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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种伤害，是永远也无法平复的。

　　——王奇

　　吴岱和小丹在沙发上紧紧地抱在一起，他们互相亲吻着，沙发上的电视遥控器被他们碰掉在了地上，连后面的电池盖都摔松了，两节五号电池弹了出来，在地上“骨碌骨碌”乱滚。吴岱伸手脱掉了小丹身上的外套，两人的嘴始终没有分开过，就好像是粘在了一起。电视没有关，但是在吴岱与小丹的世界中，电视发出的声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们忘情地陶醉在对方的温存中，直到他们听到巨大的关门声。

　　“音符回来了？”吴岱看着小丹小声问。

　　小丹茫然地摇了摇头，随即赶紧穿上了衣服。音符站在客厅，面色低沉，他手里拖着半根绳子……

　　随着一阵“沙沙”的响动（听起来像是有东西在地板上拖动发出的响声），音符出现在了卧室门口，他拿绳子的那只手背在身后，停在了原地，看着乱作一团的沙发上坐着的吴岱和小丹。

　　“音符，你干吗去了，这么久才回来。”吴岱这话一听就违心的厉害，他巴不得音符再晚点回来，这样他就能和小丹多亲热一会儿了。

　　音符不说话，他先是看了看吴岱，然后又把视线转向了小丹，他用充满质疑的神情，死死地盯着小丹。小丹被音符看的浑身不自在，她抓住吴岱的胳膊，无辜地低下了头。

　　吴岱回头看看小丹，又看了看盯着小丹不放的音符，问道：“音符？你怎么了？”

　　音符眨了眨眼睛，把视线移向了别处，他说：“我没什么，你看看这是什么……”

　　说着，音符一甩手，从身后拽出绳子，绳子末端拴着的东西也暴露在了卧室的灯光之下。从看到那件东西第一眼起，吴岱的眼睛就瞪的大大的，他瞳孔缩小，视点聚焦在那绳子的末端，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原来，那绳子上拴着的是一只狗，明确的说是一只死狗，一具狗尸。那条绳子拴在狗的脖子上，狗的脖子被拉的细长，看起来很恐怖；狗身上的肉似乎有些腐烂了，发出极具刺激性的气味；因为长期藏在垃圾通道里，狗毛显得脏兮兮的，很难辨别它的本色；从体型上来看，这是一只不满一岁的小母狗，而音符怀疑这恐怕就是吴岱丢失的那只小母狗——闹闹。

　　“闹……闹闹？”吴岱发出了一声惊呼。

　　音符摇了摇头，叹气道：“唉，看来我猜的没错，原来这真只狗真的是闹闹……”

　　吴岱像一颗子弹一样，从沙发上弹射起来，冲向音符，他紧抓住音符的衣领，拼命地摇晃着音符的身体，急切地质问音符：“这是你从哪弄来的，快告诉我！”

　　音符甩开了吴岱抓着他的手，整了整衣服，平淡地说：“垃圾箱里，我从垃圾箱里找到的。”

　　“垃圾箱？”听了音符的话，吴岱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是的，楼道里的臭味恐怕就是因为这个。”

　　吴岱沉默着。

　　音符继续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楼道里难闻的气味是从你一周前丢了狗后才出现的，对吗？”

　　吴岱的眼珠向上翻了翻，看来他在思索，接着，他迟疑地点了点头说：“被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样。”

　　“这就对了。这狗怎么看也不像是自然死亡，就算是自然死亡，它也不可能自己跑去垃圾箱里‘上吊’，更不可能有人会把一只自然死亡的狗吊在垃圾箱里‘供奉’起来。所以很显然，它是被人弄死的，弄死它的人不想让人知道，所以才把它悬挂在垃圾箱里藏了起来。”音符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觉得自己分析的**不离十。

　　“原来如此，”吴岱轻声地说着，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他突然抬头问音符，“可是……可是你怎么会知道它在垃圾箱里呢？你为什么会特意去垃圾箱里翻找？”

　　这倒把音符给问住了，他这才想起自己去检查垃圾箱的初衷：他本来是去寻觅一处藏匿尸体的好地方的。当然，音符不能把真正的理由说出来，因为他想要谋杀的对象正站在他的面前。他支支吾吾地说：“这个……这个，我实在是受不了楼道里的气味，所以想找找看味道是从哪里发出的，于是我才去翻找垃圾箱，没想到竟然发现了这样的事。”

