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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秀宫是五间的结构,分为三明两暗。
三个明间是慈禧燕居的地方。
正中间的一间,设有正坐,是为了接受朝拜用的。除了节日稍坐一会儿以外,轻易不坐在这里。西一间跟卧室连接,是卧室的外间,经常放些卧室用的零碎物件,如油布、水壶之类。东一间临南窗子有一铺条山的炕,这儿很豁亮,宫女们都说慈禧经常坐在炕的东头,临窗的大玻璃,往外一看,全部的储秀宫一目了然。
这女人做什么事都喜欢心明眼亮。喝茶、吸烟、用早点、谈话,接见皇帝和皇后、妃子等,大多在这儿。
三个明间以外,还有两个暗间。最东头的一间,是东暗间,也叫静室。是慈禧礼佛、想事儿的地方。这里最显眼的摆设是北面的架几上摆著一位白衣大士像。
白衣大士像面北朝南,
居然能代替慈禧独一无二的地位,面南而立,对此像的尊敬就可想而知。
慈禧住的整个寝宫里摆设只此一个佛像,慈禧是非常迷信的,她信佛,她更相信满族的萨满教,所谓‘圣天子百灵相助。’心情烦躁时,到这屋里来,手里拿著奏折,两眼一动也不动,在这里直直地默坐半天,寻找心理安慰。
尽西头的一间,是她的卧室兼化妆室。靠北墙西头有一铺炕,比双人床大一些。炕上的被褥按季节按制度更换的,如冬天要铺三层垫子,夏天铺一层垫子。冬至挂灰鼠帐子,夏至挂纱帐子。
临窗东南角有一架梳妆台,这是她最心爱的东西,她寂寞无聊时候亲自研制的化妆品,都放在这里,早、中、晚要在这里消磨两三个小时。
这屋里跟其他的宫最大的区别,是在她睡觉的床头,靠著更衣间北面的扇,是一面透明的大玻璃,在炕上一歪身,把帐子一掀,就能洞察到外头的一切,这就是这个女人精明的地方,不管任何一点小事,也要心明眼亮。
“恐怖的女人,处处透着精明,但是只有信佛这一点最为教人觉得可爱。”
“你的一举一动恐怕都被那个女人看得清清楚楚,不是一直自诩人见人爱么妇女杀手么,这回未必了。”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吃喝拉撒你都知道了?”王子昂捂着胸口,诧异的问道。
左手扶在一人肩背。
“为了自度而已,因此需要广博的学识,什么都了解一些,包括轶闻!”说话的人很年轻,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是一个光头的佛家子弟。
身上一衲、一杖、一笠、一钟,右手扶着王子昂的腰。
王子昂已经摇摇欲坠,全身被鲜血浸透。
“还没问你怎么会来京城的?”
“就要二月二,龙抬头,翰林院编修张之洞准备请尊大佛来京城主持法事,所以过来看看。”
“哦,那么凑巧在人家黄花闺女的闺房外边赏月……”王子昂撇嘴。
年轻的佛子脸色一红,微微有些尴尬。
“我说你,放着个好好的女人不要,学人家求什么佛啊?内心龌蹉,思想下流,品行肮脏,怎么可能成佛?渡人渡己?笑话,我看你还是去渡船吧!”
“女人是累赘……渡船其实也是功德无量啊……”
“累赘你还经常偷看?”
“哪里经常偷看?我是在护卫她们的安危,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睡觉总得有人守着吧……”
“什么时候去苏州看她?”不待年轻的光头说完,王子昂已经打断,脸色瞬间惨白,嘴角溢出乌黑浓稠的血丝。
时间不多,想要知道这个忘年好友的内心。
“这个……成佛再说罢……咦?你不行了,再不安顿下来给你治疗一番只怕要死……那老太监不会再追来了吧?”
“不会!”
“这么肯定?丧家之犬可是你啊……”
“不会的,他脑子被我打坏了。”
“坏到什么程度?”
“嗯……基本上听不见看不见说不出吃不下的状态……也写不了……”
“哇……这么残忍,赶紧把你渡了算了……为什么把人家五感六识都打坏?干脆直接杀了他不就得了?”
“我杀不了他,老太监很强,背上背锅有龙象之力,凭我的推测,江湖上显有人是他的对手……”
“哦呀,原来如此,不过你问题还没答完,为什么把人家打成这个样子?”
“他知道我家人在哪里,不得不拼命……杀不了他,也要断了他作恶的能力……”
“那你呢?”
年轻的佛子将王子昂放到地上,两人大口大口的喘气。
“我什么?”
“你把人家打成这样子,那你被人家打成什么样了?我感觉你都没有脉象了啊?哇,这么多血?”
撕开王子昂胸前衣衫,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眼睛瞬间就红了,赶忙合十:“阿弥陀佛!”。
“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我成圣了!”王子昂闭着眼睛。
“武圣!”
