子,就鼓励我,别自卑,他们就比咱多长了三头六臂?
我想想也是,他们是人,我他妈的就不是人?我要全身心地投入到发家致富的历史潮流中去,我相信将来会有那么—天,我会成为腰缠万贯的富翁。
我想起了我和赵红离婚的事,就对天鹅说:“天鹅,我去趟法院,去和赵红办理离婚手续。”
天鹅说:“到了法院,不要激动,反正赵红已经提出来了,法官也不会难为你,你是受害者。”
我在天鹅脸上亲了口,说:“我是因祸得福,逃离苦海奔乐园。谢天谢地,赵红在这事儿上和我这么保持一致,这是我们结婚以来第一件想到一块去的,事情,赵红要是不离还真不好办呢。”
我来到我们街道的民事法庭,一个年过半百的老法官接待了我。
“噢,你就是刘风,你好难找呵。”他说。
“我这不自投罗网来了。”我说。
“来了就好,你先坐下吧,好好想想。”他说完,就出了门。
我环视了一下房间的四周,墙壁上挂满了诸如“人民的忠诚卫士”之类的锦旗,看上去很刺眼。我把来时在路上买的两条外烟和两瓶好酒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下。
过了半个多小时,老法官才迈着小步回到办公室,他低头扫了眼烟酒,露出了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笑意。
“年轻人,想好了吗?”他问。
不想好了我来这里于什么?
为了得到老法官的同情,我马上装出一副受害者的神态,说了我是多么地爱赵红,我是多么地不想离婚,我是多么地珍惜这个家庭,而赵红对我是多么地残忍,夺走了我的儿子,把我赶出家门,使我无家可归,露宿街头,像丧家犬一样。接着,我挤出了两滴眼泪,说:“法官同志,你可要给我做主呵,我是不得已呵,我在心灵上已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走到这一步,不是我的责任,我请求法院在财产的判定上考虑到这一点。”
老法官听得很认真,他站起来沉思了片刻,说:“年轻人都有这个毛病,这山望着那山高,得到的东西不知道珍惜,你还有什么要求?”
我脱口说道:“离婚,越快越好。”
法官笑了,说:“你对她的感情那么深,不离不行吗?”
我回答得干净利落又斩钉截铁:“不行!”
法官重新坐下来,不理解地看着我说:“年轻人,不要一时冲动说气话。” 我终于沉不住气了,说:“我不是一时冲动,我坚决要求离婚!”
法官说:“你们两口子是不是商量好了一块来?不要出尔反尔好不好?” 我已失去耐心,说:“谁出尔反尔了?赵红要离,我也要离,这不很好办吗?”
法官说:“你老婆昨天来了,撤诉了。你们两口子真有意思,她要求离的时候,你不离,你要求离的时候,她又不离了。这事就不好办了。”
我听罢一下子懵了,赵红这是想干什么?
我顿时怒火中烧,说:“法官,我的情况你都知道了,我要是叫赵红害死了,你可要负全部责任,”说完,我拔腿就走。走到门口,我又返回来,说:“对不起,我把东西忘这里了,”我走到老法官的办公桌前,提起那包烟酒,说,“再见了。”
我想找赵红问个明白,可一想起那次毒打就心有余悸。
赵红不可怕,可怕的是她的哥哥,这就叫狐假虎威。赵红走的哪步棋我一概不知,是她真想同我和好如初吗?这是不可能的。
这时,我想起了张大嘴,他是我唯一一个同我老婆有来往的朋友。我想从张大嘴嘴里或许能知道点什么,这么想着就来到了我原来的厂子。
张大嘴见我来找他甚是纳闷儿,说:“今天是不是要闹地震,怎么老鼠和猫都出来了?”
我正不解其意,我的同事们一下子围上前来,二狗扯扯我的西服,三毛拽拽我的领带,七嘴八舌地说:“刘风,看来你真他妈的发大财了,成了大款了。”
同事们的眼神使我相信他们不是取笑我,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羡慕,我他妈算什么大款,我去给真正的大款提鞋人家都嫌手指头太粗。想想那晚在帝王大酒店度过的一夜,看看眼前满身油污的他们,我不禁为我的工人兄弟们感到悲哀。
我无心同他们闲扯,就问大嘴:“大嘴,你说的老鼠猫的是什么意思?”大嘴说:“你说什么意思?赵红上午刚走了,你下午就来了。”
二狗说:“刘风,嫂子真有分量,那身巴骨太性感了,你算是掉福窝里去了。”
三毛说:“刘风,你那小身体撑得住么?”
