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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生产队的幼儿园上学,觉得没什么意思,萌发了到学校上学的念头,可我不敢对父母说。不敢说的原因很简单,家里已经有两个孩子在上学了,虽然那时的书学费只有一、两块钱,但对于一个劳动日只有毛儿八分的农家来说,确实是很不容易。看着大田坎上背着书包,嘻嘻哈哈上学的孩子从家门前经过,求知的欲望逐渐膨胀,姐姐不在家的时候,还偷偷拿她的书来翻看,虽然是两眼一抹黑,居然感觉读书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哥哥和姐姐的成绩还可以,但我还是相信,只要我上学,成绩一定比他们都还要出色。我七岁多了,就要到八岁了,上学的名字也有了,家里还是没有打算让我上学,我很着急,但又不肯说出来。1979年夏天,一场洪水冲刷了红阳小学,淤泥聚集了一尺多厚,大队要求各生产队派人去清理,而且必须是在开学前完成。知道新的学年就要开始报名了,而新学生要提前报名,我突然有了自己去学校看看的念头。不过,这个念头我谁也没告诉,生怕说出来,我的计划就会破灭。我照样帮着家里做力所能及的事情,不露声色地打听好新生报名的日期,冷眼观察着父母有没有为我打算,静静地听着他们说过的每一句话,可眼看新生报名的日子就要到了,还是没有人说我该上学的事情。
新生报名的时候,已经接近秋天了,而报名那天,雨却下得封了门,因为哥哥就要上高中了,父母正忙着给他准备行李,而姐姐因为忙碌了一个暑假,还有许多作业还没有做完,正努力地完成暑假前老师布置的作业,弟弟本身就是一个贪玩的家伙,也不管下不下雨,早就出去找他的伙伴们玩了,我悄悄地拿起堤阳坎上的斗笠,光着脚丫出了家门,一出家门,又觉得光着脚丫到学校去有点不好看,又返回家穿上了鞋倒齿,又仔细地把自己审视了一番,确定无误,再一次从家里出来。
新生报名很多,我们生产队里就有六七个。为了让到了该上学的孩子尽可能都能上学,除了有年龄限制以外,还得从一数到一百,就这么简单的事情,就有很多人完不成,被刷了下来。主持新生报名的是一位剪着齐耳短发,五十开外的女老师,我认识她,她是我哥哥的启蒙老师,也是姐姐的启蒙老师,看这架势,她将来也是我的启蒙老师,她的名字叫杨淑兰。杨老师很慈祥地看着排队报名的每一个孩子,让家长站到一边,她一边认真地填写学生报名册,一边让报名的孩子数着数。数数通过了,家长就被杨老师叫进来,交代一些注意事项。看别的孩子都有家长陪着,而我就像一只离了妈妈,却不能飞的雏鸟,孤单的心里不免有些彷徨。但为了上学,我并没有从报名的队伍里溜走,而是坚定地站在那里。
终于轮到我了,我一口气从一数到了一百,没有半点停顿,杨老师赞许地看着我,微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家长呢?”我突然觉得脸上烫了起来,还是回答说:“我叫陈春秀,我的家长没来,我自己来的……”杨老师又问了我一些问题,我都一一回答了,还要问什么,正在教室里清理淤泥的邻居看见了我,对老师说:“哦,杨老师,她确实是我们生产队的,是我们生产队长的女儿,可能是他哥哥要上高中了,家里正准备行李,没时间带她来吧,你就先给她报上名,我回去跟队长说一声就是了。”杨老师点了点头,交代我一些遵守时间、注意安全之类的注意事项,连学费都没让我交,就让我回家了。
回到家里,我还是没有打算把我报名的事情告诉家里人,可我太幼稚了,我不说,不等于别人没有看见,消息很快就传到父亲耳朵里了,父亲回家后很生气,但又觉得是自己理亏,所以也没教训我,只是问我,为什么自己去报名,还不跟家里人说。他这一问,我倒哭起来了,一边哭,一边说:“我要到真正的学校去读书,幼儿园里学不到真的东西,就知道玩!”父亲被我的话惊了,疑惑地看着我,我说:“你自己去看看,幼儿园里都是一些比我小的孩子,我早就该上学了,你们就晓得让哥哥上学,我都这么大了,也不想想我……”母亲从猪圈房里出来,听见我的话,笑着说:“上学是好事,读得有书,才认得到字,才不会像我们这代人一样,扁担大一个一字都认不到,出门都认不到路,读书好啊,哭什么哭?”
又过了两天,姐姐也到学校报名了。因为母亲生病,她自己也生病耽搁了好一阵子,她也只高我两个年级。我终于实现了我自己的愿望,从此成了一名真正的学生。 岁月留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