胸腔已经完全被打烂,凹凸不平,血肉模糊。
细看之下,身上全是被拳头震裂的血缝,就像一个开裂的瓷器瓶。
气若游丝。
“恭喜!”
……
“山里有座庙,很破,我们去那里吧,求求神,念念佛,保佑你不死。”
将王子昂担着走去。
庙是山神庙,隐身在山林间。
王子昂的血污拖了长长一地,就像绽开在皑皑白雪间的腊梅。
将王子昂放在神像下草团上,佛子要拆神像。
“你干什么?”
“弄点灰?”
“弄灰干什么?”
“给你治病啊?”
“那也没必要拆神像吧,你是想救我还是想我早点死啊?”
“当然是救你了,不过是借借这山神的心脏一用嘛,挖出来用火烧烧,要点灰烬而已咯,有什么大不了的?”
心为君主之官,神明出焉。
心脏,是人的太阳,万物生长没了太阳不行,人的身体也一样。
“你的心脏,很腥很臭,只怕不是今晚造成的吧?难道……这便是那日你在寺中捻断天机的后果?”
“嗯!”王子昂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我师父说过,心主火,心脏里面,温度极高,血液里的毒进入心脏大致都要被烧死,所以心脏可以说是百毒不侵,但是一旦侵入,就危险了,循环到全身,要发霉腐烂的。”
“不知道你经历了些什么……”
“快挖吧,想我死啊!”王子昂摆摆手。
光头赶紧行动起来。
最终他没能挖出山神的心脏。
山神像是中空的,一堆泥而已。
历来的神像,都要仿照人体制作的,不知道这个山神为什么这么倒霉。
还是说……王子昂的伤……神也没辙?
“德清,我要你帮我带句话给我徒弟。”
“徒弟?你还收徒弟了啊?他在哪儿?算了算了,还是你自己去说,我要去天竺降魔呢,可能很难回来,师父临死前说当世佛道有偏颇,要我正道,凭我的武功,很可能要被镇压在那边……”喋喋不休的说着,扭头看见王子昂的样子,顿时住口,叹息一声:“什么话你说就是了!”
他的友人活不成了。
饶是诚心修佛已经六七载,面对生离死别仍旧心酸。
没有情义和仁慈,怎能成佛。
“你告诉他,一个堂堂正正的人,每走一步都要留下脚印,抹也抹不掉,擦也擦不掉,埋也埋不掉,人人都看得到,以后自己回过头来看,不要害怕歪斜,只要问心无愧!”
“他在四川府映秀镇卜空村。”
“顺便……把这块陶片送给他,还有……替我亲亲我的女儿王抉微,告诉她我对不住她!。”
掏出‘抉微’递给这位年轻的萧姓友人。
“还有……”
嘴唇止不住的颤抖着。
想到了很多。
许久,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叹一口气,挣扎着起身盘腿而坐。
“你先出去吧,我试试看能不能自己疗伤。”
“把那破门带上!”
……
京城东郊数十里地。
夜色中,一个老人死死贴在地上,缓缓的爬行。
虽然狼狈,然而身轻腿巧。
然而许久时间才爬出数十丈。
老人死死的低着头,四肢狠狠顶住大地,背上的驼背像是整个生命中不可承受的重量,随着他的爬动嘎吱作响。
他的头一直低垂着,似乎要埋进心脏中去。
直到他的天灵盖中突然生出一丝暖流,这是他武道的感应,即便不是敌人,能让他生出感应的也绝不是泛泛之辈。
今夜很多人在黑夜中窥视者一切,他的这个情况,或许早已被人看在眼中,趁人病,要人命,很简单的想法和做法。
他赶忙纵身往身侧一闪,却跌进了满是泥淖的阴沟。他再也闻不见,再也听不见,再也看不见,腕骨也尽碎,胯下无屌,年老体衰,比狗还不如。
内心中瞬间生出滔天的怨恨。然而不管不顾,奋身逃跃,几个闪身便窜进丛林中。
他很怕死,从割掉阳根那那天开始,一直这样。
在皎洁的月色中,他抬起头来,整个眼睛中乌黑一片。
那不是瞳仁,是充溢的血。
耳朵、嘴角、眼角、整颗头颅,都有鲜血在溢出,滴落。
那个年轻人奋不顾身势大力沉的一拳,结结实实的砸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要不是那个小秃驴突然冲出来,他也不至于伤得那么重。
举头“望”明月,以天灵盖感受那微弱清冷的光明。
他彻底的丧失了作为一个活着的人应该有的美好。
神色满是怨毒。
“喀喇!”口中响起清脆的嘎嘣声。
老太监顺寿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
这是他人生最后的一颗牙。 无敌大武夫