　　这种理由实在是牵强的可以，估计没人会相信音符的这番话。楼道里一直有臭味，没人会闲的没事跑去追究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算垃圾箱里藏着一个死人那又能怎样，根本不会有人在意的。可就是这种蹩脚的谎言，吴岱竟然相信了。他这会已经没心情去关心音符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了，他只是觉得非常震惊。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是谁会对闹闹下这样的毒手？她只是一只可爱的小狗啊……”

　　吴岱痛苦地捂住了脸，他的指缝之间慢慢地变得湿润，那应该是泪水。要知道，吴岱对小动物有着很深的感情，更何况这只宠物狗是他的前女友留给他的。音符先前并不知道像吴岱这样花心的风流公子哥跟他的前女友之间究竟有多深的感情，但是现在看到吴岱的样子后，音符明白了，能让吴岱变成这样的女人不多，他一定是为前女友付出了真情。

　　“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杀死闹闹，这是她唯一留给我的……”吴岱不断地重复着这些话。

　　音符冷冷地注视着小丹，说：“这你恐怕就得问她了。”

　　音符话音未落，吴岱抬起头迷惑地顺着音符的视线回头望去，然后他迅速地转身问音符：“她？小丹？她能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呢？”

　　“你们有没有听过这样一个故事：有一对夫妇总是吵架，有一天丈夫一气之下杀死了妻子，并且在深夜将妻子的尸体背去很遥远的山里埋了起来。一个星期后，那位丈夫很奇怪为什么儿子从来也不问妈妈去了哪里，于是他试探着问儿子:‘好久没有看到妈妈了，你不想她吗？’孩子天真地说：‘不会啊！妈妈不是一直在你背上吗？’”音符顿了顿，停止了讲述。

　　吴岱和小丹都听愣了，这个故事可真够渗人的。吴岱问音符：“你讲的这个故事是什么意思啊？”

　　音符说：“我也不清楚，我就是想知道……你跟她在一起的这些日子，她有没有抱怨过楼道里的气味很难闻呢？我猜想，小丹是不是像故事里的那个孩子一样，她什么都明白，所以她也没必要去问……”

　　吴岱慢慢走回到沙发前，他坐在了小丹身边，小丹脸上仍然是一副茫然的表情，吴岱开口问：“对了，你为什么从来不抱怨楼道里那难闻的气味呢？几乎每一个来这儿的人都会受不了门外的臭味，惟独你，从来都没跟我提起过这个。为什么呢？”

　　小丹显得局促不安，她的双手放在膝盖上，不停地绞着手指，她两腿夹的紧紧的，低着头一语不发。吴岱盯着她看了一会，渐渐地也低下了头。音符和他们两人一样沉默着，空气像是凝结了一样，时间仿佛在这一瞬停止了。

　　过了一会儿，吴岱再次开口问小丹：“我一直觉得很奇怪，闹闹一直都好好的，但自从我认识你以后没多久，它为什么就失踪了呢？而且你对这件事一点也不关心，你知道我对闹闹的感情那么深，却一次也没有安慰过我，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小丹静静的听着吴岱的话，然后她的手慢慢伸向前方，她从沙发前的茶几上拿起一盒香烟，然后从中取出了一根，熟练地点着了放在嘴边。她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先是狠狠地瞪了音符一眼，然后大大方方地对吴岱说：“你就别再问了。没错，那只狗是我弄死的，你想把我怎么样吧？”

　　吴岱看上去十分震惊，他几乎是咬着牙齿从嘴边哼了一声：“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呵呵，”小丹冷笑一声，从嘴中喷出一口青色的烟雾，可能是因为笑的缘故，她被烟呛着了，她柔弱的身体轻微地颤抖着，小声地咳嗽着，“咳咳……真是天大的笑话，我杀死一只小畜生难道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音符和吴岱听了小丹的话都呆了，但随后他们两人的反应却截然不同。音符摇了摇头，心里觉得小丹有点残忍，那一点也不像是从一个女孩嘴中说出的话；吴岱则像饿狼一般，猛地扑向了小丹，他的双手像铁钳一样紧紧地卡住了小丹的脖子：“别逼我发怒，你知道我的脾气的，你最好放老实点，乖乖说出一个让我信服的理由，否则我饶不了你……”

　　音符被吴岱的行为吓懵了，他忽然想起了大学时吴岱为一只蜥蜴跟同学打架的事。小母狗闹闹既漂亮又可爱，再说这还是他的前女友留下来的，再加上吴岱现在情绪真激动，音符真怕吴岱一不小心闹出人命来可就不好玩了。音符犹豫着是不是该上去拉开吴岱，但他又怕吴岱一冲动、一使劲，那小丹就奄奄一息了……

