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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进去的时候，玉儿正跪在那里，看样子还没怎么开始问她，因为我看到哑婆婆刚刚给皇上端来茶水。

　　“请皇上安。”我给皇上行礼，他示意我坐下，我便坐到了姑姑旁边的凳子上。

　　玉儿虽然好多了但是她的情绪看起来丝毫没有好转，跪在那里低着头。

　　“贵妃——未雨濛让你在沈府帮她做什么？”皇上开始发问。

　　“她，她让我看着沈文小姐和子衿小姐的一举一动，然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派人来附近的酒楼找我问话，或是告诉我最近应该干什么。”

　　“那上次在酒楼，就是李毅抓到你的那次，你是要告诉什么？”父亲问道。

　　“那次之前，贵妃让我注意——注意子衿小姐是不是和懿贤王爷私下见面，还有——还有有喜了的究竟是老爷您新娶的夫人还是，”玉儿下意识地看了姑姑一眼，“还是沈文小姐，我那天发现躺在那里的是沈文小姐并不是新夫人，所以就是去说这个。”

　　“那你知道乾儿的父亲是谁？”姑母问道。

　　”是，奴婢知道，是——“玉儿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说了出来，”皇上。“

　　”你！”皇上听到这句话发怒了，“也就是贵妃早就知道，难怪她总是跟沈文过不去。”

　　我曾经怀疑过那天看到的男人是皇上，但是也只是怀疑，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姑姑这么多年都是孤身一人，上门来的人总是拒绝，也从未托人寻亲，我一度猜想是姑姑以前有过心上人，但是已经不在世了，所以姑姑才会这样。可是皇上为什么不直接把姑姑娶进宫，姑姑也不是什么地位低下被他们皇家人看不起的门户出身，即便是现在宫里的云嫔娘娘娘家也与沈府差不多，姑姑的品行又是一等一的好。

　　“两年前，贵妃便发现皇上每年微服私访最后几天都会不要任何人跟着，除了一个皇上极其信任的贴身侍卫，贵妃便花钱请了高手跟踪皇上，发现皇上来了沈府。”

　　“如果我没记错，你和我说你弟弟没了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替贵妃做事的？”姑母问道。

　　玉儿突然沉默了，好一会之后突然哭起来，爬到姑母面前，抓住姑母的脚：“小姐，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我早就应该想到——她那么狠毒的人是不会信守承诺照顾好我弟弟的。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药是我下的，那个药是我下的，是我毁了小姐的清白，是我害小姐没办法嫁给皇上，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她最后像疯了一样一边抓自己的头发，一边哭喊着。

　　下药？可是我知道那个玉柔花是贵妃的侍女给姑母下的呀，而且这怎么会毁了姑姑的清白，玉儿她到底在说什么？

　　“你说什么？”姑母愣了几秒才慢慢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右手颤抖着指着玉儿。

　　我看到对面站着的父亲脸涨的通红，惊讶又愤怒。

　　皇上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握紧了拳头，直直走过来冲玉儿就是两巴掌，一把揪住玉儿衣服的领口，我从未见皇上如此生气过，他看玉儿的目光似乎恨不得立刻杀了她。

　　“我待你不薄，”姑姑的声音很是凄厉，眼里噙满了泪水，“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玉儿终究是女子，皇上打她不得，最终还是恨恨地放开了她，玉儿摔在了地上。

　　“小姐——奴婢知道错了，自小你便一直善待奴婢，贵妃告诉我那个药只会让你晕一会，我没想到我出去后她便把我扣住不让我回去，我没想到屋子里，屋子里还有一个男人，我以为——对不起！小姐，是我错了，我这辈子都还不清，我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原谅我自己——”

　　“你！你出去——”姑母说完便闭住了眼睛，眼看就要跌坐在椅子上，我急忙扶住了姑母。

　　“依文——”皇上走过来抓住了姑母的另一只手臂，让她慢慢坐下。

　　“李毅——”父亲冲外面喊道，“带她出去！”父亲别过头，不愿意再看玉儿一眼。

　　姑母情绪十分不平稳，父亲便让侍女扶她回去休息了，哑婆婆在姑母床前照顾着。

　　皇上请太医来看过姑母后，医生说急火攻心，并无大碍，才回了宫，走的时候带走了玉儿。

　　我和父亲看过姑母后又来到了书房，刚才忙着照顾姑姑，我心里有很多疑惑，玉儿说的话我大部分都没有听懂。

　　“父亲——”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这件事说来话长——”父亲长叹了一口气，才告诉了我姑母和皇上是怎么回事。