我不耐烦地把他们推到一边去,对大嘴说:“大嘴,赵红找你干什么?” 大嘴狡黠地一笑,说:“给点泄密费吧。”
我赶紧给大嘴点上一支烟,说:“你那三千块钱不想要了是不是?”
大嘴一听这话慌了,说,“哥们儿,别他妈的不仗义,那可是我的活命钱。赵红听说你干生意有钱了,就不想和你离婚了,当然,她来找我不是为了这事,是来问我你现在在哪儿?”
这回轮到我慌了,忙问:“你告诉她了?”
大嘴说:“赵红想过来了,想和你好好过日子,是好事呀,成人之美嘛,我怎么能不告诉她?”
我不禁怒不可遏,一把卡住大嘴的脖子,骂道:“我操你妈!就你长腚眼了!”
大嘴不知错在哪里,说:“刘风,你两口子闹离婚又不是我挑的,你他妈的骂谁?”
13
我马上意识到,赵红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现在天鹅咖啡厅。我屡屡战败在赵红一家的手里,天鹅更不会是他们的对手,我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
我风风火火地赶到咖啡厅的时候,咖啡厅里却很安静,我迫不及待地推门而入。
屋里坐着很多人。赵红来了,赵红的哥哥也来了,这在我的意料之中,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我们街道居委会也来了人,而且不是一个,是三个,一个主任和两个副主任。还有两个人我不认识,只有在斗争中相识了。
天鹅和甜甜都在,天鹅见我进来,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这使我又犯了不知所措的**病。
赵红见我进来,竟冲我笑了笑,说:“刘风,我是来接你回去的。”
赵红的笑对我来说已经十分陌生,我已不知道她还会笑。接我回去?让我重入苦海?我没说话,把目光投向天鹅。
天鹅的眸子里充满了敌意,这敌意令人不得不去躲避。
赵红的哥哥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竟也笑了笑,说:“刘风,赵红接你回去,你可要回去呵。”
他的笑使我不禁毛骨悚然,我想很少能有人见到老虎冲着兔子笑。赵红接我回去,我就得回去,赵红叫我出去我就得出去,拿我当孙子了。
“我已没有家了,我和赵红也没有任何关系了。”我说。
赵红看了眼众人,说:“刘风,冬冬天天在想你,孩子不能没有爸爸呵。”说着,她的眼圈红了。
孩子不能没有爸爸?这会儿怎么会说人话了?
“我的儿子早就姓赵了,他的爸爸也早死了。”我说。
听罢我的话,我们街道主任李老太太站了起来,说:“刘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赵红那是在气头上说的气话,你怎么能当真呢?”
“是呀,”副主任说,“不管怎么说,你们是夫妻,整天生活在一起,哪有勺子不碰锅沿的,也不是我们说你,作为丈夫和父亲,你怎么能说走就走,一点家庭责任感都没有?”
“刘风,我是赵红厂工会的,”一直不说话的两个陌生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其中一个指着另一个说,“她是区妇联的主任,你们的事我们早就有所耳闻,不过民不告官不纠,现在赵红提出希望我们帮助解决,我们就必须尽责了。” 我突然发现,一场滑稽戏已经开始了。
“我不想回去,自从走出那个家门我就没想再回去。她把我扫地出门的时候你们干什么去了?她把她的哥哥叫来打我的时候你们干什么去了?我十分感谢你们的好意,你们不要再费心了,我们已不是小孩子了,我们自己的事自己能处理好。”我说。
街道主任说:“刘风,你不要老翻旧帐,要往前看,要允许人犯错误也要允许人改正错误。”
“是呀,刘风,”妇联主任说,“你们这种情况在妇联天天都能碰到,这种情况具有普遍性,如果我们都支持这些人去上法院去闹离婚,我们这个社会就会增加许多不安定因素,改革开放还怎么搞?”’
“一个家庭安定的主要因素是什么?”街道主任说,“是……”
我忙接过话茬,说:“是钱!” 血色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