　　就在这时，小丹也爆发了，她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甩开了吴岱的双手，奋力将手中的烟头摔在了地板上，地板上顿时火星四溅，木头被还未熄灭的烟头的高温烤着发出了一股淡淡的烧焦的气味。

　　“吴岱你个王八蛋，你别以为我好欺负！”看来小丹被吴岱掐疼了，她用手揉着自己的细颈，眼里渗出了眼泪。

　　音符这才走到小丹身边，拉住她的手臂说：“小丹，你别这样……还有你，吴岱，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啊？动什么手啊？”

　　小丹用力推开了音符，她恶狠狠地瞪着音符：“滚远点，你少猫哭耗子假慈悲了，要不是你，我这么完美的计划也不至于败露。”

　　吴岱也拿出了一根烟，焦躁不安地点着猛猛地吸了几口，他坐在沙发上，身子向前躬着，眼睛斜向上盯着小丹，却又对音符说道：“音符，这里没你什么事，你少跟着瞎搀和，我倒要看看这娘们演的到底是哪出戏！”

　　音符悻悻地退到了一旁，小丹站在吴岱面前，气呼呼地看着吴岱。吴岱不冷不热地说：“你少跟老子装深沉，今天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别想活着走出这房门。说，到底为什么要对闹闹下毒手？”

　　小丹的眼泪汹涌地从眼中流出，泪痕在脸上纵横交错，冲掉了她脸上的艳妆，她像是一个做了错事却还觉得委屈的孩子一样，哭着说：“我就是看它不顺眼，所以就把它给弄死了，怎么着吧？”

　　小丹用袖口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继续说：“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它吗，反正我也东窗事发了，好，今天我就不怕告诉你，我就是看不惯你对狗比对我还好的那副德行！吴岱你老实说，我跟你认识这么久以来，你有没有把我当人看过？我只不过是你泄欲的工具罢了，每次完事后，你高兴了、爽了，就把我撇在一边，从不跟我说点甜言蜜语的贴心话，也不温柔地抱抱我……你就知道心疼你那只狗，你把它当个宝一样，看着它你就想起了你从前的女朋友，难道我连做她的替代品也不够资格吗？”

　　接着，小丹讲了许多她是怎样虐待闹闹的事。自从小丹发现吴岱对待自己的态度甚至还不如他对闹闹的一半好，她就开始讨厌闹闹了。她曾不止一次地趁吴岱不在的时候，把吴岱给闹闹准备的狗粮倒进了马桶；她还经常在吴岱不注意的时候用高根鞋尖尖的前端踢闹闹的腹部；有时候，她还会把闹闹放在很高很高的地方（比如衣柜和书柜的顶端），她要么让闹闹自己害怕地跳下来，要么她就亲自动手把闹闹推下来，看着闹闹摔落在地上时半天趴不起来的样子，听着它呜咽的悲鸣，她心中就能得到一时的满足，她会由衷地感到开心、高兴……但这并不足以发泄她对吴岱的责怪以及对闹闹的怨恨，因为吴岱还是一如既往地对闹闹好，对她，则只有在**焚身的时候才会有片刻的温存。小丹为了彻底地让吴岱把全部的爱都倾注在她一个人的身上，她便精心地策划了整个的闹闹“失踪”事件，她还煞费苦心地将闹闹的尸体藏在了没有人会注意到的地方。自从闹闹失踪后，小丹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吴岱更多的宠爱，可谁知好日子才刚过了没多久，闹闹的尸体就被发现了。小丹万万没有想到“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这件事竟然会被音符拆穿，当然，她更不会想到的是，音符是因为对吴岱起了杀念才无意间发现了她的小秘密……

　　小丹越说吴岱越是听不下去了，终于，他忍不住站了起来，扬起手就给小丹脸上重重地扇了一巴掌，声音响亮到四周的墙壁反射出了回音。音符心惊肉跳地听着这声音，腿一软差点就跪倒在了地上。小丹的话音也戛然而止，这一巴掌着实打的不轻，小丹捂着自己通红的半边脸，半天都没缓过劲来。

　　吴岱像吸血鬼一样，双眼泛着红光，他拿着拖着长长烟灰的烟头指着小丹，最前端的烟灰甚至已经碰到了小丹的脸，随即溃散开来飘散在地上，烟头上暗红色火光的灼热气息扑面而来，小丹却一动也不敢动。