　　【回忆】

　　（当年）未雪父亲从北方回来后受到了先皇的重用，很快青云直上，成了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也就在同一年陆子俊（当今皇上）被皇上封为太子。几年后，先皇、太后为太子在朝中大臣的女儿中相看合适的太子妃，先皇考虑到太子年轻，日后离不开丞相的扶持，便想在丞相的女儿中挑一位做为太子妃。太后刚开始相中的是丞相的大女儿——未雪，但是林将军少时便倾慕未雪，其父十分爱子，便抢在太后前面为林将军和未雪求得了先皇赐婚，加上未雪比太子大好几岁，太后便也没有多加为难，太子的婚事便也先耽搁着。

　　有一天，陆子俊来沈府与我父亲谈论治水一事，谈完后，父亲留陆子俊吃饭，饭桌上他多喝了几杯，说十分羡慕沈靳言和沈嫣然是有情之人终成眷属，而他却至今未曾遇到所爱之人，之后很可能会娶一个他不认识的女人做太子妃。

　　沈靳言便让人做上醒酒汤，等喝完后再把太子送回去。陆子俊便在沈府书房随意看着，看到书架上有一幅卷着的画便打开来看。

　　朦胧中画上人在陆子俊眼中逐渐清晰，那是一个女子骑在马上，长发垂到了马背，双目似水，自有轻灵之气，又带着几分英气。陆子俊看到后一下子清醒了不少，问道：“这画中女子是谁？”

　　沈靳言拿过来一看，才不好意思地说道：“这是长姐沈依文，家父生前常带长姐去骑马，这是那时家父令画匠所画。那边还有一卷是家父骑马的画，我去帮殿下拿过来——”

　　“不——，那个——令尊的画我就不看了。”陆子俊盯着画中女子出神，醒酒汤解了喝进去的酒，却没有解了画中人对他施下的魔咒。

　　几天后，陆子俊又找到借口来到沈府，但是仍未见到他想见的人。

　　最后出沈府的时候，他实在忍不住了，顾不上沈靳言会怎么想，直截了当地问道：“你长姐不住在府上吗？”

　　“长姐常住在后院，很少到前院来，而且今天她去城外看望一个朋友了。”沈靳言回答道，一抬头刚好看到沈依文正从府门外走进来，“太子，这就是卑职长姐。”

　　陆子俊顺着沈靳言手指的方向看去，便看到了进来的沈依文。

　　即便已经成了皇上，陆子俊依然记得那天沈依文的样子，一身淡紫织锦长裙，浅白带子环住腰间，左手拿着一支海棠，看到陆子俊后大方一笑，不像他平日见到的女子扭捏作态或怯怯诺诺，比画中人更添一丝灵动。

　　“长姐，这是太子殿下。”沈靳言便向沈依文说道。

　　“给太子殿下请安。”依文走过来，一只手行礼。

　　陆子俊犹在梦中，不知道是画中人走了出来，还是自己进了画。

　　“海棠花很美。”陆子俊见沈依文把另一只手把花藏在了身后便笑着说道。

　　沈依文将身后的花拿了出来，“太子殿下也喜欢海棠，那这花便送给殿下了。”

　　说完，递过海棠，行过礼便慢慢走向了后院。

　　“长姐颇爱海棠，走吧。”沈靳言笑了笑，嗅到了空气中花的甜味。

　　陆子俊也笑了笑，拿着海棠走出了沈府。

　　沈依文走到前院进后花园的门时站住了，回过头看着沈靳言和陆子俊除了府门，才发现自己心跳的厉害，手心竟然出了一点汗。

　　虽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就好像曾经历过这一幕，而且直觉告诉沈依文以后他还会出现。

　　后来，就像很多爱情故事里写的一样，这偶然一遇将两个人连在了一起，就好像月老突然为两个陌生人牵了红线。日子一天天过去，线越来越短。

　　陆子俊和沈依文认识不久后，丞相禁不住自己疼爱的小女儿的恳求，到皇上面前求给未雨濛和太子赐婚，自己愿意以后全心辅佐太子。

　　太子那时也看清了自己已经遇到了意中人，求先皇给自己和沈家大小姐赐婚。

　　先皇和太后商量许久，丞相虽德高望重，但先皇心里知道亏欠沈家，也不愿意辜负太子对沈家大小姐的情意，便最终决定太子将未家女儿和沈大小姐同时娶进太子府，一年后由太子决定谁来当太子妃。

　　丞相怕女儿当不了正妻，后来又劝小女儿，但她执意要嫁与太子，想到太子未来是皇上，女儿再不济也是妃子，丞相和夫人两个人便也同意了。

　　只是后来，太子府里海棠花满园时，看花的是却不是当时送花的人。 焰火飞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