　　“……臭**，你简直就是一个变态！你还想做我前女友的替代品？你他妈的连只狗都不如！”吴岱的手剧烈地抖动着，烟头上冒着火光的红点于是也在小丹面前晃来晃去，好几次都差点烫到她的脸，那足以使她毁容。音符想这种打击恐怕是任何女孩都无法承受的。

　　小丹吓的直发抖，但她却无法挪动脚步。

　　吴岱低头用力地捻灭了香烟，狠狠地说：“我不想再看到你，你尽快从我眼前消失。”

　　这时的小丹，简直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她年轻的面庞上满是泪水，她就这么任泪水肆意流淌着。

　　“你他妈的还愣着干吗？赶紧给老子滚！”吴岱大吼一声，小丹拎起自己的皮包，头也不回地哭着跑走了，泪水顺着她离去的轨迹抛洒身后，亮晶晶地闪着光，像是一个个易碎的音符，凋零成了一首没有终止的歌……

　　音符长长地吁了口气，他这才感到有些后怕，他差点就会杀死吴岱，而且死后的吴岱便会在垃圾通道里见到自己一直在苦苦寻找的闹闹。这种打击对吴岱来说实在是太难以接受了。

　　这件事之后，音符和吴岱都发生了一些小小的变化，吴岱因为这件事不再怀疑音符的过去，“女人还不如一条狗”也成了吴岱的口头禅：抛弃他的前女友不如狗，心狠手辣的小丹也不如狗……吴岱不再怀疑音符，实际是因为他没心情去关心别人的事。音符也没有了要杀死吴岱的动机，他庆幸自己没有头脑发热。多亏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音符才没有真的杀死吴岱。吴岱是他最好的朋友，也许是唯一的朋友，如果他死了，音符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是自己可以信任的。当然了，最重要的是，楼道里再也没有难闻的气味了。吴岱将闹闹的尸体掩埋在了小区后面的一小片空地中。那个微微隆起的小坟包上光秃秃的，也许不久后就很难找到这个小坟墓的准确位置了，但吴岱还是伤心地在那里停留了很久后才离开。

　　音符觉得很对不起吴岱，他扰乱了吴岱的生活。吴岱的身边再也没有女人的出现，这对他来说是很罕见的，他换女朋友的速度比换衣服还勤。但是和小丹分手后，吴岱一直都是一个人。吴岱这种状态让音符感到很不安，他不停地劝吴岱再找个女朋友，吴岱就是不肯。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吴岱为了让音符死心，突然问道。

　　“什么话？”

　　“妻不如妾。如今想要结婚就只能找一个女人，多没劲啊！”吴岱对爱情有点心灰意冷了。

　　“我没让你找个女人结婚，我只是让你找个女朋友，别再为小丹和闹闹的事伤心了。”

　　“你别跟我提那个连狗都不如的女人，”吴岱说，他脸色一下变得很严肃，接着，他又平静了下来，“妻不如妾后面还有一句话：妾不如偷。找很多女朋友就像偷情一样，太累……”

　　“所以你就专一点嘛，认认真真地找一个，好好过日子不就得了？”音符真的不是很理解吴岱的逻辑。

　　“最后一句：偷不如不偷……所以说，还是一个人过日子省心。你老劝我干吗，你自己怎么不找一个呀？”吴岱有些不耐烦了，他问音符。

　　音符被问住了，他忽然想到了以前痛苦的记忆，但他瞬间又将它抛到了脑后，然后他开始想那个他每天在小区里期待遇见的神秘女人。

　　“我问你话呢，你说啊！”吴岱急了，他催促着音符。

　　“我……我一直在找啊，这不是没找到合适的嘛！”

　　“那你就努把力，快点找个合适的吧，别尽给我瞎操心了。我吴岱要想找女人还不容易吗？”吴岱说这话时，手里拿着那只放在他床头柜上的相框，他摩挲着相框里的照片，照片里被剪掉的那块儿空缺，曾经是他的前女友。在照片最中间的是闹闹，那只长得像狐狸似的可爱的小母狗，它本来是很幸福地被抱在男女主人之间的，现在女主人不见了，它自己也死于非命，只剩下男主人孤零零的一个人，欲哭无泪。吴岱就这样不停地抚摸着相框，他出神地望着天花板，也不知他是在想念闹闹，还是在回忆前女友的容貌。

　　此刻音符的思绪也飘到了九霄云外，在他脑海里，梦境、钢琴曲还有女人重叠在了一起，他全然不知新的危险马上就要出现，他的秘密很难再隐藏下去了。 零乐章之谜情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